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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溥倫貝子

  一位來自東方的王子,來北美看望自己的臣民?駐蹕於印第安部落?並賞賜給部落長老眾多的財貨?


  這怎麽聽都像瞎扯!

  可來自腦海中的某一段記憶告訴威爾斯李,曆史上還真有這事!


  溥倫貝子,一位差點頂替溥儀成為皇帝的愛新覺羅後裔。


  愛新覺羅溥倫,乾隆皇帝的五世孫,載治的第四個兒子,過繼給道光皇帝長子愛新覺羅奕緯為嗣孫,封“貝子”銜。同治去世後,清宗室(正黃旗與鑲紅旗)曾商議將“倫貝子”推上皇位,但因慈禧太後阻撓,與皇位失之交臂。


  進入二十世紀後,清廷搖搖欲墜,不少忠貞之士為清廷前途未來奔走,這位溥倫貝子算是其中“幹臣”之一。


  1904年3月4日,貝子溥倫率清帝國代表團離京,出席美國聖路易斯世界博覽會,主持“一切赴會事宜”。


  這是近代史中清朝唯二的針對西方列強的高規格外交出訪之一(另一個是李鴻章周遊列國),出訪者還是皇子(歐洲人的觀點),因此在歐美引起巨大反響。


  溥倫貝子此行出訪北美四個月之久,可不隻是為了參加世博會(事實上世博會未完他就先行離開),他還肩負著考察北美的憲政、經濟、鐵路、文化、教育等多重要務,在華盛頓、紐約、芝加哥等城市進行了許多考察和會見。


  溥倫貝子來奧馬哈是應盛宣懷(清末官員,洋務運動代表人物、中國實業之父、京漢鐵路創建者)所托。盛宣懷在溥倫貝子訪美時,連上兩道奏折,分別是《奏為密陳大計折》《奏請倫貝子在美恭候朝命附片》,多次提請溥倫貝子考察北美太平洋鐵路。


  據隨行貼筆式茂東的《泰西西行錄》中層記載,溥倫貝子見到“同種同源的蒙旗後裔,幸甚”。也就是說,倫貝子將印第安後裔看作蒙人後裔,雙方有過一次較為深入的交往。


  如此分析,這位攤主所說的“東方王子傳說”,並非全無依據。那麽這方鳥籠很有可能是溥倫貝子一行人遺留下來的,其製作曆史,還需要重新分析。


  首先這鳥籠是韓春風格無疑。


  韓春製籠,型製上講究“泥鰍背”、“圓肩膀”,細條窄圈,籠身高挑,此其特征一;在用才上極其講究,喜好用象牙、玳瑁、犀角等“帝皇材”,這也是造辦處的風格沿襲,此其特征二;在工藝上講究簡單處繁枳,複雜處大簡,多用雕刻、鑲嵌、螺鈿等工藝來裝飾,這同樣是造辦處的製品風格,此其特征三。


  這方鳥籠,韓春風格鮮明,北籠典型代表,確鑿無疑。


  其次,這鳥籠究竟是韓春的手藝,還是造辦處油木作的手藝?

  一件鳥籠,玩物而已,有必要考證來曆和出去麽?


  嘿嘿,這就是古玩的“玩”字真意。


  威爾斯李原本更接近一個古董商,現在腦海中多了幾段外來記憶,不知不覺中受其影響,多了幾分古董玩家的味道。


  再說了,這鳥籠,考證出明細的來曆,對其市場價值也有很大影響——如果是造辦處的手藝,那一定比韓春鳥籠更值錢。


  隻是,造辦處的北籠工藝,實在是沒有什麽記載,更多的是集體智慧,所以,推斷是否是造辦處油木作的工藝,還得從韓春入手。


  韓春同治十年出生,十三歲即光緒十年(1884年)隨師父進入造辦處幫工,1924年造辦處解散時,他已經在造辦處油木作待了整整四十年。所以,威爾斯李完全可以斷定,韓春的北籠工藝,應該就是造辦處油木作北籠工藝的完整傳承,這也導致自己第一眼將誤其當成“韓春製籠”。


  因此,也可以說,這鳥籠是“韓春風格”卻未必是韓春所製,更有可能是韓春所沿襲的造辦處油木作的工匠所製。


  證明自己的推論是否正確,並不複雜,著眼點還在那兩隻鳥食罐上。


  倉鼠已被取走,威爾斯李將兩隻掌心大小的筒罐和水罐,從棲架兩端的木套中小心翼翼的取下。鳥食罐與卡套之間設計的很精巧——鳥食罐都有小柄,而卡套不僅有底托設計,還有一層夾層將小柄卡住,食罐和水罐放在鳥籠中,非常穩固。


  將裏麵的碎玉米粒和一點清水倒掉,倒覆過來,露出底款。


  嗬嗬,推論沒錯!

  底款“彩秀”,乾隆朝內務府的“堂款”,實打實的乾隆官窯款!其青花發色暈而不散,也證明這是名副其實的官窯“玩瓷”。


  這“彩秀”款又是怎麽回事?沒見過啊?

