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事關寶藏
威爾斯李打車離開，小潘有司盯著遠去的車燈出神。
“小潘桑，你這是……？”橫山郡掃了一眼遠去的車，回頭問道。
“哦，沒什麽，隻是有些感慨，竟然能遇到橋本雅邦老先生的後人。”小潘有司回過神來，笑著說道。
小潘有司能在紐來立住腳，自然不是簡單人物，盡管知道這話不盡不實，橫山郡也不打算細問，順著他的話，感慨兩句。
隨即，兩人駕車，徑自離開。
出租車穿街過巷，兩旁路燈透過車窗，映在後座威爾斯李的臉上，忽明忽暗。
“先生，快到了！加上夜間出勤補助，一共十五塊。”白人司機扭頭透過鐵柵欄說道。
威爾斯李拿出一張綠色杜州（二十幣）遞過去時，習慣性往車後看了看。
眉頭皺了皺，他將杜州塞給對方，“剩下的算是小費。還請您能繞著道後街，開慢一些嗎？我自己會下車，您不用停車。”
啊？司機一愣，這樣做肯定有風險，可看在上帝，哦，五幣的份上，他將車速降到二十碼。
拐彎剛過，威爾斯李快速開門，跳下車，閃身藏於一蓬棕櫚樹蔭下，出租車依舊向前。
不過兩分鍾，一輛老式豐田，不緊不慢的跟了上來……
靠！還真有人跟蹤？
會是誰？港務公司皮特蓋文？還是……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小潘有司！今天自己購買《壽世保元》一書時，小潘有司的神色有些奇怪。尤其是提到鈐印時，他的表情過於專注了。
威爾斯李撓撓頭，這跟蹤之人，八成與小潘有司有關！
而問題，就出在《壽世保元》這本書上！
…………
一輪暇月映窗台。
雖隻是初夏，可紐瓦克來已經相當炎熱，房間沒有空調，威爾斯李隻能扇著福克斯夫人送來的團扇，坐在二樓陽台“賞月”。
為了表示歉意，福克斯夫人還贈送了一大杯冰製芒果飲。
五代關仝的《秋山圖》所帶來的心潮澎湃、煩躁不安，《壽世保元》這套書籍可能藏有的秘密，遠不是一杯芒果冰飲所能壓下去的。
《秋山圖》這幅畫作即將遠渡東來，參加美秀美術館建館二十年大展，為期一個月整。據橫山郡所言，這也是美秀美術館老館最後一次大展，非常隆重，小山美秀子女士準備抽取資金，建設一座新館，擬定全球招標。
畫作即將被送往東來，再見不知猴年馬月，如果中間再出現“換手”交易，那自己就更沒有機會插手！
怎麽辦？難不成今明兩晚上去“登堂入室”？
揉揉太陽穴，威爾斯李很快否定這一想法。且不說能否成功，即便成功了，自己肯定逃脫不了嫌疑——誰讓自己今天自請上門欣賞？畫作被偷，第一嫌疑人必定是自己。
現在，自己躲都來不及呢。
狠狠灌了一口，冰涼的果汁讓熱稍稍緩解，這件事，還真急不得，需從長計議！
空空的玻璃杯摜在桌上，他的身影，緩緩退入夜色之中。
回到房間後，翻翻書桌上的《壽世保元》，可能是心情不靖，晚上看到這部書籍的那種熱血沸騰早已經不再。
淋浴蓬頭下的涼水，最終讓他冷靜下來。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那就找找《壽世保元》中的秘密。
調亮燈火，取出行囊，將剔刀、剪刀、放大鏡、剔針等工具拿出，按順序擺好——書中藏真最通用的辦法就是在封皮或者書匣中藏夾頁。
再次打開書匣，首先檢查的就是書匣封裝粘合處。
用手指指腹摸摸粘合處的縫隙，他的眉頭再度皺起——藍色絹絲與硬紙板之間竟然一絲一毫的縫隙都沒有露出！這自然不合理，畢竟已經近百年的曆史，粘膠應該已經老化或者失效，即便是石山社封裝技術過硬，也不應該如此！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這匣麵絹絲已經被人拆分過，現在如此嚴密，是後封裝的結果。
想到這，他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小潘有司的身影。
查看四周，盡皆如此！威爾斯李不死心，再度用手指指腹，沿著匣麵絲絹一點點的摸索。算了，不用拆封了，內裏平平，根本不可能藏有夾頁。
至於單卷的封麵，隻是單張稍厚些紙張，更不可能有夾頁。
威爾斯李又將每一卷書籍立起，查看一遍書脊，壓頁嚴整，同樣沒有夾有圖紙的可能！
我去！這怎麽回事？是真的沒有秘密？那為何自己最初看到這匣書籍時會有一種特別感覺？威爾斯李失望的放下工具，靠在椅背上，眉頭緊鎖。
忽然想起引發自己懷疑的鈐印，沒錯，鈐印！
