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幺蛾子
“隻是什麽？”歐陽瑾瑜問道。
江如月翩然一笑：“隻是陪公主逛了許久有些餓了，我記得你上次說西街有家糕點鋪子很好，不知瑾瑜得不得空，帶我去瞧瞧？”
這是江如月第一次稱呼他“瑾瑜”。
曖昧的氣氛陡然升起，讓歐陽瑾瑜都覺得措手不及。紫蘭在一旁更是吃了一驚——往日裏自家小姐對歐陽公子都是避之不及的！今天怎麽忽然轉性了！？
紫蘭開口想攔，卻被江如月擋了下來。
江如月笑意盈盈地走到歐陽瑾瑜的身邊：“那咱們這就走？”
“好，全聽你的。”歐陽瑾瑜連連點頭。
他之前百般討好江如月，得到的都是不冷不熱的回應，此時江如月卻忽然對他熱忱起來，他怎麽能不高興？
但是，江如月卻是始終忍著心裏的厭惡前去的。
終於挨到了黃昏，江如月皮笑肉不笑地送走了歐陽瑾瑜，才鬆了一口氣。
紫蘭不愧是從小跟著江如月長大的，一眼就看出了江如月心裏的百般不願，道：“小姐，紫蘭有一事，不知能不能問……”
“你是想問，我明明厭惡他，為何還要佯裝？”江如月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紫蘭心中的困惑。
紫蘭抱著懷裏那一堆點心，懵懂地點了點頭。
江如月笑著戳了戳紫蘭的小腦瓜，又從她懷裏拿了個點心吃了：“不用急，日後你便知道了。”
紫蘭似懂非懂地點頭。
江如月看了看天色，昏昏沉沉地，已經臨近黃昏。
明天，又會有一出好戲……
“紫蘭，我們先回房吧。”江如月淺淺笑著。
她所居住的如霜閣，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一草一木，江如月都熟悉萬分。
江如月聽父親說起過，如霜閣和她的名字，都出自一句詩：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那是描寫上元夜的詩句，也因此，江如月一直對上元夜有著莫名的好感。
江如月推開熟悉的房門，在梳妝鏡前坐下。
銅鏡裏，是一張完美無瑕的麵容，妖冶，惑人。而曾經，這張臉上被一道醜陋的疤痕覆蓋……也開始了江如月自卑、彷徨、受人牽製的一生……
若不是那道傷疤，江如月不會因樣貌自卑，不會因葉錦榮的小小示好就感激涕零……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江如月輕輕地、留戀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既然重活一次，她定要當初辜負她的那些人血債血償！
“小姑娘，眼神這麽凶可不好啊。”屋子裏，驀地傳來一個男聲。
“誰！”江如月猛然轉身，卻正對上一張俊俏的麵容。
對麵的男人似笑非笑，一雙眸子深邃難測，高挺的鼻梁、精致的輪廓，這怎麽看，都是一等一的英俊公子。
但是，江如月卻對他的容貌如何不感興趣。
她身子後仰，靠在梳妝台上，用一種萬分警惕的目光：“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
男子將右手食指比在唇瓣中間：“小聲些，你該不想被人發現……閨房裏藏了個男人吧？”
“……”江如月無言以對，手卻悄悄移到了旁邊閑置著的發釵上。
如果麵前這個歹人有什麽出格的舉動，至少她也能自保。
但是，江如月的心思顯然是被那男人看透了。對方的手緩緩移動，包住了江如月不安分的小手：“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就算做了，憑你這姿色，也是我吃虧。”
江如月皺眉。
這帝都之中，她江如月少說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門貴女。眼前這個登徒子，也太高看了自己。
江如月很輕易地就對他心生厭惡：“你這小賊口出狂言，也不怕咬了舌頭？”
白衣錦緞的男子低低笑了聲：“我當被禦川提起的是什麽驚才絕豔的姑娘，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江如月低眉，一個壞點子上了心頭。
她望著那個浪蕩子，笑靨如花：“小女子是沒有什麽本事，讓您見笑了。”
說著，江如月悠悠然地一提腿，膝蓋在那登徒子的雙腿內側狠狠一磕！
“嘖！”那男子立刻彎下身來，難過得臉色都發青了！“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手段怎麽如此卑鄙！”
江如月甜甜笑著：“倘若卑鄙能讓自己活得更好些，又有何不可呢？”
江如月的那份笑意未進眼底，一雙鳳眸之中，赫然是冷冷寒意。
錦衣男子望著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沒來由地覺得背脊發涼。他訕笑了聲，低聲道：“確實有趣。”
“本小姐是否有趣，還用不著外人來評判。”江如月站起身，冷冷望著那個錦緞男子。”還不走？等著我叫人來收拾你嗎？”
“別，我走、我走還不行麽？”錦衣男子識了趣，連忙擺手。
下一秒，那抹白色的影子就消失在黑暗裏。
江如月鬆了口氣，坐到床沿。
明天……如果她沒有記錯，明天她的那些小姐妹們，又會搞出幺蛾子了。
那麽，她可得趕在江清樂作死前計劃一番。
打定了主意後，江如月讓紫蘭倒騰了一身暗色勁裝出門去了。
隻是，江如月沒有料到，在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時候，丞相府某處假山後頭，白衣男子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將江如月的所有動作都看在了眼裏……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紫蘭便從外頭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紫蘭一路小跑著衝進屋。
江如月早已經梳洗好，淡淡道：“怎麽慌慌張張的，出什麽事兒了？”
紫蘭皺緊了眉頭：“是真的出大事兒了，老爺正召齊了家裏人過去呢！”
自從江如月的母親去世之後，江家的日常瑣碎都是二姨太周氏在打理。江城入朝為官，則很少幹涉家中事務。今天江老爺子卻忽然召齊了家裏人，想必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是不是……丟了什麽重要的物什？”江如月淡淡笑著，仿佛所有事情都已經成竹在胸。
“小姐怎麽知道？”紫蘭點頭如搗蒜，又道。”前陣子老爺解決了東邊水患，得了許多賞賜……這其中的銀玉珊瑚珠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