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錯誤的開端
沿著公路，一路連續經過三個檢查口，密林漸多，像是隧道。等太陽剛冒頭時，一行車隊才來到了一處極隱蔽的位置，最後停在了一道突兀出現的厚重軍綠色鋼門前。
幸存者中有人好奇地探出腦袋，從地勢來看，這裏右側似乎是一座矮峰，左側遠遠則能聽見水聲。就算是生活了幾十來年的地道平陽人，對於這個陌生而又寧靜的地方，下車時也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
“是個好地方啊。”
不過，和這基地外表上的嚴肅相衝的一點，卻是一旁已堆積成小山的怪物屍體。被人澆上燃油後，火舌迅速肆掠開，其中隱隱也還有一兩隻所謂的獸人，在光焰裏漸漸成為灰骨……
“妖獸，其實本性也不壞的，真的……”癡癡趴著車窗，小狐狸耷拉了一對耳朵，喃喃自語，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停穩車，王越便輕輕捏了捏她的尾巴，“以後漸漸會好起來的。”
“嗯。”
很快，又是一番檢查，但這次相對簡單，隻草草掃了眼，記錄人數。
“上車，準備進入基地。進去後，幸存者車隊跟隨一號裝甲車前往訓練場，進行統一安排。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各位務必聽從指揮。”
確認後，鋼門慢慢打開，林逢朔拿著個喇叭穩定秩序，依次安排下去。但那邊剛一露出個縫，王越卻看到了一個正等在門後，麵色沉穩而又隱隱焦慮的中年人。
“爸爸！”
隻一眼，看到熟悉的麵容，梁貝貝便不顧其他人的眼神，直接衝了過去，淚水奪眶而出。撲在那人懷裏，肆意宣泄，緊抱著說什麽也不願鬆手。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貝貝，已經沒事了，爸爸在這兒呢。”中年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難得的緩和，但眼眶終究有些發紅，此時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才落下。
“爸。”
又一聲輕喚，中年人抬頭看到梁雨洛，鼻腔頓時一酸。三人相擁，便再也忍不住，留下了一行淚，“好孩子，好孩子，你們一路受苦了。是爸……”
後麵的話因哽咽而說不出。這是作為人父的自責，若是能提早得到消息，自己的女兒也許就不會受到這般驚嚇，也不會經曆這般恐怖。給不了自己兒女安全感，便是他最大的愧疚……
看著父女重聚，梁誠會心笑了笑，那源於內心深處的罪感跟著消散了些，等三人情緒穩定後，向中年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旅長。”
再安慰了一句自己的兩個女兒，中年人麵色一正，回了一禮，隨後一笑。
“梁誠，謝謝你把我的女兒們帶了過來。不過……與其聽你這麽正式地叫我旅長，我更希望你能輕鬆一些，再叫我一聲大哥或者老梁。”
“不了。”
對此，梁誠微微搖頭，臉上露著幾分承受不起的神色。同時，一句話在心裏響起：在那件事過後，終究是無法得到救贖……
“唉，那等有個時間，我們兩兄弟再好好談談。”
見狀，中年人輕歎，不做勉強，隨後目光落在了一輛被留下來的車上。收攏情緒，沉步走了過來。
車窗緩緩落下，中年人近距離打量起眼前這個樣貌偏平凡，卻帶著與其不符的沉穩的年輕人，沉默片刻，便伸出手。
“你好，我是第七陸軍基地總負責人，梁建國。既然你來了這裏，那麽也就代表你我之間，應該已經達成了一致。另外，關於你所說的那件事，等這邊的事情安排結束後，我會帶著女兒，親自過去拜訪。”
話中完全是以同輩的語氣交流，但說到後麵，又似乎隱隱有些鋒芒在內。
“王越。”
同樣伸出手，王越不帶感情地笑了笑，“隨時恭候。”
雙方握了握手，便簡單結束了交談。
眯眼“目送”著他離開，王越略勾嘴角，心裏卻給他打上了一個“老奸巨猾”的標簽。無外乎就是護短，但誰怕誰？
等幸存者車隊都進了基地，林逢朔和梁建國點頭對視一眼，便跑過來拍了拍王越三人所在車輛的引擎蓋。
“你們跟著老誠，他會帶你們去準備好的房間。還有，路上別讓戰士們看到。”說這話時，他還有意無意地飄了眼都坐到後麵的若雪兩人，其意不言而喻。
而為了防止這一點，甚至路上也還特地更換了一輛車，畢竟之前的車門都給弄報廢了……
“知道。”
淡淡點了點頭，王越微微等小狐狸平緩情緒，便將四道車窗完全升起。
“老誠！”
高喊一聲，林逢朔打出手勢，梁誠便坐上一輛滿戰力的裝甲車過來。隨後，王越驅車跟著進入基地，但一開始便發現偏離了其餘車輛，直接轉往右邊。
