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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 豁然

  “雲頤?!”


  趙禎大吃一驚以至聲音拔高了不少,隨後趕緊捂口收聲,緊張打量四周。


  此刻他與白玉堂正身處赤王商議要事的堂屋,眾人已經就如何找尋小戚之事討論了良久。


  其實一開始耶律宗徹是把營救展昭與找尋小戚兩件要事並重的,但眾人商討著商討著就變了味道。在這些契丹高官看來,找到小戚助其登上宮主之位才是他們這一派的頭等大事,因這事關契丹可汗皇權的歸屬。他們哪會在意一個宋國護衛的死活?


  白趙二人不傻,哪能分辨不出這些人的心思。既然話不投機半句多,已生隔閡自然忍不住劃清界限。此刻眾遼人三五成群隨意閑談,白玉堂便尋機與趙禎湊坐一起,交流起昨日從賓曷口中問出的重要訊息。


  其實坐得離白玉堂近的不止趙禎,柳如蕙是白玉堂好友,而那耶律宗真因與趙禎親厚,也總喜歡時不時聽上一耳朵。白玉堂不想讓人聽去,又不想刻意回避,於是特地跟趙禎交談時沒用官話,而是說了家鄉方言。也是趙禎身為官家,朝堂上五湖四海的官員皆有接觸,對各地方言也略通一二。他雖說不來白玉堂的家鄉話,聽還勉強聽得懂。


  隻是趙禎那一嗓子,終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柳如蕙明顯愣了下,然後問道:“你們剛剛在說雲頤……。雲頤是誰?”


  耶律宗真也湊過來:“雲頤?咦,不是我跟你提過的伺候錦夫人的丫鬟的名字嘛。你們兩個剛才在聊什麽,怎麽突然提及她?”


  趙禎心想:既然耶律宗真之前就知道此女,說不定還有些關於對方不為人知的隱秘未有告知。於是在與白玉堂眼神交流了番,便將昨日賓曷說的轉述給了耶律宗真。


  耶律宗真聽完大驚:“真的假的?這個……我沒聽太後提過啊。而且,如果這雲頤真的生下宮主的兒子,那就麻煩了。”


  白玉堂問:“怎麽說?”


  耶律宗真道:“你們想啊,紫嬋宮的規矩是凡有宮主血脈者皆可繼承,那也就是說除了小戚與那紫瑾,雲頤所生之子也有爭奪宮主之位的資格。”


  不等他說完,白玉堂與趙禎突然瞠目結舌兩兩相望,隨後異口同聲地嚷起來:“對!就是這個!”


  耶律宗真被嚇一跳,同時滿屋的人也都投來了注目的目光。


  白玉堂二話不說起身就衝出了門,耶律宗徹試著叫住他,他卻充耳不聞。


  柳如蕙詫異不解:“五爺這是怎麽了?他去哪?”


  其他人或許不知,趙禎卻心知肚明。隻怕白玉堂在豁然開朗後第一時間就找宮主蕭紫桓對質去了。趙禎想到終於覓得一絲線索,離著救回展昭更進一步,心中不由也有些火熱。但他畢竟上位者做久了,比起白玉堂的衝動,更能從大局觀縱覽全盤。


  蕭紫桓能瞞白玉堂一次,就能瞞第二次,他突然有種預感,白玉堂未必能從對方口中問出什麽。


  心念電轉下,趙禎不禁將目光投向了主座的耶律宗徹。


  白玉堂不信那疑雲重重的赤王,但他卻是信的。因為耶律宗徹每次聚集商討對策,從始至終沒把展昭遺忘過。他未必信得過他的為人,但他卻相信他對展昭一腔真情。


  紫瑾木著臉聽完老嫗的講述,終是氣極而笑,自嘲道:“我還以為他對我娘有幾分真情,搞了半天還不是風流成性?!上次說小戚是意外,那這次又算什麽?”


  一拳砸在桌上,激得茶壺杯子顫跳不矣。


  紫瑾殺氣騰騰,嚇得老嫗渾身哆嗦,噗通跪倒,低低俯地叩首,大氣不敢出一聲。


  而展昭卻不知是何緣故陷入沉思。紫瑾瞥他一眼,問道:“你在想什麽?”


  “我似乎有些想明白紫嬋宮這一係列事件是因何而生了。”


  紫瑾本要等展昭下文,誰想對方並未說下去,反而柔聲把老嫗喚起,謝過後,隨口找了樁煎藥的差事,打發了她。待老嫗離屋後,展昭這才不疾不徐把心中的疑慮一一鋪陳開來理順。


  “紫嬋宮發生的所有事的起點便是那黃金杖。一開始我一直想不明白對方為何要盜黃金杖,更不明白為何要殺那麽多人,布下如此大費周章的迷局將其偷運出宮,因為那黃金杖對紫嬋宮以外的人來說根本毫無用處。所以我以為,黃金杖僅僅是個幌子,是用來迂回設計對我下毒,以我來逼迫你就範。可若真是如此,那幕後之人恐有神仙之能,算計竟能達到絲毫不錯、環環相扣的地步。因為誰能保證在與可汗衝突後,我一定會去查驗那滿屋雄黃?誰又能保證我一定能從線索中推敲出借屍運杖的目的,隨後追堵攔截?這其中有太多不確定因素,隻要稍許錯漏一處,便會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可如今我才想明白,那人要的,從一開始就是黃金杖。即便我並未截住黃金杖,隻要擁有紫嬋宮這聖物,對方也相當於立於不敗之地。你我此番遭遇,於對方雖也是精心部署,但也不過是因勢利導、見招拆招布下的後手罷了,所為目的皆是同一個。”


  紫瑾漸漸也明白過來,吃驚不已。“你是說,那個幕後之人真正蓄謀的是紫嬋宮宮主之位?”


