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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 反

  展昭趁眾人愣神之際仗著燕子飛快速回返,躍上踏雪馬背,護在赤王身前。遙望了眼新來的那路軍旗,突然喜上眉梢。


  “是大同府守軍來援。”展昭曾隨軍在大同府附近修整,自還認得對方軍旗。展昭想到與狼群來時峽穀內一片屍橫遍野,就覺赤王先前衝動了。“王爺不該一時意氣與黨項血戰?若與援軍匯合,怎會有這許多傷亡?”


  耶律宗徹苦笑不矣:“那哪是什麽援軍,叛軍罷了。”


  展昭轉頭,大驚失色:“大同府叛了?”


  “不知道。本王雖有自信大同府主將耶律明哥不會背叛,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正說著,便見那大軍前鋒部隊分出一道,令陣中的高頭大馬顯露出來,正是裏木。


  耶律宗徹心下一沉,貼耳將之前的分析說與展昭。展昭聽了,果然眉頭蹙緊,這才明白耶律宗徹為何要率赤練軍死戰到底。他晝夜兼程與狼王族群趕至,固然有所助力,但雙方兵力終究懸殊,腹背受敵,哪怕裏木這廂不參合,隻是擋上一擋,他們怕也難以脫身。


  “怎麽辦?”展昭問耶律宗徹道。對契丹的局勢,他畢竟並不明朗。“要我如法炮製嗎?”


  耶律宗徹當然明白展昭指的是突襲擊殺裏木。隻是與赫冀軍主將不同,這裏木雖向來自傲自大,不服管束,卻以勇武著稱,展昭未必能像之前那般出其不意,一招致勝。再者,展昭舊傷始終未複,他亦擔心他一個不慎,困陷重圍,那叫他又豈能坐視不理?

  耶律宗徹盤橫片刻,才附身耳語。展昭聽罷,突然揚手將人頭隨意丟下,回返的狼王適時一聲低吼,突然一爪踩踏在那人頭上,殺機騰騰。


  先前還未留意展昭手上拿的什麽,此刻人頭滴溜溜一滾,吸引了眾人視線。待看清死者為何,裏木不由背脊一涼。他寒聲對上展昭:“好膽,居然敢殺我赫冀軍主將?”


  “殺都殺了,有何不敢?”展昭淡淡道。


  “區區宋賊,竟在我契丹境內猖狂行事,是誰給你的底氣?”


  “是本王!”


  原本有展昭遮擋,裏木還未看清其身後的耶律宗徹,直到韁繩忽而斜拉了下,引踏雪側轉馬身,這才顯露身影。


  乍見赤王,裏木眼神浮動,略有一絲慌亂,然耶律宗徹投來的目光始終如劍如戟,像是早就看穿了什麽,裏木心下一橫,質問道:“再是不睦,王爺指使宋人殺我契丹將領,也該給個說法吧?”


  “這話應該本王問裏木將軍才是。你不好好呆在大同府駐守,領兵跑到這裏來做什麽?總不會是耶律明哥給你頒的軍令吧?還是本王虧待了你,叫你等不惜大費周章三路大軍合殲我這區區千人殘餘,好拿本王的項上人頭向可汗換取前程似錦?”見裏木沉默不語,耶律宗徹冷笑道:“可惜,想殺我,也得問問本王的月神同不同意。”說著,突然扣住展昭肩膀一帶,順勢將人半攬半壓入懷。


  展昭剛欲掙開這曖昧姿態,耶律宗徹便不著痕跡鬆了手,以隻有一人能聞的音量附耳道:“今日我等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展大人能不能把神名坐實了。”


  展昭斜睇一眼,揪著的眉擰得更緊。他用力抖甩湛盧,劍身上的血瞬間消盡,方才指向裏木大軍方向,對身旁白狼道:“狼王,麻煩你開道。”


  白狼凶戾地發出一聲驚天的咆哮,隨後一腳將爪下的人頭踩了個稀巴爛。這才縱身一躍撲到最前方,緩步向前。


  裏木雖非赤練軍,但曾有所接觸,也聽過展昭在軍中頗盛的“月神”名頭。此刻見白狼王當真任他如指臂使,滿峽穀的群狼亦為他所驅,隱隱信了兩分。可他身為將領即使內心惶恐,表麵還看不出什麽,但隨軍而來的將士卻已明顯漏出怯意,隨著狼群越逼越近,大軍竟節節退避。


  裏木心知若再退下去,士氣全無,別說攔截了,說不得會讓赤王逃出生天,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當下強壓住信仰上的恐懼,振臂道:“不許退!今日一戰,乃為我契丹社稷。即便眼前這真是狼神,如今也已被宋人所惑,再不是我契丹神主。何懼之有?”


