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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 野妓

  別院所在儀坤州地域不算大,但因赤王連年經營良善,漢遼同居樂業,人丁興旺。今日又恰逢月半集會,趕集的人絡繹不絕,致使幾條主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紫瑾懷抱展昭,順著溫嶺指引,七拐八彎縱出別院。為甩掉木槿段,兩人特地往人群裏鑽,利用契丹人身材高大做遮掩,很快隱沒在人群之中。也是緊追其後的木槿段年逾花甲,老眼昏花,一個恍神沒盯牢,當他氣急敗壞撥開人群四顧,早已覓不得三人蹤跡。


  其實紫瑾等人並未去遠,而是閃身躥入主街分支的一條小巷,躲進一幢破破爛爛的矮屋之內。那矮屋雖破,房瓦不全,四麵透風,但好歹是有主的。它的主人此刻正慵懶地躺在稻草鋪就的土炕上,是個衣著襤褸且暴露的女子。見陌生人推門而入,她非但未有驚呼,反而笑靨如花地起身迎上來。


  紫瑾不懂遼語還好,溫嶺乍聽那女子口中連喚“恩客”,再觀其身上點點淤紫,明顯是歡好留下的印跡,頓時羞赧了臉。沒曾想,他們慌不擇路,竟躲到野妓的宿屋來了。


  在契丹,女子地位較之宋要高得多,因而類似青樓楚館的風月場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幾乎沒有契丹女子,大多是漢籍孤女抱團取暖的營生,以歌舞技藝為主。當然這裏所謂地位指的是自由身的平民,反之,契丹比起大宋更興奴隸買賣,奴籍女子往往是最下等的,時常遭受非人虐待。即便僥幸逃離,也得不到世人善待。而那些逃跑的奴女因無法謀生,便自然而然做起了皮肉生意,成了人盡可夫的野妓。


  因買賣需求,即便白日裏亦門窗緊閉,屋內不點半盞燈,昏暗至極。那女子本沒瞧清來人,直到嫋娜近前,這才透過房頂破瓦漏下的光束把來人看了個分明。


  這一看下立時呆滯。


  先不說溫嶺剛毅端方,不似往日光顧的粗鄙莽夫,光是旁邊那紫瑾,隻消一眼,便能把人給瞧丟了魂。女子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顏妍之人,即便身處陋室,也自帶光芒萬丈,隻以為天神下凡,頓覺腿軟欲拜。好在溫嶺適時扶了她一把,而她也因身軀前傾,一不小心把紫衣人珍而重之攏在懷裏的人瞧了去。


  那是不同於絕麗容顏下另一種神搖目奪。初看僅覺清俊,五官溫潤無跳突之處,然細細品味驚覺每一部位皆完美無瑕,且越看越移不開眼。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息就像有一股暖泉淌過心田,叫人不知不覺被撫慰了心神。


  女子太過目不轉睛盯著展昭,果然叫紫瑾不痛快起來。他冷喝一聲:“再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女子明顯聽得懂紫瑾說的什麽,渾身一抖。加之凶煞表情更讓她噤若寒蟬。


  恰在此時,懷中人發出一聲含混地低吟,竟幽幽醒轉過來。紫瑾大喜,以手輕托其腮,熱切道:“你醒了?”


  許是紫瑾沙啞著嗓音太過深情,許是展昭醒忪下神思渾蒙,又許是壓抑日久的相思一下湧上心田,展昭恍惚間竟迷了眼將紫瑾錯看成了白玉堂。


  笑容欣然綻放,滿目情濃外溢,連帶著抬手亦觸上紫瑾臉龐。一聲“玉堂”含在喉頭,然吐納的霎那視線尋回三分清明,才分辨出眼前並非心心念念深入己心之人,星眸別轉間泄出三分失落。


  紫瑾一瞬不瞬把展昭前後變化納入眼底,心也如上天入地般經曆最大起落。從初始展昭醒來他滿心愉悅,到展昭癡情凝望以手撫頰帶給他巨大的衝擊,險些以為展昭被他感動竟打算接受他了。誰想狂喜還未開啟,下一秒心已跌落雲端,隻因那人表情分明闡述著適才情深並非對他展露。


  是誰?是誰?

  誰能得你展昭一片癡心相待?

  你的笑容、你的喜怒哀樂、你的心明明都該是我的。是哪個宵小如此夠膽,竟敢竊取我紫瑾的所有物?


  若讓我知道他是誰,定要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紫瑾暗惱於心,一邊揣測著各種可疑人物,一邊咬牙切齒陰惻惻在頭腦裏開啟殺伐的修羅場鞭屍假想情敵。直到展昭脫離他懷抱,這才回過神來。


  展昭粗略打量了眼四周景物,驚見溫嶺在側,知道定是在他昏迷之際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故,於是向溫嶺詢問前因後果。聽罷,蹙眉凝思,吩咐溫嶺出屋打探。


  溫嶺扯布草草罩了臉,便潛出屋去。可惜尚未覓得機會出巷,便見木槿段引人矚目地竄上街心一處旗杆上,腳踏杆頂,四下眺目,於視野最佳處守株待兔。溫嶺立時不敢妄動。他見出路被堵,另一邊又是死巷,若以輕功往高處翻越土牆,必然會引起木槿段注意。左右為難下,隻得灰溜溜回轉。


  溫嶺將當下情況告知展昭,等他拿主意。


  展昭苦思不果,偶一抬頭恰見那縮在角落的女子,似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遂趨前有禮有節躬身一禮,道:“我等被人追殺至此。姑娘長居此處,定有門路脫身。不知可否請姑娘幫我等指條明路?”


