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些思考
他一直很好奇,這裏究竟為何如此……奇特?
“喲,回來了。”
“嗯。”
為何個體力量差異如此巨大,依然能夠穩定、有序?在最初的疑惑之後,他拋開了故有認知,開始深入了解變革背後的內因。
“哇,這麽多?!”
唐吉訶德看了看他提回來的一大袋子各種肉丸、蘑菇、切好的烤鴨,還有隱約能聞到的濃香湯料味道。
“正好今天有時間,大家搞一動。”
阿爾伯特從隨身空間裏拿出個臉盆大的小圓鍋,和加熱用的魔能小灶。
“還有你們,過來。”
他對宿舍裏其他人招呼了下,指著桌上另一袋東西:
“要吃自己拿。”
“咋的,要弄火鍋?”“怎麽了,我之前很摳?”“不,隻是想說不愧是你們五川人。”“你這是偏見,說得好像我們人人都會弄火鍋一樣。”
少年擺好灶,放好湯料,倒進食材,激活了魔能灶的開關,看了他一眼:
“你是山北得州人,你會弄扒雞嗎?”
“.……不會。”
確認過熱能開始往鍋裏匯聚,他自顧自地拿買來的果汁瓶給自己倒了杯,坐到床邊,打開筆記本。
“你不吃?”
他點頭道:“在外麵吃過了,給我留點就行。”
隨著湯料加熱,濃鬱的香辣味開始在宿舍裏散播開來,讓原本猶豫觀望的六個少年瞬間改變了立場,動作快得跟撿錢了一樣搬著凳子圍過來,臨開吃前還不忘跟他說聲“謝班長”。
他點頭表示知道,接著便不再理他們,專心寫自己的東西,一些自己近段時間做的社會學思考。
隨著對阿瓦蘭迦社會體製、文化、曆史的逐漸了解,疑問被漸漸解答了,在深入探究以前,首先明確幾點:
第一:阿瓦蘭迦人極端排斥一切形式的宗教,這裏麵有點曆史原因,他們把這個寫進了法律—(一)凡是具有阿瓦蘭迦公民資格的,一律不得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參與宗教、或以宗教名義進行的任何活動、事宜(允許進行先祖崇拜)。
(二)任何宗教組織,不得在規定區域外活動。
(三)凡是涉嫌歪曲真理,敗壞唯物主義價值觀,影響公民魔法思維的,一律按邪教處理,不得入境,對宗教國家可作特殊處理,允許其與阿瓦蘭迦進行正常的外交活動,其他事宜,參考前款(一)(二)條。
第二:阿瓦蘭迦從上到下都是狂熱唯物主義—他們相信,世間一切都存在背後的機理,可以解釋,解釋不了說明魔法發展水平不夠。
第三:阿瓦蘭迦人對精準的要求達到了苛刻的地步,討厭模棱兩可的模糊概念,他們對約定的時間精確到刻,不早不晚,日常中對物質的成分精確到幾種、多少克,宣傳廣告上對房屋的數據精確到平方厘米,多高,好像世間一切實體存在,都得拉進標準裏算一下才肯罷休。
但是,為什麽呢?
是什麽導致了這樣的文化,而且從他至今了解到的文獻資料看,現代巫師和古代巫師幾乎是兩個“物種”。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這是他始終覺得感興趣的。
馬克思主義哲學告訴他,要辯證看問題,要從正反兩麵看事物的存在及其因果關係,而不能片麵地妄下定論,於是他最開始泡在資料堆裏,大致地拚湊出了需要的線索。
最表層的答案鎖定在“製度慣性”上。
最基本的社會學常識告訴他,任何一種製度、律法,隻要在最開始能夠讓所有人至少是表麵上認同、服從,並執行,一段時間過後,多數人都會習慣並主動地去維護,除非過分壓迫到極點,以至於影響他們的正常生活和生存。
但這個過程也不能有太大偏差,最重要的還是執行,多少封建王朝都是因為下麵執行的爛光了才覆滅。
再往下一層鎖定在超凡力量的存在上。
超越的力量和延續的壽命使得最初那一批變革者始終有足夠的能力和時間將他們認同的東西維持下去並產生一種社會整體的認同,龐大的社會慣性和進步需求便能呈良性循環,後來人就也會自覺維護它。
此外,這套超凡體係的力量本質源於對知識的探索和掌握,這賦予了所有修行它的人一層學者的屬性。
再更深層次分析變因,原因鎖定在曆史演變上。
今天的巫師文明,曾不是阿瓦蘭迦大陸的主人,甚至沒有自己的國土,他們生活在斯莫蘭輝耀聖帝國的領土內,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長久且持續的宗教迫害。
在深入到這一層以後,阿爾伯特便時不時用一些空閑時間了解這方麵的東西,他以前對這方麵就懂些,倒不覺得難理解或者太麻煩,為了便於理解,他還曾畫了個簡略的社會發展推演樹狀圖,直到用完一個小筆記本才罷休。
“嘶……呼——”
差不多整理完了自己最近搜集到的東西,和近段時間以來做的筆記,他放鬆下來,合上筆記本。
往正吃得熱火朝天的火鍋湊近。
“不是說不吃嗎?”
“我又餓了。”
他摘下平光眼鏡放進上衣口袋。
“哈哈哈哈!!——欸呀這才對嘛!”唐吉訶德大笑著勾住了他的脖子,“幹嘛自個兒一個人呆著,跟TM自閉一樣,大家一起開心多好!”
“來來來可勁造,今天不吃撐了誰都不準下桌,把你們班長吃垮了更好。”
他舉起飲料杯:
“還不快點謝謝你們特哥(這稱呼是唐吉訶德給他起的)!”
““謝謝特哥!””
“.……你TM鎖喉呢,給我放開。”
他小力地掙紮了一下,放棄了,嘴角勾起笑容,舉起被子:
“喝。”
寢室裏所有孩子們都笑著舉起了飲料杯:“特哥牛啤(這也是他教的)!”
這幫孩子對他的態度,一直是又愛又恨的,知道他做的很多事對大家有好處,但又覺得他過於嚴厲了,外表太過凶殘了,到了讓他們害怕的地步,尊敬裏帶著幾分畏懼。
但至少今晚,他們都拿他當哥。
笑聲裏,蒸騰的煙霧裏,節日還沒有到。
宿舍裏卻似乎已經提前升騰起節日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