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對峙.意料之外
夜幕圖像展現的，是沈繼繞的樣子，他穿著潔白的衣袍，站在一眾白衣天使中間，雖然臉還是沈龍杳熟悉的那張臉，可沈龍杳感到一陣陌生的情緒。
那些白衣天使們的容貌各不相同，大部分都是男性，沈龍杳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張熟悉的臉。
莉莉絲說，沈繼繞——也就是耶和華，假借友好相處的名頭欺騙、迷惑了撒旦，令地下城被天使一族屠城，最後由醒悟過來的撒旦反擊，雙方兩敗俱傷誰都沒有落下好處，後又不甘心，害三撒旦的親姐姐受到詛咒，不老不死，下身永遠變作魚尾，依靠水源苟延殘喘至今。
又將重傷的撒旦封入地底沉睡萬年，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再次先一步找到蘇醒的撒旦，將變回嬰孩的惡魔之子撫養長大，帶入異族組織與同族自相殘殺。
因為如今世界上所有的異族，都是當年惡魔的後代。
以上僅莉莉絲的一麵之詞，沈龍杳原本就沒打算信，不過想拖延時間看看她還想幹什麽，但聽到沈繼繞這一段的時候，還是感到了不適。
就好像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你的生活裏，指著和你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親人說，這是殺害你父母家人的真凶，養大你是為了看你長大後傷害你真正親人……一樣扯淡，再說，這種橋段要是真的成真了，沈龍杳也會覺得朝夕相處比血緣關係更重要，哪怕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莉莉絲說完這一切，便在一旁靜靜看著他，仿佛在等他做什麽抉擇。
沈龍杳糾結了一會：“那麽……神行千島、安基拉，又是什麽人？”
看到莉莉絲剛才提起神行佑的神情態度，沈龍杳是不想多和她多說這些廢話的，要不是實在好奇這當中到底發生過什麽的話……
莉莉絲眼裏閃過一絲譏笑，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狗咬狗，少主不必介懷。”
沈龍杳很誠實：“我想知道。”
“……”莉莉絲猶豫了一下，“安基拉是天堂僅次於……大天使的天使，也是耶和華唯一一手帶大的孩子，後來兩族大戰，他與耶和華反目投靠了魔王大人。”
“為什麽反目？”
“誰知道呢？”莉莉絲嘴角拉起嘲笑的弧度來，“所以說是狗咬狗，魔王大人不介意他的出身肯重用他，已經是最大的寬恕。”
沈龍杳眯了眯眼，心說眼前這女孩剛才對惡魔的曆史娓娓道來，語氣神色無不充滿著深深的崇拜，現在變臉可真夠快的，“最後一個問題，路西法……”
果然，他緩緩說出這三個字時，莉莉絲整個人的表情都變了，是不屑偽裝的厭惡和無法控製的憤怒。
莉莉絲沒回答，沉默地看著夜幕。
沈龍杳正想著要不要再提一下，看莉莉絲的態度似乎對這個“少主”很是尊敬，或許不會暴走什麽的吧？萬一暴走了他又該怎麽應對……
“怎麽不敢說話了？小魔女。”
隨著這句話的憑空出現，沈龍杳看到莉莉絲的瞳孔驟然放大，兩人同時轉身，看到身後站著一個笑容滿麵和藹可親的中年男人。
“看來小魔女看到我也不驚訝嘛！”中年男人拍拍肩膀和膝蓋上的灰塵，笑眯眯地，“這地方太不好找了，你進步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個隻會跟在你家少主屁股後麵的小東西了。想想，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最後這句話，他卻是將臉轉向了沈龍杳。
這張臉不算很老態，隻是氣質頗有韻味，沈龍杳隱約記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老東西陰魂不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莉莉絲見他看沈龍杳，上前一步擋在沈龍杳身前，厲聲問道。
“過去這麽久肯定不能隻有你進步了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自私，你說你成天跟著你家少主，怎麽就一點好都不學學他呢？太讓人鬧心了。”中年男人說，“更何況你擄走我兒媳婦兒了，做人……哦不，做魔不要太過分哦！”
“你給我住嘴！”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莉莉絲，她本就情緒不穩定，現在又突然暴走了，就像上次沈龍杳在金字塔裏見她時一樣，身後兩隻黑色羽翅展開，還沒等飛撲過去，隻見中年男人緩緩將手插入上衣口袋裏，緩緩拿出一個東西來，朝莉莉絲揚了揚。
沈龍杳注意到站在前麵的莉莉絲身形遲疑了一下，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半步，不動了。
“你過來啊！”
“……”
“……”
男人朝同樣無語的沈龍杳說，“叫你呢，你過來啊！”
“你敢！”莉莉絲怒目對著男人，身體卻很誠實地一動不動。
“我有什麽不敢？”男人無所謂地說，“到我這來，還是你想繼續和魔女再續前緣？”
沈龍杳在莉莉絲轉頭介乎於哀求與期望的眼神中……走向那個男人，莉莉絲似乎想伸手抓住他，卻害怕男人手中的東西，半步都不敢上前。
“趁我兒子不在就勾引我兒媳婦，真是見縫插針，你比神殿那時候更無恥了。”男人說著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沈龍杳，“你沒事吧？”
莉莉絲氣得渾身發抖。
沈龍杳搖搖頭，看到男人手裏拿著的是一個鐵製的十字架，平平無奇，說是兩元店買的他都信。
“還記得我嗎？”
