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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教訓

  展昭腦子轟地一聲像是爆開了。即便嘴未被再堵,他也覺如鯁在喉根本發不出一個音來。紫謹的所言所行,就算他是豬腦子,此刻也徹底懂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懊惱充塞,像是一座大山壓在胸膛,叫他喘息不得。


  想來他怎能那麽木知木覺?明知那人對自己心思不純、不懷好意,他卻想當然以為對方有所改變,貿貿然放下戒備,以尋常的思考方式去定性。隻要想到居然是他主動向紫謹發出那麽可笑的“請求”,他就快被自己蠢哭了。


  細致的吻,密密麻麻落在頸上,酥麻又灼熱,本是承載著施為者無限濃情蜜意,可對於展昭這個承受者來說,就像是無數刺針齊落,叫整個軀體因內心的不可承受而瑟瑟發抖。


  “放開我……。”


  紫謹自然聽到了展昭壓抑在喉間的顫栗,可他隻停了一瞬,又繼續埋首吻過頸項間每一寸肌膚。


  “我叫你放開我,你聽到沒有?!”咆哮衝破喉嚨,緊隨而來的是一聲幾不可聞的絲帛破裂聲——展昭強使內勁扯破了纏在臂上的褻衣。


  右掌成刀飛快斬向紫謹。紫謹頭也不抬,身側卻像長了眼睛,一把準確無誤抓住斬落的腕脖。展昭也不氣餒,又起左手並指如戢,於微末縫隙處刺向紫謹咽喉。可惜對方早有防備,又一手探出,捏住雙指,接著振臂同時翻腕將展昭雙手拉開,複又掄圈向上,牢牢釘在了顱腦頂端。


  紫謹微揚上身,朝身下之人投去一個逗弄的笑容。“怎麽,反悔了?先前我可是有提醒你想清楚的。”


  展昭怒責道:“我固然錯在急切思慮不周,可你為何不說清楚故意誤導於我?”


  “我何曾誤導過你?從頭到尾都是你自說自話認定有那什麽解藥。展昭,你明知我戀慕於你,卻主動送上門來,還毫不設防地當著我的麵寬衣解帶,落到如今的局麵,又豈能怪得了我?”


  “分明是你強詞奪理。”


  紫謹哈哈大笑,眼神狂放不羈。“對,我就強詞奪理了,你能把我怎麽樣?”身子再度壓下,腦袋湊上去。展昭以為他又要吻自己,忙轉頭避開。紫謹見狀邪邪一笑,突然含住近在眼前的圓潤耳垂輕輕一扯,展昭便是渾身一抖,整張臉瞬間漲得通紅,既是氣的,也是因從未有過的體驗羞赧了顏色。


  紫謹見展昭反應仍一如既往地青澀無措,目光不由一軟,漸漸柔和了表情。他動情道:“你知道分別的這段日子對我有多難熬嗎?隻要思緒一有空窗,你的臉就會浮現在我眼前,攪得這顆心除了你誰都納不下。我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回想曾與你一起的每一個日日夜夜。其實在我內心深處,好想像從前那樣用強硬的手段將你禁錮在我身邊,叫你逃不走,跑不掉,徹徹底底隻屬於我一個人。”


  展昭氣極,忍不住罵道:“你這個瘋子!”


  “說得好。你到現在才知道嗎?我早為你瘋狂,我本就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瘋子。”


  “滾開!——”


  不堪入耳的話讓展昭趁隙怒起屈膝,頂上紫謹小腹。本以為可將人撞飛出去,誰想紫謹不知何時騰出一隻手來抵擋攻擊,接著由膝翻掌去抓膕處,展昭哪能讓他輕易得逞,左腿抖擺,筆直朝紫謹頸側一腿鞭橫掃過去。哪想紫謹不閃不避,提氣硬吃一記,卻順勢用肩頭架住展昭左腿,身子往前一頂,生生讓其再也動不得分毫。


  紫謹淺笑吟吟:“你果然一點都沒變,脾氣還是又臭又硬。也罷,今日我便讓你徹頭徹尾好好得個教訓。”


  視線瞟向床頭一邊,那裏矮櫃上放了一個鏤花精致的銀盒。因一手固定展昭雙手於上,他隻能勉力用剩下的另一隻手去夠。掀掉盒蓋,兩指摳出一些乳白色的膏體,在展昭眼前晃了晃。


  展昭莫名心中一緊。“這什麽?”


  “你說呢?”紫謹眼神越發邪悖,“你可知男人之間要如何歡好嗎?”


