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葉墨婷
門口站著四人，除梁建國父女三人以外，還多了一名身著女式軍裝，束著單馬尾，年齡似乎卻不過二十一二的美女。
推門而入，看見若雪兩人身上的特征，那人眼中動了動，但到是也沒顯露出驚訝，不動聲色地緊跟在梁建國身後。
“年輕人，這才剛駐足便有如此好的‘雅致’，看來我們來的似乎還不是時候？”
似笑非笑，讓梁雨洛將飯菜放下，去準備茶水，梁建國便穩穩做到了王越對麵的沙發上，言語帶刺。
不過，也不怪他如此誤會。雖距離之前的“意外”已經過去四五個小時，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裏通氣不暢，三人臉上此時還殘留著些“餘韻”，很容易讓人錯解。
“嗬嗬，雅致談不上，到是您這位基地負責人，在這樣大的災情麵前，不殫精竭慮地去想辦法救人，居然還能帶著兩個女兒來這裏‘放鬆’，嗯？抱歉，以一個外人的角度來說，不知……是不是我有些多舌了？”
將臉色難看的柳小姚扯到身後，一笑反推了回去，王越在談話上卻絲毫不給其餘地。
“你！”
受不住言語，梁貝貝頓時美目怒睜。原本就已經對他不滿，現在又聽他這般出言諷刺，當即就要發作。
“貝貝。”
不過這時，梁建國卻示意她沉住氣，隨後不在意地笑了笑，收起了打啞迷的心思，看向對麵正笑話的年輕人，正色直言道。
“王越，有些話我得說到前頭，現在在這裏，我不是兩名女兒的父親，而是軍隊裏的旅長，基地裏的總負責人。”頓了頓，擺明態度後，他目光一凝，“而我聽說，在那架飛機上，你似乎蓄意殺了人？”
“是。也就是說，你這是來事後問責的？”
眼裏閃過一絲玩味，不減笑意，王越對此卻不做否認。
“聽梁誠說，你是被迫反擊，才導致失手殺人，但在這個有法律的土地上，你可考慮過快意恩仇的後果？”
“哦？口說無憑，證據呢？”
表情一愣，梁建國還是頭一次見人犯罪後還如此鎮定，隨後微微傾身，抓住字眼道，“你難道不是已經承認？還是說，你打算——潛逃拒捕？”
無疑，對方這是想拿這件事開刀，試探他究竟有何底牌在手，換言之，有沒有資本在同一台麵上交易。
笑了笑，王越規律性地敲點起了手指，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是，或者不是。無論我怎麽說，依照現有法案，最多判我個造謠和欺騙。況且，到目前為止，這都是你們的一麵之詞，又如何能立我的罪？”
嚴格來論，除了中立性的人證，最終判決中最不可缺少的便還有關鍵性的物證。但凶器星空板當時是直接詭異地消失，無從解釋，同時，現在別說那何邦的屍體是不是完整的，就算是完整無損，恐怕也已異變成了喪屍，難不成還讓喪屍來作證？
“不過。”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一直站在旁邊觀察的那個單馬尾美女突然上前半步，開口給出了一個可能的結局。
“話雖如此，但據了解，當時的目擊證人除雨洛兩姐妹以外，還有上麵的機組人員。同時，從作案動機上分析，也屬你的可能性最大，到了法庭，至少有八成把握能定你的罪名。”
這麽說還有幾分保守，依照她的推測，在能考慮到的各種可能中，都將無法完全掩蓋事實，而己方則占據壓倒性優勢。
“分析得不錯，不過……”
沉默片刻，拍了拍掌，王越笑著站了起來，“不過，你還忘了另一種可能，除此之外，我還可以讓所有人證——全部消失。”
哐當——
廚房門口，梁雨洛一時不慎打翻茶具，驚嚇得捂住嘴，直接僵愣在了原地。
“你敢！”
豎目而對，帶著怒氣，梁建國“噌”的一聲站起，沒想到他竟直接威脅，“哼，你真當這裏是哪兒？能夠任你為所欲為？”
砰！
笑了笑，王越眯起雙眼，天荒矛突然握在手中，戳碎地麵，不緊不慢道。
“俗話說，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是這般態度而來，我又有何不敢？另外……你也可以現在就下令，讓你外麵的人向裏麵發起進攻，試試看，我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讓你們全部覆滅？”
精神威壓而下，頃刻間猶如置身在一處死地！
“你！”
瞳孔縮了縮，胸口發悶，梁建國重重呼吸幾次。的確，手裏還捏著幾張牌，卻還是忍不住深感心悸，絲毫沒有安全感，而對方卻還不過是一個看起來隻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