一路無阻，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安排，甚至連人影都沒見幾個。而從旁邊挺拔白楊樹的間隙中看去，那邊車隊已經直行到了訓練場。
整個訓練場占地近乎有兩個足球場大，部分區域正在進行晨間訓練，旁邊是三個不小的倉庫，視野極其開闊。
而靠倉庫那邊，白藍色平板房已排了整整四列，除此之外，訓練場內還搭建了足足幾十頂軍用帳篷。想來華國在應付突發災情上，無論是軍方或是當地政府，都早就準備好了相應的應急方案。
車速不是很快，跟著饒了一大圈，後麵則全是上坡路。大概到了半山之際，前麵的裝甲車才停下，加上梁誠，隻見共走出了十一人。
而另外十人則正巧是之前在隔離區內，就在執行監管任務的那一隊人。猜想其中應該還是保密成分居多。
“居然還是你們。不過十個人是不是太多了點？相比於熱鬧，我還是更喜歡清靜些。”下了車，看著對方依舊一副戒備的模樣，王越有些無奈道。
“咳咳，兄弟你放心，這次我們哥幾個隻是來熟悉地形環境的，不會打擾到你們那啥，嘿嘿，等你們安排下來後，就隻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但還沒說完，緊跟著便又是一個硬巴掌，“欸疼，班長，你幹嘛又打我？”
隻見那人又是一巴掌招呼上去，“打你不長記性！”接著命令道，“都跟我去熟悉地形，待會兒誰要是記不住，就做好跑十圈的準備！”
“是！”
腳下“砰”的一聲整齊立正，聽到那十圈，所有人麵色突然變得極其認真，接著便在那班長帶領下，按訓練熟悉起四周地形。
對此，王越也隻幹笑兩聲。不得不說，那位年輕戰士還真是相當的油嘴滑舌……
隨後便見梁誠走了過來，“抱歉，讓王越兄弟笑話了，不過這也算是軍隊裏少有的特色。走吧，這裏距離居住點還有些距離，路上我們再邊走邊聊。”
“好。”
點了點頭，王越招呼一聲還陷入尋找暗門而不可自拔的柳小姚，三人便在梁誠的帶路下，走入了一旁的林間小道。
咕——咕——
這裏有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按他所說，待會兒要去的地方最初是這座陸軍基地建立時，為了保持必要的警戒，所修建的一座暗哨。
隻是後來逐漸失去作用，便被梁建國因地重建，成了一座簡單的遠景房。使之從那裏能俯瞰整個基地，用於閑時休息。說起來，雖然隻是簡單的一些布置，但氣溫宜人，風景也是很不錯。
就這樣，兩人一路談了很多，同時也談了些關於那個叫阿良的戰士，說是已經無大礙，修養幾個月便好。而梁貝貝之所以發怒，則是因為兩姐妹和阿良從小交好，當時難免過激。
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越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表示理解。雖然按當時的情況，能直接鎮住對方的手段便隻有是將其拿下當做人質，他也沒覺得什麽不對，但對於思維還處於“和平時代”的人來說，這點或許的確有些難以接受。
“到了。”
跟著梁誠所指，王越等人望了過去。
眼前出現了一棟四方染灰的房子，幾分古樸，占地大概百平方。相對之前望海市的別墅來說不知小了多少，但總體給人一種與自然融合一體的即視感，很是舒適。
而之所以說是一棟，是因為這座風景房分上下兩層，下層無疑是住房，而上層則完全是呈開放狀態，或者更確切地說，像是一個大號版的“陽台”。
等走近後，卻發現剛剛那個班長和另一位戰士已經繞路到了這裏，持槍柱在門前。
“旅長命令，在你們留在基地期間，隻能住在這裏，生活方麵會定時安排。而對於你們的監管，則是兩人一隊，輪換值守。”
聽清楚後，王越笑了笑，“那就有勞你們了。”
將防盜門打開，梁誠便頓住腳步，“王越兄弟，那我就送到這裏了。說實話，我現在都還有些慶幸你能來這裏，如果有什麽需要，先和這兩位弟兄說一聲，到時我一定盡力想想辦法。”
“好，到時再麻煩你。”
之後，兩人握手簡單道別，等王越三人進了房間後，安全門便應聲鎖上。
“哼，死王越，居然敢讓本小姐這麽委曲求全，說吧，你想要個什麽樣的死法？”一屁股做到白色沙發上，柳小姚大大咧咧道，卻是又對桌上的一副紫砂茶具來了興趣。
粗略看了一眼，似乎這裏的起居用品都是剛才換過，顯然是有心而為。
“行了，我勸你還是先洗個澡，太難看了。”撇了眼她弄髒的位置，散開精神力，王越不由挑了挑眉頭。
整個房間沒有什麽電子設備，但與此相對的是，在通風口，窗戶等位置，卻早已被金屬焊死。也就是說，想不弄出聲響的就逃出去，可能性也趨近於零。
“你！”
柳小姚一張臉被憋得透紅，但不給她多嘴的機會，王越直接在客廳盤坐下。
“再頂嘴一句，別說是帝字決，踏星步也是妄想。”
就這麽一句，柳小姚頓時像被踩住了尾巴一樣，將後續的東西盡數給生生咽了回去，甚至還強行擠出笑容。