  雙目倏地瞠至極致,不敢置信以致期艾難言。“你……你又整出什麽藥來了?難道是……是會讓人失智的……春……。”話音徹底凝結,再也說不下去了。


  比起展昭恇然失圖,紫謹卻興致昂揚,戲弄之心滿滿。故意將那膏體湊得離展昭臉龐極近,令散發的花草清香直鑽鼻腔,沁人心脾。他惡意調笑道:“你不會不知道它是用來做什麽的吧?這可不是春()藥,隻是一點增加情趣的小玩意兒。怎麽樣,要不要嚐一嚐它的滋味?”


  乍聽不是春()藥,稍稍放心下來,但那近在咫尺的膏體仍讓展昭費解又緊張。像是想通了什麽,他突然滿麵堅決地再次別過頭,嗆聲道:“不管那是什麽東西,你休想展某會把它吃下去。”


  “………………。”


  一種無法言說的脫力感油然而生。紫謹身子僵直,愣了整整三個呼吸,隻覺溢滿周身的氣勢陡然傾瀉了個幹淨。他不知道是該罵展昭白癡,還是罵自己白癡,隻是想通根由後,狂笑再也抑製不住。


  展昭怒道:“有什麽好笑的?”


  “展昭,你這人真是……真是……。”將指上的膏體順手抹到展昭裸露在外的胸口傷疤上,紫謹鬆開展昭的腿,動容地撲上去改捧他的臉,並在唇上狠狠啄了下。“這世上怎麽能有你那麽純情,那麽傻到可愛的人呢?”


  紫謹還欲再吻,被回過神來的展昭抓住機會,一腳狠狠蹬下床去。飛也似得抓過下方羊羔皮裹在身上,展昭臉色氣得發青,呼吸急促,眼中俱是毫不掩飾的忿恨與戒備。


  紫謹摔在地上也不生氣,一骨碌爬起拍去塵土,無力笑道:“放心,就算我再欲求不滿,也不會挑現在對你出手。你傷的不輕,要好好調理養傷才是。”


  展昭不知對方突然轉變唱的是哪出,警惕道:“紫謹,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的話嗎?”


  靠近一步,眼見展昭戒備更勝,紫謹隻覺好氣又好笑:“你這人平常精明得過分,要騙你當真不容易,誰曾想到了情愛這竟意外的蠢笨不開竅,倒也是稀奇。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你分辨不出來嗎?我是不屑說謊,可不代表我不會說。對我,你都能疏於防備到這個地步,那對於旁個對你別有心思的人,更不知會警覺低到什麽程度了。原本我是打算嚇嚇你給你個深刻教訓,豈料對牛彈琴,白費勁。嗬,真是被你的傻勁打敗了。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展昭眉頭緊緊皺起,實在弄不懂紫謹何以反複譏笑他蠢傻。他自然分辨的出紫謹現在說的才是真的,適才惡意輕薄,或許真有著七分戲弄成分。隻是就算他將那膏藥誤以為是食用助興的藥物,也是紫謹先前的話誤導了他,再說即便弄錯,又哪裏可笑了,為何對方看著他的眼神如此戲謔古怪呢?


  紫謹看得出展昭還在費心思量,隻是他已明白症結所在,自不抱希望對方能把這其中關節想通透了。


  展昭連番大動作,左肩包紮處血跡滲得越發多了,紫謹欲上前為其處理,哪想展昭仍執意避讓,動作間叫掛在臂彎的褻衣破帛飄然滑落。紫謹眼尖瞟到左前臂顯露出來的又一處傷口,心疼不矣,一把抓過質問道:“怎麽這麽多傷?這又是何人傷你?莫非還是那赤王所為?”紫謹心中恨恨,心想早知如此就該一開始下暗手將耶律宗徹廢掉。


  展昭甩開掌控,氣悶道:“跟他沒關係。哪裏傷了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


  紫謹眼睛危險地眯成一線,冷冷道:“你便非要惹我不快嗎?我早說了,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你身上有傷,我豈能坐視不理?”繞到床那頭,拿起銀盒。“這裏麵裝的是神醫呂夢澗親手配製的虞霜膏,對於生肌止血、祛疤除痕有奇效。過來,我給你塗上。”


  見展昭仍不理他,他威脅道:“怎麽,你解藥不想要了?現在這解法你固然無法接受,但不代表以後我不能叫人製出直接解去藥性的解藥來。當然,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製不製解藥這是你要煩心的事,與我又有何幹?”展昭故作鎮定道。


  “也是。我當然也不想再多生出些覬覦你的蠹蟲來。不然還要將他們一個一個捏死,也是麻煩。”


  展昭蹙眉道:“隻要解去藥性,受誘導者自會失了興趣。何須你妄動殺念?”


