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喜歡和討厭一樣長

  圖書館裏，賀一航依舊坐在那裏，坐在那個靠窗的位置上。


  記憶像拉纖的纖夫，擱淺著記憶的他。


  他雙眼明明閉著，卻看見了一排排的桌椅，桌椅間漸漸人來人往，坐滿了人。


  而那個靠窗的位置上，她的笑容自信大方，和著陽光輕灑，讓整個教室都開始有了色彩。


  “喂喂喂，上課了啊，你給我下來！”她身邊的男生如是說。


  “上就上唄，關我什麽事！”


  “好啊，那你有本事就別下來。幹脆，書也別看了！”那男生忽地站起來，把她手中的語文書搶走。


  “切！”她白眼輕聲冷哼，帶著不屑，然後瞅著旁邊桌上的一堆書，忽地眼疾手快地伸手，從旁邊桌上的那遝書裏抽出語文書來，絲毫不顧被她這麽一弄差點倒掉的書，反而得意洋洋，“我還有一本！”


  “那是我的！”男生扶住那堆差點掉地上的書爭辯。


  “什麽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她若無其事地翻開手中的書，不管什麽所謂誰的書。


  她坐在窗前，翻著書，做出一副認真看書的模樣，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和眼中流淌的得意，然後忽地撅嘴，道一句，“還給你了！”


  然後，他就會想到，歲月靜好！

  歲月靜好？


  賀一航嘴角又似若笑。


  隻不過是在懷念那靜好的歲月而已！


  而每每他一旦這麽想的時候，知了的聲音隨之響起，又讓他莫名覺得：那時候的陽光，存在此時的記憶裏，甚是美好，讓他睡覺都覺得溫暖！即使是她與別人的互動……


  有她的時間本就短暫，而陪在她身邊最久的人，卻不是他……


  “學哥？”有人推賀一航，打攪了他的好夢。


  賀一航抬頭，眉毛緊蹙，帶著明顯的惱意。


  “學哥，我打擾你了？”她知道，賀一航很不喜歡有人在圖書館打擾他。


  賀一航見是她，臉上表情稍微鬆了鬆，但還是有些不高興，直言道：“你打擾我了。”


  “學哥是做了什麽好夢嗎？”一陣風來，她的劉海像草一樣被風吹起，回頭望向他的目光，如水流般純淨無聲，有時候像極了某個時間裏的她。


  賀一航斜挎著書包，點了點頭。


  那樣陽光裏的自己和她，當然是夢！隻是……在那個夢裏，他的喜歡，和他的討厭變成了一樣長！


  高一的賀一航討厭唐琪。這種討厭，除了他自己，就像曾經對唐琪純粹的欣賞，無人知曉。


  隻是，有些不一樣的是，他對她的欣賞，持續一月不足，而他對她的討厭，卻是直到高二未散！


  唐琪，以及唐琪的名字，在賀一航的生活中，出現的次數都越來越少。


  因為那份討厭，賀一航不會去關注唐琪。即使學校是一個小地方，即使一個班級，地方更小。


  賀一航盡一切努力，對唐琪視而不見！

  如若是偶爾看見唐琪，聽見唐琪的名字，賀一航就假裝自己在聽一個班上普通人的名字，看見一個班上毫無聯絡的普通同學，假裝自己從來不認識她，假裝自己從來沒有覺得她是特別的。


  如若看見唐琪做了什麽不好的事，賀一航就在心裏將她批判一頓，然後又毫不在意一般，以一大堆借口，告訴自己，與他無關。


  幾次不經意的擦肩而過，賀一航幾乎斷定，唐琪不是個好學生！


  因為，有好幾次，他看見她都在翻窗子。


  唐琪個子挺高，所以總能輕鬆地坐在窗戶的陽台上，然後一到上課，就溜兒地鑽進自己的座位裏。


  但這樣的行為，是一個好學生該有的嗎？答案當然不是！所以唐琪也一定不是個好學生。


  但好與不好，其實都無所謂！

  因為她跟他，毫無關聯。賀一航這樣告訴自己。


  他不會承認，他有時候去想這些，去評判她，隻是在給他討厭她增加一些隱藏的理由。


  因為，內心深處，他亦覺得，她沒有錯！

  隻是，人性卻讓他難以麵對這樣的他與她，讓他難以麵對他與她之間的差別。她越與周圍笑得開心，他便越討厭她一分，就像是她奪走了他曾經的快樂，變成了她現在的快樂，還讓他活在悔恨之中！

  所以，直到高二，賀一航都以為他和唐琪不會有任何交集。


  就像高一一年，彼此相遇擦肩，卻從來不會去注意對方一眼。


  於當初的他，這是一種幸福！

  於現在的他，這是一種折磨！

  他浪費了機會，浪費了大把時間，將他的喜歡變成了和討厭一樣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