“嘻嘻，老師，我這就去，這就去，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說完，拉上若雪，便急匆匆進了浴室。等兩人最後從浴室裏出來時，都沒注意柳小姚，王越一眼便看到了渾身透露出一種暖萌萌感覺的小狐狸，讓人忍不住想要擁之入懷。
“咳咳，老師～是不是該教我踏星步了呢？”
衝動被這一聲生生打斷，王越無奈歎了口氣，便示意她先坐下，凝神調息。
數分鍾後，右手一印捏合，輕點其眉心，精神力如細流般，緩緩匯聚。
“放鬆，我用精神力在你體內行運一周，大致記住路線，具體原理稍後再講述。另外，也是極其重要的一點，別讓你的精神力幹擾到我。”
柳小姚有些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感到眉心處湧入一絲絲清涼，繼而分化成三十六道，自上而下，經由穴道經脈，散至全身，最後於雙腿凝形，圓而具神。
“好舒服……”
見狀，王越臉色忽然一變，預感到不妙，急忙抽出精神力。
但就在下一刻，伴隨柳小姚神魂的輕顫，像是被輕羽撩了一下，一絲精神力忍不住向王越還未退出的精神力纏繞去，如水玉般溫潤，再掙紮已為時已晚。
一觸即分，但再看柳小姚，一抹紅暈自臉頰極速升起，卻已蔓延到了耳根……
“你！”
完全退了出來，王越帶著幾分怒意，“我不是讓你不得幹擾我的精神力嗎？”
“我，我不知道……”柳小姚罕見埋著頭，咬住下唇，支支吾吾道，卻一時又壓抑不住那莫名的心跳。
沒有與虛能相融合的精神力，便是靈魂“軀體”的延伸，若是與其他生命的精神力相接觸，那完全就是……
“主人，出什麽問題了嗎？”
對上若雪緊張疑惑的目光，王越心中更是深深的愧疚，“雪兒，我……”
欲言又止，雖事已至此，但又讓他如何開口？
“小雪，是我的不好，對不起。”
聽到這聲道歉，雖隱隱發覺不對，但若雪更是霧頭霧腦，尷尬笑了笑，“你們在說什……”
還未說完，王越便同樣輕點在了她眉心，精神力沒有阻礙，輕輕流入，柔暖交纏，良久，才漸漸分開。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痙攣，小狐狸俏臉緋紅，看著對麵人麵容，眼中卻又像是破碎了什麽，很疼……
沒了聲音，三人便沉默下去。誠然，錯在於柳小姚貪欲動念，但若王越更保守一些，采用其他辦法，或許就不會生這些事端。
“呼……”
最終，一口輕氣吐出，若雪拉起了王越的手，“這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不能再這樣了，好嗎？”
“雪兒，你原諒我了嗎？”
心中驚訝，他都已經做好準備去接受任何結果，不管小狐狸怎樣都好，但唯獨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嗯，這樣就好。”
對此，若雪回應他一個甜甜的微笑。不過，沒讓他發現的是，一抹掙紮卻已被她緩緩埋入了內心深處……
“小姚，你也不要自責了，我知道你並非有意的，我相信你。”
麵對最終選擇原諒的若雪，柳小姚張了張嘴，歉意言於表。同樣緩了緩氣，暗自警告，務必將剛才的那一瞬間，丟入深淵……
“那接下來，在談踏星步之前，我先來給你們說說戰技的一些關鍵點。”
解開誤會後，王越的被小狐狸握緊，為緩和氣氛，便回歸到正題上。而在二女對踏星步這一戰技都有了初步認識了解後，他便由簡入繁，先將空洞的理論形象化。
“就戰技而言，是能場和能量的相互作用。例如，兩個蘊含能量的圈，簡單重合，爆發力量便可以簡單地看做成加法，但若是在空間上進行變換重組，那便能爆發出三到四倍的力量，這就是能場的決定性作用。而能量則發揮關鍵作用……”
聽完，柳小姚眼裏不由閃過一絲疑惑，“那……精神力和肉身強度對於戰技就沒有影響嗎？”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點了點頭，他便開始談至踏星步，“那麽在這一問題上，我們就以踏星步為例。不難看出，踏星步也與能場和能量密切有關。能場形而下，能量形而上。但相比下更多一點的，則是與肉身強度和精神力二者的相結合……”
“具體又是怎麽回事？能場和肉身強度上我能理解，但精神力呢？”
“這還要談及天階戰技的本質，就算是降低其修煉門坎，也需要絕對的控製力方可，否則還不如一地階戰技來得有效。”
“主人，踏星步在運行到腿部時，突然產生的那種奇怪變化是什麽？”
“那是因為能場之間的相互作用，踏星步中大小能場共計七百一十六個，這第一層便有足足一百零四個，其中又數腿部能場居多，那種變化便是源自於此。”
……
無論問題大小，都詳細解剖而談。講者精論，聽者則也漸漸吸引沉迷，絲毫不覺時間流過，一問一答中，很快便過了正午。
吱——
安全門突然被人打開。
“王越，快來端飯，不吃我就拿去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