如此，場麵在緊張的對峙中僵持，幾乎是在雙方的底線上進行博弈，心理壓力極大。但明顯看出，和王越此刻所表現出來的從容相比，梁建國額頭上卻已漸漸布滿了汗珠……
“裏麵安全，計劃終止，所有人撤離，這是命令。”
突然，單馬尾美女按住耳塞，簡單命令道。
“墨婷姐？！”
梁貝貝忍不住驚訝出聲，就連王越也不由多看去一眼。隨後，下一秒便見她幹脆利索地取掉了嘈雜的耳塞，向他伸出了手。
“第七陸軍基地參謀長，葉墨婷，幸會。”
眉頭一挑，王越有點意外地看向她，同樣微笑著伸出手，“很明顯，你比這位隻知道護短的旅長要聰明得多。王越，幸會。”
這人……沒有半點擔慮嗎？
從他手心內沒有感受到一絲濕潤，葉墨婷微微皺眉，“那麽是否能暫且緩和？我想閣下應該也不想雙方最終產生衝突。”
“這得看你們怎麽選擇。我之前說過，我們隻是來此尋求保護，相應的，我們接受軟禁和提供情報的條件，但現在出爾反爾的人——卻還是你們。”
話頭指向對方，天荒矛收入星環，震懾其武裝後，王越便又坐了下來。
畢竟正如她所說，他來這裏的目的並非生事。而根本原因則是盡可能在虛能潮汐下獲取到足夠多的利益。否則，在這般逼迫下，他哪還和這些人廢話，早就爆發了。
“哼，說得好聽，但你始終是一個變數。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僅憑你的一個自我保證，就能讓人產生安全感？”深呼著降低了幾分火氣，梁建國再次對視而坐。
聽到“變數”二字，王越忍不住笑了笑，“我不否認。但是，如若沒有我這一變數，不僅僅是梁誠，就連你的這兩個寶貝女兒，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而你，卻又是如何看待這救命之恩？”
一言出，談話再次陷入僵局，但葉墨婷卻不由皺眉。這場談判與其說是進行，倒不如說是單方麵地被主導。
微微動容，看著梁貝貝張嘴卻又無從反駁的樣子，梁建國眯了眯眼，但最終還是鬆了絲眉。
“作為父親，我承認這一點，但還是那句話，在和軍方打交道上，年輕人，我勸你還是放低點姿態好。”
突然的強勢便是示弱。見他已在自找台階下，王越便也順著他的意思，笑了笑，沒那麽針對，含糊一聲。
“或許。”
“那麽，現在就來談談你所說的那件事。我方需要了解具體時間，爆發原因，以及可能的應對措施。”雙方稍有穩定，葉墨婷便適時引入正題。她幾乎預見到結果，而在談判主動權完全被奪之前，有必要盡快結束。
被發現了？
目光一動，欣賞之意越來越濃，王越摸了摸下巴，卻是話鋒陡轉，不打算給其機會。
“抱歉，我突然改變主意了。除了之前所提，我還要你們再答應一個條件。”
此話一出，葉墨婷心中頓時一沉。
然而，見他臉皮居然如此之厚，不看情勢，梁貝貝卻“砰”的一聲拍響桌子，起身憤然不貧。
“王越，現在已經讓你住在了這裏，而且還提供保護和食物，你究竟還想怎樣？”
這丫頭……
眉頭緊皺，葉墨婷心裏暗道不好，卻是沒能攔住。隻要對方不傻，梁貝貝無疑將成為“潰敗”的突破口。
眼裏一笑，王越不急不緩道：“嗬嗬，不要誤會，這隻是我對你們剛剛的威脅，所索取的一點代價罷了。不然，你們也盡可以直接離開，恕難遠送。”
這句話，便已將這場談判逼上了絕路。
“你！你還什麽都沒說，你這是強盜！無賴！墨婷姐，我們……”
“我們可以答應，隻要條件合理。”不過，在她驚訝的目光中，葉墨婷僅考慮不到半秒，卻是直接選擇了妥協。
要知道，在梁貝貝記憶裏，還從未見她向誰忍氣吞聲過，而此刻卻一忍再忍，始終處於退讓的狀態。
但隨後，便見葉墨婷無聲搖了搖頭。這場談判，已經輸了。
“爸爸？我……”
沒有責備，梁建國伸手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對這一決定，也表露出不反對的神色，徐徐呼了一口氣。
“嗯，隻要條件合理，不觸犯底限，的確可以答應。”
憑借多年的經驗，他在王越身上感到了危險的氣機，之前所說的威脅，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若真是逼急了他，或許就難以活著回去……
而這一邊，也隻有梁雨洛稍微想得明白。談判中最忌被人捏住命門，而現在，王越便已將之牢牢握在手中，坐地起價。對此，己方卻顧手縛腳，再因為這次的計劃被先手破掉，便更是雪上添霜，完全失去了談判的主動性，隻有一再退讓之途。