  耶律宗徹放聲大笑:“你當狼神同你一般昏聵嗎?展昭若無我契丹血脈,如何能做月神,如何讓狼神對他言聽計從?”


  “胡言亂語!本將軍奉可汗之命取你這通敵叛國的叛王人頭。兄弟們,若功成,大家建功立勳,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若敗了,死的便是我們!……不,還有我們的妻兒老小。”


  不給赤王口燦蓮花的機會,裏木倏地□□指天,一聲爆喝凝住麾下心神。


  “殺!——”


  兩隊前鋒已率先殺過去,將白狼王圍了起來。


  展昭眼神一冷,不等白狼王與那十數人衝突,已一招“空越燕”來到正中,足尖輕輕一點狼頭,旋身淩空一圈斬出,竟將數十柄長刀瞬間劈成兩半。白狼正想作勢撲上去把這些人骨頭咬碎,卻被適時落下的展昭安撫住。展昭瞪了一眼拿著斷刀渾身瑟縮的前鋒,喝道:“讓開!”


  那一喝帶了三分內力,震得距離較近的這十數人胸口發麻,不自覺向後退去。


  身後赤練軍將士見了,渾身氣血翻湧,紛紛齊聲呐喊“月神”之名。他們眼中迸發著希望之光,竟以區區千人將這三軍數萬人都給壓了下去。


  耶律宗徹手一揮,止了呐喊,提氣高呼:“月神狼神乃我契丹護世神主。誰正誰邪,誰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爾等契丹兒郎難道還不能分明嗎?本王知道你們中很多人隻是遵從軍令,身不由己,但此刻不是愚忠的時候。當今可汗,殺權臣,弑手足,通外敵,不仁不義。我今日在此以我這赤練軍的焰旗起誓。”


  接過赫賀遞來的赤練軍軍旗,他單手高舉。


  “我耶律宗徹——反了!——”


  隨著這一句落下,當場近乎死寂。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望著沙場正中的耶律宗徹,突然覺得有一些不真實。區區千人卻揚言反了,若非被逼到極致,又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那獵獵迎風的似乎並不是旗幟,而成了一把鋒利的刀,要割破契丹好不容易安定了數十年的平靜。


  樊爾泰第一個大笑出聲。“說得好!我赤練軍誓死追隨王爺,這就與王爺一同反了!”


  “我赤練軍反了!”


  “反”聲不絕於耳,聲勢震天,此起彼伏地落入展昭耳中也像在他胸腔內點燃一把火。他本是個外人,此刻卻也受到了感染,第一次真正覺得自己也融入了赤練軍,心中生出一份職責。


  今日,我便充當你的劍,你的盾。


  無論如何,我也會將赤王你安全送出這險地。


  心中有了決意,步伐愈發堅定。


  有展昭與白狼在前開道,又被赤練軍舉兵反叛震懾,裏木軍懼意更甚,竟無一人敢上前動手。硬是讓展昭與白狼領著赤練軍向前行了百米。


  李成遇眼看必勝之局就要被這些愚蠢的契丹人弄得反落了下風,心中不由氣極敗壞。趁赤練軍不備之際,他突然下令從後方發動攻擊,打了赤練軍一個措手不及。


  展昭並未回頭,卻是耳聽八方。高聲道:“黑狼,勞你斷後。”


  黑狼得訊,勇猛非常領了大批群狼向後方的黨項人發起了反擊。如此,原本散落在赤練軍之中的狼群一分為二,一頭一尾,將赤練軍眾將士緊緊護在中間。


  裏木也趁這一間隙,率人攻了上來。他手提關刀,輪臂揮出。白狼橫跳避開,張口撲咬邊上的士兵。而展昭則輕身躍起,足落刀背,直接將那口沉重的關刀踩踏入塵。裏木運氣提了提,沉得壓手,完全無法抽刀而回,他倒也決絕,幹脆棄了,從馬背上抽出一柄較短的樸刀間不容發向展昭斬去。


