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藥山
紫謹重傷下失去行動能力,又要帶著不懂武功的長老和昆姝,餘下三人輕功疾行一段,見紫謹傷情愈發嚴重,決定停下修整。好在木槿段不知所蹤,野利戎不明幾人底細未有派兵追緝,於是幾人循著長老指示到達山腰一處隱蔽山洞,作為臨時落腳地休憩。
山洞內有個小水潭,引的山頂活源,故而水質清澈,甘甜可口。洞底另有兩個大瓦甕,內裏存放了一些不易腐敗的幹糧與肉幹。據長老介紹這個洞穴是給上山采藥的藥族族人臨時歇腳所用,因此定期有專人補充飲食。
展昭剛將人放下,長老就湊上來替紫謹診脈。展昭本想讓紫謹在幹草垛上躺平,好讓人舒服一點,誰想方離懷,就被紫謹一把揪住衣襟,“你哪都不許去。”
口吻是一如既往地命令式的。但不知是神態的虛弱柔和了偏執,還是眼角的渴望軟化了強硬,讓人覺得眼前這個魔頭般的人物意外生出幾分脆弱地祈求。展昭本就是心軟之人,想到畢竟是紫謹救了自己,盡管心存別扭,不忍拂意,也隻得讓紫謹繼續躺在懷裏。
遂了意,紫謹心滿意足地靠著展昭,扯了扯嘴角,當對上不遠處妒火中燒的白玉堂,平和的笑容化作一抹挑釁,叫白玉堂心裏越發堵得慌。
長老搭完脈,小心撕開衣料查驗劍傷,皺眉道:“這毒毒性雖不烈,但有些詭異,導致先前撒上去的金創藥粉幾乎無效。如果血還止不住,恐性命危矣。”
小戚緊張問道:“那有沒有什麽別的法子止血?”
“辦法有是有,就是頗為棘手。”長老轉頭問昆姝,“你隨身有帶針線嗎?”
昆姝恍然大悟,“您是說,用那法子?”緊解下腰間小包,遞過去。
長老見了,擺手道:“我不擅女紅,縫補的活計還得你們女兒家來。”
昆姝點頭,取出針線浸泡完藥酒後便開始穿針引線。長老見展昭等人不明就裏,於是解釋道:“傷口既然無法自主愈合,那就隻能外力助之。幸好那一劍最終偏移半寸,未有傷及心髒,不然這小哥怕是華佗在世,也不成事了。”
長老這麽一說,懂武的幾人才知木槿段手下留情了,看來無論其嘴上說得多麽絕情,紫謹在其心中畢竟還是十分不同的。
此時昆姝準備已畢,走過去打算為紫謹縫合傷口,她道:“針刺皮肉,必定有點疼,麻沸散既然不起效,還請公子忍一忍。”
“無妨,我有比麻沸散更有效的止疼藥。”
紫謹邪魅一笑,趁所有人疑竇之際,反勾展昭後頸拉下對方的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其唇上輕啄一下。誰都沒想到紫謹竟會幹出那麽荒唐的事來,全都當場愣住了。氣氛因此降至冰點,場麵一度尷尬。
或許是紫謹覺得展昭近在咫尺的震驚表情竟有那麽點呆,呆得有那麽點可愛,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戲謔道:“看,比什麽麻藥都管用,果然一點也不疼了。”
率先反應過來的白玉堂殺氣全開拔劍衝來,小戚見狀嚇破了膽,半路抱腰攔截,告饒連連。“白玉堂,冷靜!拜托,有話好好說。”
“跟這種流氓有什麽可說的?!”
小戚使了全身力氣才勉強拖住白玉堂。他此時腦子也一片混亂,語無倫次道:“你都說他是流氓了,這麽了解他,幹嘛還跟他一般見識?你看我哥多淡定,被他耍流氓都耍習慣了。”
原本展昭愣神,隻因震驚多過羞憤,結果小戚那一句“習慣了”飄進耳裏,瞬間叫他臉皮漲紅,羞怒難當。他摔開紫謹,罵了句“瘋子”,抽身而走。哪知紫謹跌在地上大笑不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無賴地抓住展昭胳膊,嬉皮笑臉道:“有什麽好害羞的?你我這輩子終究會在一起,既如此,我勸你還是盡早放棄,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掙紮了。”
一道劍光適時劈來,險些削了紫謹的手。小戚眼見白玉堂甩脫自己,氣勢洶洶再攔不住,隻得拚命撲到紫謹身前用自己的身軀護住。好在白玉堂雖氣得發瘋,緊隨的一劍終究還知分寸,生生在小戚麵前收住了。他惡狠狠地瞪著兩兄弟,一把拽過展昭,怒罵紫謹道:“五爺這輩子見過的奇葩多了,像你這麽臭不要臉的還真是頭一遭。自我感覺那麽好,怎麽不上天?”
紫謹非但不氣,看著白玉堂氣急敗壞的模樣反而心情大好。“白玉堂,你吃味啊?”
“誰吃味?!”
白玉堂暴跳如雷,揮劍又想尋紫謹晦氣,卻被展昭一把拉住。展昭怕小戚受到牽連,隻能強忍心頭不快,勸道:“他就是那樣的人,你理他作甚?”