“那麽，等我離開時，我想帶走她。”突然，出乎眾人意料，王越伸出一指。
“我？”
葉墨婷一愣，確認他沒指錯人。而順著他的目光，梁建國則再次坐不住，大手排開。
“這不可能！”
“沒錯，就是你。你可以考慮一下，跟在我身邊。”
看都沒看他，王越依舊盯著葉墨婷，卻又不帶一絲異亂情緒。在這末世，他要聽的是她的回複，所看中的便是她的才華。
“容我拒絕。”
從他眼裏，葉墨婷看出了什麽，卻是淡淡搖頭，“相比於無意義的爭鬥，這裏更需要我。”
這一句聽起來莫名其妙，不過，王越卻是沒有失望，了然一笑，“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未來既是末世，也是諸雄戰亂之世，沒有人能獨善其身。這裏，我隻是提供了一個可能，一個平台，選擇權在於你。而對你來說，一座軍事基地還是太小了點。”
隨後，不管她接不接受，王越看向麵色鐵青的梁建國，轉而提出了一個更令人驚訝的要求。
“既然她不答應，那幹脆就換一個相對簡單的條件。我想在我們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裏，讓梁雨洛留下。”
突然，空氣靜得落針可聞。
砰——！
屁股都還沒挨到沙發，梁建國氣炸，不怒反笑，“好！好！好！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我看你今天就沒打算談判！”
一連三個“好”字，足見其怒火。但王越卻是麵不改色，笑著攤開手，表示談判破裂。
“梁建國，發怒解決不了問題，我提了條件，但你們卻都不答應。那麽對於那件事，我也就無可奉告。盡管我也不願意看著那麽多人死掉，但你們的確沒有絲毫誠意可言。雪兒，小姚，我們走。”
說完，王越便在梁建國啞然的神情中直接起身，步伐上沒有絲毫停頓，決心已然。
“年輕人，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你堅持要走，可要做好踏出這扇門的準備！”
這時，在王越剛伸手握去門柄時，梁建國冷麵，最終忍不住威脅道。但無疑是不想他就這麽離開，畢竟那件事實在是至關緊要……
“威脅我？”
對此，王越略一停步，回頭卻是笑意十足，“我說過，你盡可以試試。或者，我再給你五分鍾的餘地，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究竟是你女兒重要，還是那上千人的性命重要。”
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
緊握雙拳，梁建國眼裏的寒意幾欲突破理性極限，但就在這時，梁雨洛卻突然站了出來，胸口上微微起伏。
“爸，讓我留在這裏吧，我相信王大哥的為人，不會有……”
“簡直胡鬧！”
大聲斥了一句，梁雨洛渾身頓時輕顫，卻咬了咬牙，少有的和他倔強對視。
“爸！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更何況，作為一名軍人，你有職責和義務去保護他人。”隨後聲音一軟，“隻是留在這裏而已，不用擔心的，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的。所以，答應王大哥，好嗎？”
溫柔地笑了笑，雖然還不清楚這場交易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但她知道，若是不答應條件，按照王越的性格，絕對會撒手離開。而自己的父親，卻因這場談判中的完敗，正處於兩難之際……
“不，不用說了，我不可能這麽做，父母怎麽可能將自己的孩子當作籌碼來看？！”梁建國眼裏沒了那思前顧後的防備，更像一個父親，說什麽也不讓她留下。
“不，我讚同雨洛留下。”
但這時，在他遲滯的目光中，葉墨婷開口，隨後便見梁雨洛一步步走到王越這邊，已然表明決意。
“咳咳……”
宛若瞬間蒼老了年齡，梁建國紅著眼坐下，喘息幾口，死死盯住王越，最後頹然。
“這回……你該滿意了吧？”
絲毫沒有拆散他人的愧疚感，王越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重新坐回他對麵，“還不錯，不過至少，你們能得到情報，而我們則又回到了談判桌上。”
“哼！若是你敢動雨洛半點，就算是炸平這裏，我也要你為之付出代價！”
看了他一眼，梁建國此時煩躁到極點，一刻也不想多待，臨走前，最後向梁雨洛歉意地搖了搖頭，便起身打算離開。