  紫謹聞言一愣,不確定道:“你莫不是以為那些對你動了心思的人都是因為我的藥吧?”


  展昭心中一緊,反問:“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情愛皆在心中孕育,又豈是外物可以輕易引動?

  有些感情本就定義模糊,若無契機,或許一輩子渾渾噩噩過去,始終無法剖析出它真實的麵貌。催情丹最多不過起了催化作用,便如豎起一道清晰可辨的界限,一旦時機成熟,便促使勃發的情感輕易跨越那臨界點。


  試問,若本身並無半點情愛傾向,即便再是催情,又有何用呢?

  不過展昭,我不會告訴你這些。你若誤解了其中的因果關係,於我正是求之不得。我又豈會自找麻煩,為我那些情敵正名他們對你的感情皆是源自本心?


  紫謹莫測高深地笑了笑,不再說話。展昭自然知道自己先前表現過於急迫,已落了下乘,現被紫謹拿捏,再想要反激紫謹主動研製解藥怕是有些難辦。不過他想了想,計上心來,突然澀聲問道:“要解去這藥性,是不是男女皆可?”


  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紫謹見展昭立現了然之色,頓時猶如被踩了尾巴般跳起來,抓住展昭叫道:“你想做什麽?”


  “男人我固然接受不了,不過女人麽……秦樓楚館,隨便找一個便是。”


  “你敢找不相幹的女人試試?看我會不會擰斷她們的脖子?”紫謹怒吼。見展昭不為所動幹脆閉目養神全不理他,兀自氣得半死,卻全無辦法。最後他隻得敗下陣來,妥協道:“好,我會叫人把解藥製出來。不過我也要告訴你,就算你解去了藥性,那些已對你動了心思的人也不可能回歸最初。”


  “你說什麽?”展昭大愕。


  紫謹冷笑連連:“我自然猜得出你為何那般迫切想要解去藥性,你定是以為隻要失了藥性,白玉堂他們便會恢複與你原有的情誼。可惜,天不從人願,怕是結果會叫你大失所望了。”


  “你是說……他們不會恢複?”展昭一時懵了,完全無法接受。但比這更快的是他瞬息抓住了話語中的特殊信息。“你剛說……他們?除了白玉堂,你還知道誰?”


  紫謹口中的他們絕不可能包括蘇白。算算時日,蘇白已被明正典刑,紫謹自不會把一個已死之人捎帶上。難道說……?

  紫謹笑容越發古怪陰鷙。“怎麽,你就那麽怕讓我知道小皇帝也喜歡上你了嗎?”輕輕攬住展昭右肩,將嘴湊到他耳邊,邪氣從生。“你大可放心,我不會殺他。他可比白玉堂讓我省心多了。明明是九五至尊,卻揣著一顆卑微的心仰視你,這樣的貨色連成為我對手的資格都不夠。”


  “唰”地一掌迎麵揮來,被紫謹一把擒住。紫謹氣極而笑。“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展昭,莫不是我對你縱容過頭了?”


  視線利如刀刃。“你若再輕辱陛下半句,我必不會放過你。”


  紫謹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突然嘲諷地哈哈大笑。他將展昭拽到近前,陰陽怪氣道:“這算什麽啊?你莫不是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吧?那白玉堂你不惜用性命護他,現在換了一個對你動情的小皇帝,你竟也不厭棄,還不遺餘力地為他來與我作對。”眸光突然閃過一道冷凝,出指如電毫無征兆點上展昭昏穴,漠然看著展昭昏在自己懷中,麵上詭異的冷硬瞬間消失無蹤,繼而轉為幽幽惆悵。


  “偏偏我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我這輩子大概都被你吃的死死的了……。”


  收攏雙臂將展昭緊緊圈在懷中,卻尤似不夠。隻因心好冷,冷得無論如何相擁,如何用對方的體溫捂都捂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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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臉~~好害羞好害羞,我又再度刷新自己的下限了。


  翻開邪惡的小本本。話說有多少人看到小紫拿出那東西想歪的,來來來,讓我來記錄一下。我要找一些同黨,緩解一下自己的罪惡感。


  另,昭昭啊,你真是承包了我這一周的笑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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