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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 月神

  如此壯觀的狼群奔襲,對於此刻峽穀內的幾路大軍來說別說見所未見,壓根是聞所未聞。


  眾人尚未從瞠目結舌中回過神來,便聽西夏那方陣營傳出一聲高亢的馬鳴,接著不等黨項反應,但見一匹跟在隊列最後的白馬突然掙脫束縛,猶如電光火石,轉眼便闖了出來。


  伏在白狼背上的展昭見了不由直起身子,歡欣雀躍:“踏雪!”


  原來赤練軍破營後,赤王一行倉惶而退,未能帶走踏雪,令其不慎被西夏所獲。要知道這世上就沒有不愛寶馬的男兒,李成遇得馬後愛若珍寶,但礙於急著追殺耶律宗徹,無暇馴服,便讓馬倌牽馬隨軍南下。此刻得見展昭,一路佯裝溫馴的踏雪哪裏還忍得住,橫衝直撞頂翻不少黨項士兵才一騎絕塵奔到了沙場最前方。


  展昭雙眸大亮,單手於狼王頭頂撐掌借力,瞬間整個人輕身飛離。


  若說適才還有不少人被狼群所震撼,未有發現狼王背上的展昭,此刻那人便如一隻藍色飛燕,輕盈且迅捷地向踏雪處徑自俯衝下去。直至臨近,眼看“飛人”便要與白馬撞到一處,卻見其倏地淩空連續旋身緩了去勢,隨即分毫不差穩穩地落於馬上。


  踏雪吃重,低嘶一聲,人立而起。它不住搖頭擺尾,像是難掩興奮情緒。而對此,展昭則報以展臂環頸,柔聲撫慰:“叫你受苦了,野丫頭。”


  而此時,白狼也率領狼群衝下峽穀坡地,團團將這一人一騎圍在中間,儼然像是簇擁王者的護衛。


  其他大軍不明狀況,然赤練軍可是一路與這一馬一狼相伴行軍而來,哪能不知狼王的出現乃是展昭帶來的援軍。就聽赤練軍中不知哪個高喊一聲“月神”,接著不斷有士兵朝天敲擊兵器,衝展昭高聲呼喊“月神”之名。


  “快看,月神帶著狼神來救我們了。”


  “此刻日月狼三神皆在,有他們護佑,我們還怕什麽?”


  “兄弟們,上呀!殺光西夏猢猻!為死在他們手裏的赤練軍兄弟報仇。殺啊!——”


  展昭帶領狼群以如此特別的方式出場,無疑拯救了所有近乎絕望的赤練軍兵將,令他們精神大振,無往不利。


  再度恢複刀光劍影的戰場中,唯有一人靜止。


  耶律宗徹呆呆望著不遠處的展昭。此刻他的耳際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灼熱的雙目也唯有容下那一人清臒的臉龐。他試圖喚他的名字,然才張嘴,忽感喉頭幹澀。隻能令手不自覺探向那人驅馬疾奔而來的方位,直至驚見那人冷不丁奪過某士兵的長矛向他擲來。


  他未有躲閃。盡管那長矛擦過耳際,蹭出一絲血跡,他亦紋絲不動。隻因噴灑在身側溫熱的血液叫他明白那人又救了他一命。


  一矛殺了偷襲的黨項兵,展昭駕馬轉瞬到了耶律宗徹跟前。他握住對方前探的手掌,將人一把提上馬背。他喝道:“王爺,生死之際,如何能愣神?你不要命了嗎?!”


  明顯責備的語氣,聽在耶律宗徹耳中宛若仙樂。他自身後悄然攬住展昭腰身,整個身體依靠上去。“本王力竭,所以一時失了反應。此刻本王全身沒半分氣力,隻能指望展大人護我周全了。”


  展昭眉頭一蹙,雖不喜耶律宗徹身背相貼的輕浮行徑,倒也顧著當下場合,未把人丟下馬去。


  “那抓穩了。”


  展昭一抖馬韁,試圖衝破重圍。誰想狼王族群這一番轟轟烈烈的登場,雖說震懾了人心,反倒令赫冀軍被驚動了。赫冀軍將領深知他既帶隊圍剿赤王,便已是選擇為可汗賣命,若不功成,等待他的將是死無葬身之地。既然無法作壁上觀,當出全力戮之,以免再生事端。


  那廂,狼王見赫冀軍加入也不含糊。一聲狼嚎令下,群狼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化整為零,分散成無數小隊,相互配合著撲殺敵人。


  雙方你來我往,各有損傷。


  展昭眼見戰況膠著,自是心急如焚。他心知今日被圍,輕易脫身不得,唯有殺出一條血路方可覓得轉機。故而他長臂一抖,寶鋒離鞘而出。


  “赤練軍,想要活下去的,便與我一同殺出去!”


  撼聲如雷,叫峽穀內無論敵我皆能言猶在耳。而與那振奮人心的呐喊不同的是,湛盧劍指蒼穹,瞬間光耀奪目,宛若一顆亮在白晝的啟明星,引領眾人前進的方向。


  展昭一馬當先殺入敵陣。湛盧飲血,大殺四方。


  “砍馬腿!”


  敵陣不知哪個高喊了聲,展昭雖聽不懂契丹語,但他未有錯漏明晃晃朝下砍來的□□。隻聽他冷哼一聲,拽了把韁繩,喝道:“起!——”


  踏雪如有神助躍起,四蹄淩空險險避過刀鋒。


  “射人先射馬!”