“那我也留下！”
突然，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響起。王越側目，卻發現是梁貝貝正狠狠瞪著自己，但不等梁建國開口，就直接甩了甩手，無比嫌棄道：“別別別，這裏太小，你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經曆了那些事，他可不想在修煉時，脖子上莫名就突然多出一把刀來，而這丫頭明顯也就不是個什麽省油的燈。
“你！”
“夠了，貝貝。”
輕喝了一句，葉墨婷拉過她，但在臨走時，和王越錯身而過，微微頓足。
“不要忘了情報，另外……照顧好雨洛。”
“等等，墨婷姐，我要留下，你放開，我……”
聽著聲音遠去，最終安全門輕輕鎖上，但王越目中卻漸漸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很明顯，葉墨婷清楚他不會對梁雨洛做些什麽，但最後的那句話裏，似乎還有著其餘意思……
“梁雨洛，我問你，你來這裏時，有沒有碰到什麽奇怪的事？”與其胡思亂猜，到不如直接來問。
“欸？”
一下子回過神來，梁雨洛緊緊捏住衣角，顫著嗓音道：“沒，沒有，應該……”不過，她突然想起了今天上午的不快，“不過，如果隻是我的話，在上午安排幸存者時，我看到了平陽市的市長，羅斌。”
王越皺了皺眉，“這很奇怪？”
雖然華國近幾年反腐力度一再加大，大小官員落馬無數，成績喜人，但對於這貪生怕死的印象，卻是沒能直接扭轉過來，還需要相應的時間。
“不是，是因為他的兒子也在這裏，名叫羅凱軍，而他又對我很……”說到後麵，她便是一臉苦悶的樣子，顯然有問題。
媽蛋，被那女人坑了……
抽了抽眼角，心裏暗罵一聲，王越頓時明白過來。無外乎是什麽狗血的死纏爛打，迫於壓力又不能直說，然後，便趁機將這個鍋甩到了他頭上……
另一方麵也壓根不用猜，在聽到他說出那一條件時，葉墨婷絕對就是這麽想的，至於梁建國，可能則是真的有些關心成亂了。
“你過來。”
黑著臉，王越現在極其不爽，指著身體僵硬的梁雨洛，“去給我把飯菜熱好，還有，以後這方麵的事就由你來做，聽到了嗎？”
又是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梁雨洛微微抬頭看著他，“就，就這樣？”
翻了翻白眼，王越無語道：“那你還想怎樣？快點，不然以後沒你飯吃。”
“哦哦。”
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梁雨洛連忙將快冷掉的飯菜端進廚房。不過，臉上明顯是鬆了口氣。
見狀，王越扶額搖了搖頭，將剛才的推斷說給若雪兩人。
“哈哈，我就說那個葉墨婷怎麽那麽爽快呢。那是不是待會兒，這個羅凱軍就要上門來找你討個說法？懷疑你搶了他的女人？”柳小姚捂住肚子，絲毫不覺事大。
臉色一沉，王越直接給了她腦門一顆爆栗，“有心情在這說風涼話，還不如抓緊時間，好好用精神力構建好踏星步第一層的能場，別老是成天都一副咋咋呼呼的樣子。”
惹到羅凱軍事小，但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很是不好。對於這葉墨婷，他還是有些小看了……
“嗯？雪兒，在想什麽嗎？”
突然發現小狐狸一直沒說話，王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卻見她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沒有，隻是……”
然而，那微微低落的表情卻逃不過王越的眼睛，稍一動念，便不由將她向自己拉來，嗅著淡淡的氣息。
“好了，之所以留下梁雨洛，一是為了當作人質，給梁建國施加壓力，而除此之外，你們兩個誰會做飯？”
聽到“做飯”二字，柳小姚頓時拉下一張臉，撇了撇嘴不做反對。而對於若雪，他哪還能不了解。說到後麵，他也不禁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聲揶揄起來。
“哼哼，我也會的，至少，至少以後也會的。”若雪任由著欺弄，眨了眨眼，撅起嘴巴，有些不滿答道。
王越失笑，“不過，隻是把食材放到水裏可不算。”
“我，我哪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