  女子自知卑賤,從未遭人如此禮待,心中難免激蕩。剛大著膽子又朝展昭偷望一眼,突然省起對方所言,警覺道:“你怎知奴家有門路?”


  溫嶺皺了皺眉,不屑道:“這有何難?契丹別州他府或許不會管你這野妓。然凡身處赤王屬地的皆知,赤王自有一套法度,嚴令取締娼妓。你能在此處苟且營生,想必自有法子逃脫官府查辦才是。”


  溫嶺自問已是說得客氣了。就差沒點破似她這野妓一窮二白,根本沒錢沒資格賄賂,那能避過官府查處的唯一辦法就是另有脫身之法。


  溫嶺生怕這野妓耍花招,想了想,又道:“你可知這位大人是什麽身份?赤王待他也要讓上七分薄麵。你不過區區奴女出身,居然直視不跪……。”話未說完,女子已是麵容慘白,噗通跪地瑟瑟發抖。溫嶺雖看不上這野妓,但也深知恩威並施的道理。“不必害怕,你若真心幫我們。事成之後,赤王定會重重賞你,說不得為你洗去奴印,脫離奴籍也不無不可。”


  “當真?”


  不等溫嶺應諾,紫瑾突然插言道:“不必那耶律宗徹,我便能應你。隻要你協助我等脫困,錢財地位,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女子聞言激動萬分,朝紫瑾連叩數個響頭。叩罷,繼續伏地跪答道:“大人所料不差。此處乍看是個死巷,卻並非無路可走。奴家可以設法帶你們出去,隻求三位貴人金口玉言,莫要忘了答應奴家的事。”


  紫瑾挑眉不悅:“怎麽,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承諾?”


  “奴家不敢。”唯唯諾諾。


  展昭斜睨一眼紫瑾,阻止他再威嚇那女子。他道:“事不宜遲,煩請姑娘帶路。”


  女子點頭,要三人跟緊。然而人還未離屋,又聽展昭莫名叫了聲“且慢”。


  紫瑾心裏膩歪不矣:這急著要走的是他展昭,叫停的還是他,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正好奇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便見展昭褪下一件外衫披在那女子半裸的雙肩上,溫聲示意女子穿戴。


  紫瑾眼見展昭對那野妓溫柔備至,心底汩汩直冒酸泡兒。大步上前,一把把人拽到自己跟前。不等展昭發難,紫瑾眼一斜,扣住展昭腕脖佯裝搭脈,仿佛他一開始的目的便是如此似的。


  展昭又豈會不知這人醋勁大得離譜?無可奈何之餘,對他新生的遮掩行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於是問:“怎麽樣?我們雖然僥幸暫時逃脫,但你我體內的毒太過詭異,或許我們未必真能走得了。”


  “你放心,我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這種毒性。這毒屬寒,不易毒火攻心,真要鬥起來最多壓製我三層功力。隻是你如今體內的內息被蠶食得幾乎不剩什麽了,兩廂平衡不動手還好,若是動手,隻怕會加速血液逆行,傷及根本。所以……。”


  展昭接口:“所以萬一無法平安脫險,你是要我作壁上觀?”


  紫瑾戲謔:“內息全無,就算你出手也全是花架子。要是遇上旁個武功不濟的還能唬唬人,對上木槿段那是連半分機會都沒有,何必白送?”冷言冷語完,話鋒陡然一轉,語氣雖餘幾分生硬,但其中濃情蜜意卻也匿不住了。“你身上的毒,之後我定會想方設法幫你解了。你知我一向言出必踐。所以,別再讓事情重演了。你若被擒,豈不是又要我束手就擒?展昭,隻要你安好,我便能心無旁篤,天地自寬。”


  說完紫瑾又對一旁的溫嶺道:“你武功尚可,然對上木槿段也是天差地別。等一下你負責保護展昭,若有萬一,我會拖住木槿段,你不必管我,護展昭回紫嬋宮。”


  展昭隻覺喉頭哽塞。


  他知當初若不是他中毒之下另行重傷,危在旦夕,紫瑾絕不至於投鼠忌器,甘願被木槿段囚禁。如今得此良機脫困,對紫瑾來說簡直勢在必行。可即便如此,紫瑾心心念念仍以他為重。


  這份情太深太沉,猶如飛蛾撲火,毫無保留,壓迫得他覺得難以喘息。亦叫他生出巨大的忐忑——若是哪天紫瑾知道他與玉堂定情,真難以想象這雲夢主人會是何癲狂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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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兩周複工後加班忙到飛起,一直拖到現在才更新,希望接下去單位能恢複正常了,真的加班加不動了。


  想問大家個意見。因為疫情複工得突然,《紫黑》5月更完的計劃泡湯了。所以想問問大家,我是停了《紫紅》先專心寫完《紫黑》,還是維持原狀,一周兩篇《紫紅》不變,多餘時間更《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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