  展昭後仰躲避,同時左腿順勢蹬出,踢向裏木心窩。那裏木也反應極快,臨場變招,樸刀當空一翻已令長刀柄落下,似要將展昭腿骨借機砸斷。展昭不慌不忙,直接下腰右手撐地以為支點,令那筆直一腿片刻化為神龍擺尾掃向一旁。未有觸到裏木,但一旁參戰的士兵不免受到波及,但凡被腿鞭掃中,都疼得難以站起。


  “殺出去!——”


  耶律宗徹揮舞軍旗,引領赤練軍隨展昭與狼群一同衝殺。若是平原之地,或許就有可能被這一行衝出重圍。然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峽穀的狹長地勢雖避免讓他們瞬間覆滅,但對於突圍也造成了巨大阻礙。


  有的士兵本已不想與赤練軍為難,但見他們聲勢浩蕩地殺來,尤其是那些靈智不開的野狼,出於本能竟也自保地動了手。如此一來二去,等裏木設法穩定軍心,赤王這方漸漸露出了疲態。


  齊天霖與哈那布穀接手展昭,與裏木繼續較量。樊爾泰則趁隙將展昭拽回,沉聲道:“展大人,今日我赤練軍怕是難免全軍覆沒的命運。然我赤練軍可以覆滅,王爺不能有事。還請你……將他救出……。”


  耶律宗徹斥道:“樊爾泰,休得胡言!”


  “請展大人答應末將。”樊爾泰突然噗通跪地,眼見還要叩首,突然被一雙有力的手托住。樊爾泰以為展昭阻止他拜是想拒絕,不由急了。


  誰想就見展昭下擺如水波一蕩,竟也單膝跪下,執手道:“中軍前鋒展昭領將軍令!”


  樊爾泰心中一暖。執手禮乃是他契丹慣常用的禮儀。展昭如此,當真是將自己當成了赤練軍的一份子。也許,王爺所言非虛,這展昭當真是月神托世,有著契丹的一絲血脈,才能與他契丹男兒相交相知,相融以沫。


  見著展昭再度跳上踏雪,樊爾泰撫胸,朝耶律宗徹哽咽道:“王爺,為我們報仇!”


  說完頭也不回,招呼剩下的赤練軍不要命地向前殺去,筆直殺出一條血路。


  眼睜睜看著手下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野狼一匹又一匹被屠,鮮血映得峽穀都隱隱泛起了紅色。耶律宗徹雙目赤紅,睚眥具裂。這是一種心靈上的煎熬,而這種煎熬直到他們衝出峽穀,仍未停止。裏木也是打出了火氣,竟像條瘋狗一樣死咬著他們不放。


  就在他以為他不得不看著最後一個在他眼前倒下,突然遠處響起了牛角號,無邊的草原仿佛整個都在震顫。恍惚間,透過沾血而模糊的眼,他似乎看到了耶律晉琛與耶律明哥的身影。不,不止,他竟還看到趙禎與楊宗保。不,還有……。


  “貓兒!——”


  在浩浩蕩蕩兩路大軍之前的是一騎紅炎絕塵。


  不等他反應,踏雪已然疾奔起來。


  兩匹絕世神駒麵對麵擦身而過,身前突然一空,隻見一隻有力的手探來將他身前的展昭拽了過去。赤宛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在展昭的示意下,猶如鋒刀筆直插入敵陣,大殺四方。


  遠處,耶律宗徹遙遙望著那一白一藍兩條身影,竟莫名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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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來的新年快樂!

  這章晚了整整一周。因為那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這整個年都過不好了,每天擔驚受怕,工作上的事也是一拖再拖。


  希望大家一切安康,年紀越大越覺得身體健康的重要,無病無災才是福啊。


  另這場冗長的戰場部分終於結束了,下章稍微過渡下終於可以進行下一part的內容了。


  下章暫定1月29日,不過不保證啊。因為之前的病,我現在不能坐,隻能躺著寫文,所以注意力很難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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