  “不錯。既然凡有宮主血脈者皆可繼承紫嬋宮宮主,那雲夫人之子便也有這個資格登上高位。如果幕後之人是雲夫人,又或是其子,那一切匪夷所思的行徑便合理了。對方勾結木槿段,很明顯針對的是你。你是現任宮主最屬意的繼任人選。隻要讓你消失,已是成功了一半。而小戚根本不足為患,對方定然另有手段。你想,當初小戚與白玉堂逃離洞穴,木槿段完全無動於衷,這行為本身就十分可疑了。要我所料不差,隻怕他二人如今處境也……凶多吉少。”


  最後四字艱難吐出,無形纏繞的憂絲像是驟然收緊,勒得他控製不住心緒起伏再度引起毒發。毒素於胸中翻攪成撕扯不斷的鈍痛,牽起體內舊患,一下擴展至周身變得愈演愈烈,令展昭一個自控不住向外翻倒,險些跌下床來。好在紫瑾發現及時,飛撲過去將人攬入懷中。


  “展昭你怎麽樣?可是哪裏難受?”紫瑾盯著展昭滿額細密的汗珠,一時也慌了神。正待扯嗓子叫人,被展昭一把拉住搖首製止了。


  展昭臉色蒼蒼,雙唇也微微發白,但仍是堅持道:“別叫人,叫了也沒用,他們不會為我們解毒的。疼得不是很嚴重,我忍忍就好。麻煩你,扶我躺下歇一歇。”


  紫瑾依言小心翼翼將人放平在床,而自己則單膝半跪在床頭,緊緊握住展昭左手不放。“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我紫瑾這輩子什麽都可以不要,唯獨你,展昭,我一定會護你一世平安。”


  說著便情不自禁在那左手背上重重落下一個吻。


  展昭想抽手,但疼痛的侵襲折磨得他太過虛弱,未能做到。於是隻得閉上雙眼,裝作視而不見,實則已是滿嘴苦澀。


  難怪那幕後之人會算計他來鉗製紫瑾。那廝果真厲害,不但對他了若指掌,就連紫瑾與他之間不為人知的複雜關係竟也知之甚詳。按理說這樣的人不會多,應不難猜。可偏偏幾個可疑的人名蹦入腦中,最終又被他自己否決了。


  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再度醒來,天已擦黑。


  紫瑾靠坐床頭,一瞬不瞬盯著他癡癡打量。看他醒了,發自身心綻出一抹璀璨笑容。見他欲起身,紫瑾連忙伸手托住後背助他支起半身,讓他仍有些虛軟的身子把自己當軟枕般靠著,隨後從一旁幾案端起置在小爐上的藥,送到他嘴邊。


  “把藥喝了,溫了很久了。”


  展昭順服地把藥喝了。本以為喝完藥紫瑾會鬆開他,誰想那相貼的曖昧姿勢竟讓其食髓知味了,竟更貪戀地嗅著他後頸的氣息,自身後將人攬抱得更緊。


  展昭心中暗惱,但也知此刻兩人同舟共濟,同紫瑾翻臉鬧僵於事無補。於是他強自按捺不適,拍了拍身前的床沿,沉心靜氣道:“你坐到這裏來,我有話同你說。”


  紫瑾倒也聽從。取過幾個軟墊幫展昭墊靠後背,就轉身坐到正麵相對的位置去了。


  展昭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才振作精神正色道:“紫瑾你還記不記得,木槿段曾說他當年原本得宮主所托,去宋境尋你母子。然之後得了一位貴人許以利益,才對你母子見死不救。”


  紫瑾恨恨道:“記得,不就是那玫夫人所為。”


  “現在,你還覺得一定是那玫夫人嗎?當初木槿段隻是笑而不語,根本沒有親口承認過那位貴人就是玫夫人。”


  “展昭,你到底想說什麽?”紫瑾不解,須臾像是想到了什麽,驚詫道:“難道你想說,木槿段當初口中的那位貴人指的並非是玫夫人,而是那冷不丁冒出來的雲夫人?”


  展昭點頭道:“展某以為有此可能。木槿段之所以能順利入住這赤王別院,是因為總管仆從見他出示了一塊紫玉腰牌。而這塊腰牌據說就是當年那位紫嬋宮雲夫人的身份憑證。”


  “一塊腰牌能說明什麽?”


  “說明了兩件事。其一,如今與木槿段勾結的極有可能便是那雲夫人。不然她不會將自己紫嬋宮的身份腰牌給木槿段。其二,如果當年他們就認識呢?那就有一種更大的可能性,當年要木槿段殺你母子的,或許也是那位雲夫人。”


  聽著展昭所言,紫瑾霍然攥緊了手掌,心中有了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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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5月3日


  這樣兩邊同時推進劇情,大家可還覺得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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