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亞布拉罕

  打了個哈欠，威爾斯李胡亂裹上浴巾坐起身來，捶捶腦袋，昨晚喝得有點多。


  安雅已經去上班，桌上留著她叫來的早餐。


  三十來歲的女人，果然要比十七歲的夏奇拉更放得開。


  在浴室中匆匆衝個澡，再次坐回桌前，端著溫牛奶，灌了一口。


  想起昨天和安雅的談話，威爾斯李摸摸嘴角，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艾爾瑪湖莊園，最終成交價不超過一百萬幣，這點，自己沒算錯，可是自己算漏兩點。


  其一，艾爾瑪湖莊園還有四名養殖工、四名農場工、兩名園藝師、一名專職廚師，這十一人的服務團隊，按照工會規定，新主人必須要遵循原合約，不得無故解雇，這樣一來，自己需要增加一筆數目不菲的薪資預備金。


  其二，艾爾瑪湖莊園在科迪家族手中已經有近十年沒有翻新，據說莊園圍欄以及很多設備都需要更換，這又是一筆投資。


  艾爾瑪湖莊園換新主人，不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吧？怎麽著也要有三五十萬的投入。


  可現在自己手中的資金，算來算去也隻有一百一十萬幣左右。


  辦法肯定有，譬如拍賣下來之後，用這座莊園找銀行抵押貸款，相信以自己這些年的存款及信用記錄，應該不難，可是，威爾斯李不太喜歡這種方式。


  還是缺錢！


  腦海中一個意識開始猶豫時，另一股意識立即給出決策並強勢的占據主導地位：缺錢掙錢就是了，沒什麽可感慨的。


  缺錢掙錢？在夏延這麽個小城，靠什麽快速賺錢？

  至於說再來一次贗品化石……威爾斯李沒考慮，甚至最近幾年都不準備再動。


  看來還得先走一遍州城，摸摸環境。


  上次來景州，威爾斯李並沒有進州府，而是前往八十公裏外的布萊克山，對夏延，還真不熟。


  今天是6月14日周二，距離拍賣還有六天時間，想要籌集資金，這六天挺關鍵。當然，不順利也無所謂，拿下莊園後，走一步看一步唄。


  夏延市真的很小，二十分鍾繞城一圈一點不誇張。


  除了正在建設中的夏延西部曆史博物館，小城中有人文味的建築隻有老州長樓，以及仿製國會樓而成的景州政府大樓，有些意思。


  無論是老樓還是新樓，都可以隨便進。反正也沒啥事情，威爾斯李便將車子停在景州政府大樓停車場，然後隻身走進大樓。


  沒有門衛，倒是二樓有一間窗戶露出個人頭，大概是夏延市很少見到東方人，那人拿著煙卷，對威爾斯李揮揮手，“嗨，東方來的？”


  這人四十來歲吧，戴著一副眼鏡，挺成熟的。


  “聽說這邊牧場不錯，想買塊草地。”


  這話不算騙人，他參與艾爾瑪湖莊園競拍，也算買地。


  “哦，你可能是我見過最年輕的地主！”那人調笑一句，又搖搖頭，“我們懷俄明的年輕人呐，總想著去大城市。”


  這人不錯，說話很隨和，威爾斯李便笑著接話，“其實一樣，我這不是離開故土，來北羨洲定居了嗎？”


  “也是奧！”見威爾斯李雖年輕，可說話並不拘束，他揚揚手，“上來喝杯咖啡聊聊？我對東方很好奇呢。”


  這人是州府工作人員，未來要在夏延定居，找他了解一些當地情況也不錯。


  於是威爾斯李對他揮揮手，“稍等片刻，車裏還有些來自東方的綠茶，我去拿來，請你品嚐品嚐！”


  後備箱中確實有一袋綠茶，上次在芝城，馬朱明老爺子臨走是送的，這會兒，借花獻佛，不錯。


  拎著明前龍井茶袋上二樓，那位中年人站在走廊，對這邊招手。可威爾斯李被他身後辦公室的銘牌嚇一跳，“州務卿辦公室”。


  我去，這個眼鏡男，竟然是景州州財務長？


  呃，那他應該也是景州的兼職副州長才是。


  羨國現有五十個州，每個州的行政長官是州長，州長是民選公職人員。


  除了州長外，四十五個州還各有一個副州長有專職的，也有兼任的；另外五個州沒有副州長，這五個州是亞利桑那州、緬因州、新罕布什爾州、俄勒岡州以及景州。


  這五個沒有副州長的州，由其他公職人員行使類似副州長的職務，就像新罕布什爾州、緬因州是參議院議長兼任；亞利桑那州、景州、俄勒岡州是州務卿兼任。


  兼職副州長！一個副州長，即便是兼職的，也不應該如此清閑吧？竟然在工作期間請人喝咖啡？另外，州務卿辦公室這麽隨便就進了？


  “本傑明亞布拉罕，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威爾斯李，來自香江。”


  眼鏡男很客氣，將威爾斯李迎進辦公室。


  辦公室很空，兩組沙發圍著一張玻璃桌，形成會客區；臨窗位置是一張辦公桌，上麵堆著幾份文件夾；會議區旁邊有兩組書櫃，堆放著書籍文件之類雜物；還有一個小型保險箱，被直立式掛衣架遮擋半邊。