“爺沒你的好脾氣!你習慣,爺不習慣!”甩臉子般大吼出聲,轉眼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身邊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展昭。想到自己一時氣上頭,竟胡言亂語遷怒,頓時十足心虛。尤其當見到展昭明顯沉下臉來,白玉堂立即如那霜打的茄子,蔫頭巴腦道:“對不起貓兒,剛才是我口不擇言。我知道你是顧全大局才壓抑著不對那混蛋動手。但我受不了。我決不允許別人在我麵前羞辱你。”
一番言語發自肺腑,果令展昭消氣不少,隻是不等說些什麽,就見白玉堂突然捂住心口痛苦地半跪下來。展昭大驚,扶人坐下,緊張喚過長老,所幸把脈後言並無大礙,隻是內力一時壓製不住毒性,受到反噬。
展昭一邊為白玉堂輸送內力調息,一邊嗔怪道:“明知中毒,先前妄動內力算是迫於形勢,此刻怎可讓自己情緒太過激動?”
“臭貓,你是嫌我不夠穩重嗎?”白玉堂自嘲地苦笑了下,無奈道:“我也以為自己曆經世事有所改變,可是一遇到你的事我又成了那個毛毛躁躁的白老鼠。你說我衝動也好,行事莽撞也好,我不反駁,也不後悔。你守你的天下,而我,”湊近耳際,“隻想守著你。”
深情的眼璀璨若星,噴薄而出的情意太過熟悉,熟悉到本該抗拒,然當深邃的目光牽掣出繾綣纏綿,猶如抽絲剝繭般縈縈繞繞,剪不斷理還亂,透著溫柔守護下的決絕,叫展昭的心有如擂鼓,竟不知怎的一時無法拒絕。
紫謹眼見兩人湊到一起氛圍曖昧,心中恨極。正待發作,被小戚一把摁住,示意昆姝趕緊縫合傷口。紫謹掙不過,隻得攥緊拳頭強忍痛楚,不吭一聲。想他先前放出大話,若此刻破功,指不定怎麽被那錦毛鼠嘲笑呢。
還好昆姝手法熟練,須臾縫合完畢,便轉身去跟長老研究解毒之法。
與小戚大眼瞪小眼互看了會兒,紫謹忍不住又偏轉視線去盯那兩人,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醋意橫飛。隻見那白玉堂不知何時跟展昭分餅而食,兩人相處看似悄然無聲,實則溫情四溢。白玉堂更是吃到一半,突然抬手去拭展昭唇邊餘渣,目光之溫柔神態之曖昧,隻要不是眼瞎之人就能明白他對展昭亦是心有所屬。展昭被這樣的眼神撩到,忍不住有些躲閃之意,好在白玉堂一句玩笑話化解了尷尬。
“你這饞貓吃相還真是難看。”說完,擦拭的手轉為捏了把臉頰。
“還好意思說我,自己還不是一樣?”展昭用衣袖胡亂擦了擦白玉堂的嘴角。
白玉堂抱怨,“貓兒你好粗魯。”
展昭“呸”了聲,“老鼠隻配這種待遇。”
這邊兩人互動頻頻,嬉笑怒罵皆是情意。那邊小戚隻覺嚴冬乍現,紫謹渾身散發出極度的寒意幾乎讓他打起寒戰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想必白玉堂此刻全身上下早已百刃穿身了。
小戚頭疼地撫了撫額頭,歎氣道:“其實要贏得展昭的好感還是很容易的,不過要照你目前的做法,這輩子別想了。”
紫謹冷聲道:“我不需要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來教我怎麽做事。”
“我不是教你,隻是你我畢竟有血緣之親,無論你如何否認也無法抹煞。你若能得償所願,也是我希望看到的結果。”
“你真打算幫我?”紫謹試探。
“你不必懷疑。雖說男子相戀並不是什麽值得啟齒之事,但我既然已認展昭作兄長,自然希望他能一輩子做我的親人。難道還有比讓他成為我真正的親人更好的選擇嗎?”
紫謹有些被說動了,鬆口道:“那我要怎麽做?”
“首先,你要認我為弟。”
紫謹大怒:“想也不要想。”
“我並不是出自私心才這麽說的。而是展昭他待我極好,你若想他對你改觀,認下我的身份對你有好處。”
紫謹皺了皺眉,沒有認同也未否認。“然後呢?”
“附耳過來。”
就在兩兄弟嘰嘰咕咕咬耳朵之際,長老再次召集眾人,對兩人身上所中之毒做出了判定。當然結果並不妙,因不清楚玫夫人用的什麽毒草毒蟲,無法對症下藥,故而長老再是醫術高超,紫謹白玉堂也是解毒無望。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昆姝突然說道:“我倒是有辦法,可解兩人之毒。”
“什麽?”
“相傳我藥族先祖曾機緣巧合研製出一種可解天下萬毒的秘藥。”
長老道:“你說的我也曾聽族中老人偶爾提及過。難道這是真的?先祖真留了這樣的秘藥下來?”
昆姝斬釘截鐵道:“不錯,而且這藥就藏在藥山的某處。”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這個秘密原本隻有世代族長一脈口耳相傳。阿朵姐姐見他二人中毒,才把秘密親口告訴於我。就是為了以防祛毒無效,可用秘藥救他二人性命。”
展昭聞言大喜,連忙拉住昆姝,急切道:“那請昆姝姑娘現在就帶展某去取藥。”
見昆姝點點頭,遂吩咐其餘之人留待洞中守候,自己則帶著昆姝一路向山頂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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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暫定周三晚間,希望都快年末了,不要再有別的事來折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