自己方向研究錯了！最初並不是看到這匣書籍有感覺，而是看到書匣上的鈐印，有感覺！
秘密不在書中，而在鈐印上！
想到這，他再度坐直身子，將連同書匣封麵以及十卷書籍的扉頁，全部打開，一共十枚鈐印，第十卷扉頁則是行書和歌。
十枚印文，一行和歌，這就是秘密所在。
可秘密是什麽？應該與井伊氏有莫大關係，而且，小潘有司也應該有所懷疑，並付諸行動——回東來找人辨認印文；拆開書籍匣麵絹絲，這些都是明證。
也許……
威爾斯李敲擊桌麵的叩指聲，越發急促，臉上也帶出幾許笑容。
可能是因為威爾斯李支付了十幣的小費，福克斯夫婦對這位俊俏的東方“留學生”印象非常好，熱忱的就對方的“西行自駕”給予很多建議，譬如安全建議、落腳城市建議等等。
威爾斯李微笑感謝，他的心思放在稍後見麵那人身上。
是的，為了拿到《秋山圖》，他準備找幫手。
他所瞄準的幫手，需要對橫山冠一有一定影響力，自然是小潘有司。
稍後要做的就是，如何打動小潘有司？
小潘有司是二代日裔，已經不是純粹的東來人，這種人與其說是文人，不如說是披著文人外衣的商人，如果能打動他，拿到《秋山圖》還是有些把握。
至於說……怎麽打動小潘有司，他心底已經有大概計劃，至於這個計劃所帶來的後遺症……暫時管不上了。
告別福克斯夫婦，威爾斯李駕車，再度來到櫻花集市。
小潘有司不在店中，昨夜侍者中的一位，將他帶到會客廳就坐，然後匆匆出門，估計是給小潘店主打電話去了。
小潘有司作為櫻花集市唯一一家二手店冬東主，身份並不簡單。官方身份是紐來日裔聯誼會社副理事長，他還是“住吉一家”紐來分會四代目。
住吉一家，其實就是東來三大暴力團之一住吉會的前稱。
因為紐來住吉一家分會的成立時間在在一戰後期，所以這幫人並不理會東來國內於1962年將“住吉一家”更名為“住吉會”的決議，大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思，對外仍然以“住吉一家”自稱。
1992年，住吉會被東京都安員會列入“指定暴力團”後，住吉一家海外各大團體，對住吉會這一名稱更是忌諱。
此時，小潘有司正在住吉一家紐瓦克來社部大樓辦公室大發雷霆，麵沉若水，兩位屬下弓著腰，噤若寒蟬，他們腳邊一塊塊玻璃碎片顯示剛才的暴怒。
兩位江湖老手跟蹤一位學生仔，竟然跟丟了！真是豈有此理！
桌上電話鈴響，小潘有司順手撩起，聽著話筒另一邊傳過來的聲音，臉色變幻莫名。
“好好招待他，我稍後就回！”
撂下電話，小潘有司從衣架上取下西服，路過兩個讓人生厭的屬下麵前，仍忍不住在他們頭上一人扇了一巴掌，“沒用的東西！”
坐上車的小潘有司摸著下巴。
昨晚屬下跟丟人的事，有些蹊蹺。橋正彥不過一個學生，怎麽會反跟蹤？可兩名屬下剛才信誓旦旦的說一直沒有跟丟，直至那輛出租車重新上客，他們才意識到被人甩了。
至於那小子什麽地方下車的，他們也說不清楚——這兩家夥可不敢逼問白人司機。
這小子再度自投羅網，昨晚的事情不重要的。
隻是，他……來找自己幹嘛？
說實話，那套《壽世保元》出手，小潘有司還真有些不舍。
並不是那套書有多值錢，而是珍藏這套書的主人，也就是井伊氏身上有謎團，不知道與這套書有沒有關聯。
這套書籍並非昨晚所說的到手隻有兩年，其實已經超過十年；更不是所謂的得自於倉庫拍賣，而是來自於紐來海軍之家圖書閱覽室。
海軍之家是羨國海軍九大俱樂部之一，其閱覽室的圖書，基本上都是海軍相關人員捐贈的。因此，小潘有司確信，這套書籍也是羨國海軍官員從大番帶到北羨洲的。
閱覽室會定期淘汰一些老舊無用書籍，這套石山社出版的中醫傳統書籍自然不會被重視，被二手店小潘有司收入囊中。
小潘有司最初看中這套書，就是因為井伊氏。
在東來的文史記載中、在住吉一家的成立宗旨中，都流傳著一件並不隱秘的寶藏傳聞——德川幕府多年來儲備並打算用做軍費的400萬兩黃金，下落不明。
最大的嫌疑對象，就是時任幕府最高執政官井伊直弼，以及繼任的彥根藩家主井伊直憲！
可惜，十年時間，毫無進展。
於是，便琢磨著將這套書籍出手，斬斷心中“執念”。可沒想到，這不……剛擺出來幾天，就被一位來自東來名家之後看中。
莫不是對方手中有什麽線索？慎重起見，昨晚才安排屬下跟蹤……
社部與小潘二手店很近，幾分鍾就到。看著對方年輕的麵孔，小潘有司暗地裏搖搖頭。
也許，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