  整個辦公區，僅此而已，哦，還有一台櫃式飲水機在沙發旁邊。


  “哦，來自東方的茶葉？這是我接受過距離最為遙遠的禮物。”接過威爾斯李遞上的茶葉，這家夥直接上手，將包裝口撕開，深吸一口氣，“啊……真的是幽香撲鼻。”


  難怪說羨國政客都是演員，這位亞布拉罕州務卿從一開始就給人無比親和的感覺。


  “我聽說，東方茶葉需要特定的器皿衝泡，是這樣嗎？”說完，他還用手臂比劃茶海、茶壺的模樣。


  這家夥竟然還知道東方茶藝？可是，他依舊弄錯了。


  威爾斯李笑著搖頭，“這種綠茶不需要，您找兩隻玻璃杯即可。”


  “哦，那很方便，我這就去找。”


  兩杯清碧的綠茶，如劍刃般的葉片在沸水中翻騰、沉浮，幽幽的茶香很快充斥著整個辦公室。無論是視覺，還是嗅覺，都讓人無比滿足。


  “哦，真是神奇！這味道真是讓人浮想聯翩！神奇的東方，神奇的植物！”亞布拉罕看著舒展的葉片，以詠歎調的方式，連連讚歎。


  明前龍井，味道清甜可口，入口柔和清香，給人以一種清新自然之感，並不像其它茶葉入口時有種苦澀味，因此，當茶溫稍降後，亞布拉罕迫不及待地品嚐後，再度驚歎不已。


  “你來州府詢問出售地皮事宜的？”


  威爾斯李沒好意思說我是來遊覽州府大樓的，於是就著他的話，點點頭。


  “那你來錯地方了，你應該直接去拉勒米縣法院。”亞布拉罕笑著說道，“你可能不太了解羨國政府工作流程。”


  “政府負責規劃，法院負責審核，所有地皮最後都要拍賣公司公開拍賣。當然，如果是大型投資項目需要地皮，這要經過法院審核、州議會通過，也可以直接拿到。”


  “你應該不是打算做項目投資吧？”對方如此年輕，亞布拉罕可不相信他是來企業投資的。


  “當然不是，我隻是想購買一處牧場或者莊園。”


  “哦……那你一定是來投拍艾爾瑪湖莊園的！我猜的對不對？”說完，亞布拉罕很為自己的“聰明”自得，哈哈大笑。


  威爾斯李翻了個白眼，這個州務卿怎麽沒個官樣？夏延市這麽小，平日裏基本沒啥大事，艾爾瑪湖莊園拍賣，隻怕已經是州府“大事”之一，你一個州務卿猜到，很值得自豪嗎？

  想到這，威爾斯李忽然想到自己看到另一則瀚斯拍賣的信息——昨晚忘問安雅，這會問問州務卿也不錯。


  “夏安族祖地拍賣？我知道啊。你該不會對夏安祖地也感興趣吧？”聽完威爾斯李的疑問，亞布拉罕反問道。


  “不！隻是好奇。”


  “那塊祖地，已經拍賣六年了，依舊沒賣出去。”


  “六年？”威爾斯李有點懵。


  亞布拉罕解釋完，他才有些明白，這裏麵另有故事。


  羨國夏安族分為南夏安和北夏安兩部分，南夏安集中在俄克拉何馬州，北夏安集中在蒙大拿。夏延市的夏安族，屬於北夏安族。


  近些年，羨國中西部以農牧業為主的州府，都麵臨著人口大量外流的危機，同樣，夏延市內的夏安族年輕人，也喜歡去沿海城市或者大城市工作，族人越來越少。與此同時，夏安族的族群越來越小，麵臨著被全麵同化的危機。


  於是，夏安族各部落首腦及祭祀經過商議後，準備“全民搬遷”，所有人放棄祖業，前往蒙大拿，與蒙大拿的北夏安人合流，以保證印第安人的傳統、純粹。


  全族四千多人搬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蒙大拿州府不可能無償給他們土地，這需要巨量資金，購買土地、修建房舍、保證生存、搬遷花費等。


  因此，他們決定將夏延的祖地（印第安人保留地屬於他們自有的）拍賣，籌得資金再去蒙大拿買塊保留地。


  印第安人拍賣祖地，羨國政府也管不了，因此，從八八年開始，夏延的夏安族祖地拍賣，每年都要舉行兩次，次次流標。


  夏安族祖地麵積多大呢？


  127729平方公裏（比港島的整體麵積還要大一百五十平方公裏），含二十九座山峰，十七座湖泊，九座峽穀以及三大片望不到邊的平原，已經基本全覆蓋的林地，標價十三億六千萬幣。


  這麽大的地盤，這麽貴的價格，誰買？

  可夏安族人很執著，年年流標，年年拍賣！（這種情況一直持續道1999年，夏安族祖地發現富金礦，有公司想買，結果夏安人又不賣了！）

  一千多平方公裏？那得多大？自己若是買下來，豈不成了“國中之國”了？


  威爾斯李搖頭感慨，還是沒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