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街頭

  他首先進入的地方是個居民區。


  入目盡是些兩三層樓的老房子，很標準的模板式“火柴盒”，一體化處理的石質牆壁，牆上刷著些標語，那有點模糊了，能看出多年來被雨水衝刷、侵蝕的痕跡，但也能看出個大概：抓生產、搞建設、全麵推進產能提升！知識改變命運，智慧成就未來堅定唯物主義道路，全麵抵製宗教信仰。


  街上人也不多，很是零散。


  這兒住得大都是些老人，這個時間點，剛剛到他們出門買菜的時候，這些老頭老太太的年紀，差不多都有個兩三百歲，外表看著也就六七十，都挺精神，身子骨壯實得很，行走間，很靈活。


  他們當中，很多是在國家最早建的那批工廠裏幹過的。


  在這兒特別提醒一句，如果你在阿瓦蘭迦的路邊，看到老人在搬動重物或者別的什麽，而周圍的年輕人視若無睹，先別急著上去幫忙，也別急著感慨世態炎涼，阿瓦蘭迦的國民素質還算不錯的，大都比較熱心腸，但真的，除非對方求助，別亂幫。


  人家可能覺得被冒犯。


  這種情況也與超凡力量的高度普及化有關，像恒星，衰老的紅巨星，越接近死亡，越是龐大、明亮，來自修行的力量隻會在漫長歲月中積累，唯有直麵死亡的那個時間段，才會迎來真正的衰弱。


  在他們自己看來，他們有手有腳，哪怕沒有，也輪不到別人來幫忙（笑）。


  別看那老胳膊老腿，力氣可比年輕人大多了。


  阿瓦蘭迦的巫師修行體係，總計六個環位：一環巫師—練精。激活能量循環係統、錘煉精神力、學習知識，軀體最大出力1.2噸（魔法加持效果不參與計算），極限壽命300年。


  二環巫師—鍛體。肉體容納靈魂，靈魂衍生精神力，此時，精神力已達頂峰，再想往上，便要打磨自身，提高容器質量，這一步直接決定了下階段力量上限，軀體最大出力5噸，極限壽命400年。


  三環巫師—鑄魂。錘煉靈魂，至此，先天條件可以完全補足，不再受所謂“天賦”限製，極限壽命450年。


  四環巫師—合體。徹底補足先天與後天條件之後，同時錘煉靈魂、肉體、精神力，完成自身力量統合，鑄就“道基”，最大出力20噸，極限壽命500年。


  五環巫師—歸一。完全把控自身，統合意識層麵，到達這一步，便不再有潛意識，也不會再遺忘，最大出力？？噸，極限壽命600年。


  以及，最終的六環巫師—求道。


  之前的一切都可算是為這步打基礎，實現軀體與靈魂的超越，與四環階近似，同時錘煉軀體、靈魂、精神力，但難度更高，且理論上沒有極限，上不封頂，至於壽命，建國以來最短命的也活了快900歲，而其中最強的，身為純人類種，已有1400歲而不見老態，仍在國家研究總院作為某領域負責人。


  “叮鈴——”


  阿瓦蘭迦大多數人都在一環或二環，他們先天不足，達不到三環的門檻，也沒有勇氣去苦修（在極端條件中挑戰極限，完成跨越）。


  但正是這些最平凡的普羅大眾，撐起了共和國的根基。


  阿爾伯特的天賦達到了標準線，他是穩到三環的，但他對自己到底能到哪兒心裏也沒底，隻希望這輩子別留什麽遺憾，多讀點書。


  “牛肉麵——湯麻味辣的牛肉麵——”


  他騎車穿過條小巷，眼見的街道終於是熱鬧起來。


  “三棱子——熱騰騰蒜香麻辣的三棱子——”


  “賣三全丸子嘞————”


  “烤串兒——魚丸牛丸雞肉牛肉羊肉魚肉烤串————”


  “餛飩牛肉醬香幹拌油炸麵——”


  街口，擁擠的人流，混著沸沸揚揚的叫賣聲和吵鬧聲，那些嬉笑的、談話的、笑罵的、家常裏短的，映入眼簾，空氣中夾雜著各種各樣的食物香氣在挑逗人的鼻尖，他終於感覺到了一種來自塵世的磅礴力量，心中多出幾分別樣的欣喜來。


  待入塵寰，與眾悲歡，始信叢中另有天。


  少年騎著他的代步車，放慢速度，左腳下了踏板踩在地上，開始挑選自己今天的早餐。


  他看到，街邊一位招待客人的老伯，熱情的將麵食端上客人的小桌，身後，處理食材的台子看似無人操作的運行著，牛肉自動蹦上案板，菜刀飛起來，快速切片，還有舀調料的小勺，攪動湯鍋的湯勺，自己蹦進碗裏的香菜。


  一位年輕人站在自己的攤邊與客人談笑，旁邊的鍋鏟自己攤著卷餅，將雞排和小香腸割開，按在鐵板上加熱順暢著處理食材。


  還有個中年的老板幹脆就是在和桌前與客人對酌，胡天海地地侃，身後無數精神力觸須不間斷地操縱著他的麵館廚房，隻在菜做好的時候，才會臨時離場，親手將菜端給客人。


  “讓一讓讓一讓！”


  “.……”


  阿爾伯特往邊上騎了點。


  穿著橙黃色製服的國家郵政局員工腳踩飛行滑板急馳而過，在人群中熟練地做著躲避動作，信件一封封從他背包裏飛到他手中，再像扔飛鏢一樣扔進路邊的一個個信箱。


  “402、403、405、405、412……”


  信封表麵閃爍著幽蘭色的輝光，擊中信箱內壁的瞬間，還能聽到金屬敲擊聲，那是個短暫強化結構的小魔法。


  “蘿拉女士，有你的包裹！”


  他喊了聲，然後將包裹扔向某個小區門衛室，在即將落在門衛室陽台的瞬間，匯聚氣流緩和了衝力。


  然後他就像一陣風一樣以漂移過彎消失在街道拐角。


  “老板，一碗餛飩一碗牛肉麵。”


  阿爾伯特收回了目光，他相中了攤點，停下車，在路邊小桌找個位置坐下，招呼了下：“都要三兩，特辣，再多撒把小米椒，再來一籠蒸三棱子，要辣的蘸碟。”


  然後對對麵的小攤喊了下：

  “來個雞蛋煎餅，要雞柳雞塊，奶油醬加辣。”


  他看著瘦歸瘦，胃口還是蠻好的。


  “來嘞。”


  “謝謝。”


  少年端起碗，筷子攪和兩下，吃下口麵，醬料和牛肉湯的香氣混合著麻辣味，還有那獨特鹵製牛肉的口感在舌尖綻放，溫暖感開始由胃向四肢擴散開來，整個身子都一下子暖和了。


  他舒服地長出了口氣。


  “呼……”


  然後開始盤算著弄點啥回去。


  出來一次起碼得把自己照顧好了，再看看帶點東西，之前唐吉訶德請過他，按道理人情得還，還有同宿舍的幾個，讓他們順便蹭點，也無所謂，成年人要是跟小孩子計較這個，哪怕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都嫌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