  無數飛箭臨身,皆被展昭一柄舞得密不透風的長劍擋落。


  要說踏雪也是個烈性子,眼見那些士兵不依不撓地對付它,也是惱了。突然跳上峽坡,幾個縱身閃避,當再次落下,竟數蹄尥向那些拿□□的契丹兵,將其一一踢穿了肚腸。


  踏雪神勇,它的主人更是非同凡響。幾乎每一次劍起劍落就會收割一條性命。但與那些在戰場上殺紅眼的士兵的瘋狂不同,殺伐越盛,展昭雙眼越澄澈,越深邃如海。殺人並不會讓他感到血液沸騰,反而令一股冷意蔓延心肺。


  也不知耶律宗徹是感受到了這股冷意還是怎的,他突然俯身對展昭一陣耳語。


  展昭聞言蹙眉:“可行?”


  “若隻救我一人,本王相信展大人自有手段,但若想救整個赤練軍脫險,僅憑蠻武殺伐終究不是辦法。為今之計,就看展大人最擅長的手段是否奏效了。”


  展昭本就是果敢決斷之人,當下毫不猶豫喚來白狼,一下從馬背翻落狼背。他以湛盧劍尖指著戰場的某處,對白狼道:“狼王,我們走!”


  白狼極聰慧,瞬間明白了展昭訴求,一聲長嚎後,撒開四肢狂奔。白狼速度雖不及踏雪,但勝在身形靈活多變,隻見它幾個縱躍,猶如戰場上靈蛇遊走,每每有驚無險擦著不長眼的兵刃的邊閃身而過。它前進曲折,看似無序,實則朝著一個方向不斷靠近。


  當赫冀軍主將後知後覺發現他便是一人一狼的目標,已然為時已晚。衝天的血光,打破了戰場一邊倒的僵局。


  展昭一聲清嘯,高高舉起拎在手裏的頭顱。隻見原本清俊的臉此刻一片肅殺,當他凜冽的目光對上龜縮陣後的李成遇,對方不由打了個寒戰,眼透懼意。


  耶律宗徹適時高聲道:“赫冀軍,你軍主將已死,必敗之局,你們還有必要繼續打下去嗎?”


  赫冀軍一副將道:“休要聽他胡言。我赫冀軍奉可汗之命,誅殺叛王。即便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可退。將軍被殺,我等更應振作精神,為將軍報仇!”


  “叛王?”耶律宗徹忽而仰天大笑。“本王領兵剿滅黨項馬匪,卻被人一路作梗設局陷害,如今更按上了個莫須有的叛國之名,何其可笑?究竟是誰叛國,將我契丹軍方機密泄露給西夏,眾將士難道不該問問那位西夏遇王嗎?”


  李成遇叫道:“耶律宗徹,事到如今,豈有你挑撥的餘地?我西夏與你契丹本就是甥舅之國,親如一家。本王奉可汗之命滅殺你,自是行的端坐的正。不像你,為顛覆朝權,與宋溝壑一氣,通敵叛國。”


  “說本王通敵叛國?你可有證據?”


  “事實勝於雄辯。那展昭便是最好的證據。赤王你若無心圖謀,那他展昭一個宋官為何長滯契丹不歸?”


  耶律宗徹冷笑一聲,戲謔道:“留下展昭,確是本王費心圖謀。至於本王為何如此,你西夏不懂,我契丹兒郎難道也不懂嗎?”


  此言一出,別說敵人,就連赤練軍兵將也是一頭霧水。


  耶律宗徹沉聲道:“年末祭祀時本王曾聽大巫祝卜言,道‘月神臨世,不日將出’。你們先前也曾聞聽我軍中將士喚其什麽,這名頭並非空穴來風。隻因這位展大人能馴服狼王,這令本王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赫冀軍副將臉色難看至極。“什麽意思?你是說這宋人是我契丹月神?簡直胡說八道!”


  “宋人自然不可能是我契丹月神,但若他體內有我契丹血統呢?”


  “什麽意思?”


  “本王著人調查過這位身世。他祖籍常州武進。而三百年前蕭族曾有一支分支與漢人通婚,其後輾轉遷徙至武進定居,據傳其中有部分人已改成漢姓。”


  耶律宗徹話音方落,眾人看向展昭的眼神頓時不同了。赤練軍中眼神無比狂熱,然那赫冀軍則流露出畏懼來。尤其當瞟到展昭手中的主將人頭,更是一個個噤若寒蟬。


  日月狼三神的傳說在契丹流傳久遠。而事關月神,就有一則月神誅殺叛亂的故事,民間流傳的除了那身騎白馬手執寶劍,最多的便是月神騎著白狼神手提叛者頭顱的畫像。與此刻展昭的行徑簡直如出一轍,叫那些契丹士兵紛紛生出敬畏之心。


  耶律宗徹在那滔滔不絕,而展昭始終麵無表情,看似古井無波。隻因耶律宗徹此刻所言,展昭早已知曉。展昭雖不信仰日月,但也不是無畏無識之人,本不願冒名褻瀆神靈。然而此刻兵在其頸,為了保全更多人的性命,也由不得他不劍走偏鋒了。不過他心中也著實佩服耶律宗徹,也不知這赤王的臉皮是怎麽長的,竟能這麽一本正經地瞎掰糊弄,果然能在朝堂政權鬥爭中屹立不倒的皆非凡俗。


  正當赫冀軍軍心動搖,李成遇無計可施之際,又一路大軍出現在峽穀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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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要忙到這周末才能把今年的工作都做完,所以又拖更了點時間。下周開始我應該能空一點了,盡量恢複一周兩更,最少一更肯定有的。


  下次更新暫定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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