沈龍杳也是剛才想起來的，二十多年前他在日本執行任務的時候，偶然下幫助過一個日本人，那時候沈龍杳並不知道這個日本人叫神行利江，未來神行家的第一任家主，神行佑的父親。
可是當時神行利江並沒有看到他的長相。
神行利江看到他遲疑不肯回答，很隨意地擺擺手，“你是神槍手我早就知道，知根知底，明人不說暗話，怪累的。”
沈龍杳沉默了一瞬，“希望不要告訴小佑。”
既然神行利江早就知道，又不告訴神行佑，又讓神行佑去找神槍手，想必這其中自然有其深意，沈龍杳倒不太介意這其中深意，隻介意神行佑知不知道他身體的問題。
“好說。”神行利江看莉莉絲，“你呢？是自己離開還是我打暈你大發慈悲送你離開？”
莉莉絲冷漠地說：“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這麽做麽？”
“別鬧，你知道我對你沒興趣，再說我還有重要的事，被你扭曲的曆史得有人來糾正啊。得了，我看咱倆還是憋墨跡了，我送你一程，不枉大家敵對一場。”
沈龍杳用古怪的眼神看神行利江，這個中年大叔有種年輕沈繼繞的感覺。
“你就不擔心你兒子麽？琉不會放過他的！”
“你說什麽？”
神行利江還沒回答，錯愕地看身邊的年輕人，沈龍杳手中舉著一把手 槍對準莉莉絲，冷聲穩，“再說一遍？”
這把 槍，又被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回來了。
“少主……他就這麽值得你……為什麽……！！”莉莉絲喃喃道，“為什麽不論多少次你都還是會選擇他……”
“我問你話，把你剛才說的再說一次！”沈龍杳扣動扳機，他知道子彈無法殺死異族，卻可以造成傷痛。
“……我的人已經在我來找你的時候，尾隨路西法……哦不，如果我沒有記錯，他現在應該叫，神行佑，可笑……”
神行利江剛抬起手想勸一勸身旁的人，□□作用下槍聲沉悶地響了，莉莉絲半跪倒地身體微微顫抖，捂著膝蓋鮮血順著腿而流：“少主……”
“哎呀，嘴上不饒人可是要吃虧的！”神行利江幸災樂禍地說完，朝莉莉絲揮手，莉莉絲的身影竟一下子就消失了，“留著你也沒意義，先別礙事。”轉頭對沈龍杳說，“別急，我兒子他好得很，你不是讓霖跟著他麽，對霖這點信任都沒有，不至於吧？”
“你認識霖？”雖然很擔心，可對方畢竟是神行佑的父親，說得也沒錯，霖的實力他還是相信的，隻是……關心則亂罷了。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還有不滿——”
沈龍杳很誠懇：“沒有。”
“你說沒有我也不會停下咯！你就把我當成遊戲裏的NPC，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嘛！”神行利江無奈地說，“沈繼繞說得沒錯，你真是變了個人……”
“……你確定神行佑和霖不會出事？”
“我保證，以上帝的名義，哦希望沈繼繞別在意。”他嘴上念念有詞，走到夜幕星空下四處看了看，“小魔女還是對你有情，嘖嘖……也好，就在這裏，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不管你願不願意聽，願不願意接受，我接下來要講的，是屬於你的故事。”
“首先我要事先聲明一點，小魔女，也就是剛才那個名叫莉莉絲的，那是她的真名，她所說的一切不全是假的，人與人之間永遠也無法做到完全理解，很多誤會雙方都無能為力，但有一點我必須澄清，也是你不能誤解的一點，沈繼繞，他和你的確不是同族，他是上帝耶和華，是眾天使、信徒的父使，而你是惡魔之子，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可以稱你們為天敵，但他多年來對你悉心教導，事事親力親為，無一不是盡心盡力，誰都可能害你，隻有他不可能。”
意料之外的，沒有驚訝沒有遲疑，沈龍杳很平靜地說：“我知道。”
“……”這下輪到神行利江愣了愣，笑道：“我錯了，你沒變。好吧，那麽來說說你周圍的人，霖，不屬於天使惡魔任何一個陣營，他是最早的異族分支，要是非要規劃陣營，屬於惡魔那一邊，自從天神俱滅、惡魔城被毀之後，他就一直頻繁更換□□，和所有人一樣尋找惡魔之子，現在異火族聖主的身體是迄今為止最契合他靈魂的，我對你們的事了解不多，但有所耳聞的是，你們是多年至交好友。”
沈龍杳遲疑了一下，“這麽說，莉莉絲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天使、惡魔、上帝、魔王……？”
“有個辦法讓你快速相信，為了節省時間，我的時間不多……”神行利江說著伸手在空氣中一抓，一把利刃出現在手中，“幻境中我可以隨意變換實體，”他伸出左臂，右手手起刀落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在沈龍杳的震驚中，那條左臂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了出來，除了衣服上的斷袖和血跡，再也沒有什麽可以證明他剛剛斷過臂。
“當然，有的異族也可以做到，不過像我這樣感覺不到痛覺神經的，你一定沒見過。”神行利江說，“相信了我就繼續說。”
“……”
“看來是相信了。接下來是，我想想，千島，我的大兒子，真名安基拉，他有個小名，是耶和華在他剛出生時取的，叫安琪兒……不過說起來慚愧，他這些年誤入歧途，投靠了你父親。你父親是惡魔之王，是地下城的主人，和父使耶和華同樣各自為主。你姐姐我想耶和華已經介紹給你了，她是個很不錯的孩子，為了和利未安森在一起不惜反抗她的魔王父親，很有勇氣。”
沈龍杳：“利未安森……是路景泉？”
“要不是沈繼繞說你聽到了他和千島對話，我都以為你恢複記憶了。”神行利江說，“那你一定也知道，我的小兒子神行佑就是聖經中著名的大天使路西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