  玩瓷器的基本都知道,瓷器有五款:紀年款、吉言款、讚頌款、紋飾款、堂名款。其中,紀年款百分百官窯出品,民窯不敢用;其它四款可官可民可商,多為精品。普同民窯瓷器多則無款。


  清人許之衡《飲流齋說瓷》一書中說:“瓷款之堂名、齋名者,大抵皆用楷書,製品之人有四類,一為帝王,一為親貴,一為名士而達官者,一為雅匠良工也。”


  這本書還說到:“稱堂、稱齋者,親王、親貴、達官、名匠皆有之,若稱書屋、山房者,稱珍藏、珍玩、雅製、雅玩者,親王達官有之,而帝王無是也,故此類款,概謂之稱家款。”


  最有名的莫過於“儲秀宮款”“長春宮款”“大雅齋款”,這些款號是為慈溪太後定製的瓷器,你說它不是官窯出品?

  “彩秀”款同理,它是內務府為乾隆定製的“玩瓷”堂款。


  因為鳥食罐並非“正器”,而是“玩瓷”,為免被指責玩物喪誌,內務府特取彩華、彩秀倆堂號,專製玩瓷。


  此事在《飲流齋說瓷》一書同樣有論述:“乾隆有彩華、彩秀二堂,皆內府物也。”


  又來疑問——乾隆朝的玩瓷,為何會在光緒朝使用?

  這就涉及到皇家玩瓷的定燒—乾隆好玩,在位時間長,每每有新奇想法就去燒製一批,—玩瓷通常為小件,每次燒製出貨量很大,這就造就內務府囤積了大量用不上的“玩瓷”。這些東西不能砸了吧,於是,嘉慶朝再用、鹹豐還用、道光同治朝依舊再用,光緒朝同樣還有存貨——於是出現光緒朝造辦處鳥籠配乾隆朝青花玲瓏鳥食罐的現象。


  思路打通,威爾斯李通體舒泰,說不出的舒暢,這就是古玩考證的樂趣。


  他站起身來扭扭有些酸疼的脖子,朝攤主擺擺手,“東西很有意思,價值嘛你也看得見,不是什麽真金白銀的。”


  他又抬腿撥撥鹿角,“倆加一起,給你一千五百美刀,這是我給出的最高價。再高哪怕億美元,那這兩件你都自己留著吧。”


  他的話很幹脆,根本不給那位印第安攤主抬價的餘地。


  價格低嗎?


  如果沒有那兩隻乾隆彩秀款鳥食罐,如果將鳥籠當成韓春製籠的話,這價格真心不低!

  真沒欺負人,知識本身就應該是有價值的。


  這位印第安攤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眼珠子在兩件物品上滴溜溜轉。


  十六叉鹿角八百美元肯定賺,被孩子當成鼠籠的鳥籠賣出七百美刀,這絕對是意外之喜,但看麵前這東方年輕人剛才的態度,貌似這玩意也挺值錢……


  “如果你覺得我騙你,可以送到二手店問問,打聽他們給出的價格。”威爾斯李覺得有必要給對方一點壓力,作勢欲走。


  誰說印第安後裔老實?


  那家夥竟然真的將鳥籠拿到自己麵前,又重新將鹿角複位,似乎真的不打算出售,隻不過,他的眼角餘光始終落在威爾斯李的身上。


  我去!威爾斯李確實很惱怒,不過他忍住了,聳聳肩,裝作不在意的往回走。


  走出去兩三個攤位的距離,那位印第安攤主終於憋不住揚手喊道,“年輕人,你回來!”


  籲!威爾斯李長出口氣,握拳暗捏,成了!


  離開奧馬哈,威爾斯李的後備箱中,多了兩件包裝好的物件。十六叉鹿角,可以懸掛在客廳中,至於那方造辦處鳥籠,他並不準備出手——艾爾瑪湖莊園鳥雀成群,說不定哪一天就能給這隻籠子找到主人呢?

  ………………


  “安田君什麽意思?我作為本部長,一言一行還需要向你匯報?”


  紐瓦克社部大樓辦公室,小潘有司冷眼盯著安田建。


  就知道這家夥昨天去接機,沒懷什麽好心,這不,今天竟然敢上門責問?還想打探自己去東瀛的目的?他安田建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


  “當然不用!”安田建的話語雖然還算恭敬,可態度絕不是。


  他捋捋中分發,笑容有些僵硬,“本部長外出長達二十天,難道沒有義務向組織備案嗎?”


  這家夥揮動著手臂,“部長派出杉木拓也六人已經有一個月,這種行動,難道也不需要向組織匯報嗎?”


  “難道部長大人,已經將住吉一家北美本部,當成你的私人機構?”


  見小潘有司麵色陰沉,安田建更增得意,站起身探頭笑道,“小潘本部長,我一直很尊敬你。可是,你覺得你的行為,西口茂男會長會怎麽看?”


  小潘有司麵色漆黑。


  西口茂男,住吉一家六代目總長,住吉會會長,是東瀛住吉會的實力領導者。雖然海外住吉一家與東瀛住吉會關係不如以前,但名義上,西口茂男還是小潘有司的直屬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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