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結界·人形抱枕
從稻草人的身體裏穿過,兩人到了一個和之前沒什麽區別的地方,一樣的黑夜,一樣的荒無,倒是不遠處有一點點星火在閃。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就在前麵了,便各自拿出武器——沈龍杳多看了兩眼,神行佑也掏出一把□□。
神行佑看著沈龍杳說,“你要是不方便就躲在我身後。”
沈龍杳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好。”
神行佑點點頭,還很不放心地看了沈龍杳一眼,走在了前麵,沈龍杳看著眼前的少年,偷偷地在後麵用手比劃了一下身高,然後發現他居然比神行佑矮一點!
“走啊發什麽愣?”
“哦。”沈龍杳撇撇嘴。
“你冷不冷?”
沈龍杳抖了一下,“你一說還真有點……”
“這個結界不簡單,”神行佑說,“小心點。”
走了沒多久一幢矮樓赫然聳立,四周漆黑一片,矮樓中有幾片星火閃爍,十分詭異。
“你說的那個朋友……”
沈龍杳抓住神行佑的肩膀:“有人。”
一盞油燈越走越近,一個高大的黑影翩然而至,燕尾服,爵士帽,金絲邊眼睛,一個十分紳士的見麵禮。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怎麽做。
“兩位,主人等候多時,請隨我來。”說完,那黑色燕尾服轉身,提著油燈走回矮樓。
兩人隨燕尾服一路朝矮樓深處走,直至最後一間屋子前,燕尾服做了個請的手勢,“主人在裏麵,請。”
沈龍杳要推門,卻被神行佑攔住了。
“我們來見希斯伯爵。”神行佑盯著燕尾服的眼睛說。
燕尾服露出一個不解的神情,“主人在裏麵。”
神行佑卻完全不搭理,冷聲說:“少來這套,你到底是誰?”
燕尾服笑容滿麵,嘴角漸漸下撇,聲音如故意拉長一樣,“還是騙不過家主大人。”
神行佑微微皺眉,下意識伸手把沈龍杳撈到自己身後,提起槍警惕地看著燕尾服,燕尾服高大的身軀突然間鬆懈,衣服落在地上空空如也,隻露出一截白骨。
與此同時,黑暗的走道外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一道身影降落在地上的衣服旁,“家主大人。”
沈龍杳注意到神行佑護著自己的手臂放下,但語氣還是不怎麽好,並且說話換成了日語:“京野?”
“是。”
“你來這裏幹什麽?”
沈龍杳隻能看得清一團模糊的黑色影子,似乎是蹲在地上的,而聽聲音是個年輕女性,“屬下來協助家主大人。”
“誰讓你來的?”
“沒人讓屬下來,是屬下自己想來。”
沈龍杳沒工夫聽他倆掰扯,他隻覺得這個地方很詭異,不宜多留,就拍拍神行佑,“我們還是——”
黑暗中那團影子突然拔出太刀橫陳在前,怒目圓睜。沈龍杳被嚇了一跳,神行佑也被嚇了一跳,擋在前麵,“你幹什麽?!”
“……”影子迅速收刀,但並不做任何解釋。
神行佑問沈龍杳,“你沒事吧?”看了看他的脖子還有手,無奈太黑他什麽看不見,“有沒有覺得哪裏疼?”
沈龍杳還沒反應過來,搖搖頭,“出去再說吧。”
“出不去,”影子不帶感情的語氣說,“這裏是個遺落地。”
遺落地組織間的專業名詞,用來形容異族結界,被分為幻境遺落地和死地遺落地,前者是大型結界,諸如沈龍杳在倫敦遇見假叔叔和假霖,所有場景是一種虛幻的成像。
後者比較棘手,在遺落地的記錄中是很常見但很難解的一種結界,一般出現在西方世界,是女巫學中的一種詛咒,以異族之血獻祭,困死一定範圍裏的活物。
這種結界很常見,其實破解方法也不怪,隻要從外部打破——比如那個稻草人,自然就能解,可是這種結界的口子都比較散亂,可以是任何東西,簡直是大海撈針。
神行佑沉思片刻,倒是不慌,看了眼沈龍杳,似乎想確認一下這家夥還在自己身後,問京野:“你在這裏多久了?”
“不超過48小時。”
沈龍杳接著說,“霖知道我們在這裏,他會找到我們的。”
“我在車上也給幾個家主打過電話,山崎他們也知道,應該沒事。”神行佑說,“京野,這次你太魯莽了。”
“屬下知錯了。”京野說,“屬下很擔心家主大人,家主大人已經很久不來議會,其他家主都說……”
“他們說什麽我沒興趣。”神行佑不屑道,“倒是你,你現在代表了整個京野家,京野家是我能信任的為數不多的家族,希望你這次更蹤我的行蹤,真的是出於對我的安全考慮。”
“當然是的,家主大人。”
沈龍杳在一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
“這就是那個血族的屍體?”神行佑指著地上燕尾服裏的白骨。
“是,被人獻祭了。”
神行佑點點頭,對沈龍杳說,“這是中世紀女巫的手段,不過我很奇怪,既然他們能殺害這個血族,那就是說既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又不想我們查清事情真相,那為什麽不直接殺我們?”
沈龍杳盯著燕尾服,“不能殺,聖器。”
這麽一說神行佑就想起來了,沈龍杳聽到的哥哥和爺爺的對話中,有明確說“聖器不出誰也殺不了誰”,可聖器是什麽,神行佑聽都沒聽過。
當下三人也無話可說,便在黑暗裏摸索著探路,神行佑簡單地介紹了兩邊,沈龍杳倒是不介意多交個朋友,更何況是小佑的朋友,至少信得過,不過京野家主對他根本不搭理。
沈龍杳活得久什麽人沒見過,並不在意,神行佑對他說他那邊的人上至元老院的老頭下到各大家族的家主都很怪,隻有自己還算正常。說這話時神行佑明顯心虛,聲音都不大。
沈龍杳沒說什麽,就是覺得京野小姐對他似乎有什麽誤會,但他又確實不認識這個年輕女孩。
在矮樓裏走了一圈一無所獲,倒也是血族的家當然不可能養什麽貓貓狗狗,也不存在食材,三人找了間二樓的臥室暫時休息,等待救援,遺落地裏麵的人是肯定走不出的,這個毋庸置疑,連嚐試的力氣都不用使,他們隻能等外麵的人打破這裏的結界。
說起來這事也怪沈龍杳大意,他是一早就注意到稻草人是結界口的,但一方麵叔叔作保,一方麵他早年和希斯伯爵打過交道,這位血族在吸血鬼裏算得上另類,看不起人類,也不屑於使小伎倆對付人類,他變下意識覺得這是設置防止人類誤闖的結界。
不過他與霖之間是有生死契的,他走到哪裏霖都能感覺到,他也就更沒有在意這些。
誰知道希斯伯爵先一步被人以中世紀女巫的方式殺害,真是應了神行佑的話,和沈龍杳碰一起準沒好事。
四處轉了轉毫無疑問地沒有找到任何出口,這間臥室裏亮著一盞燈,樣子還挺別致複古,三人隻得坐下休息,從長計議。
有光,沈龍杳才看到那女孩子的模樣,輕輕瘦瘦白白淨淨,一點不像個家主,倒像個鄰家女孩,背上背了把比她還高的太刀,與山崎那把有異曲同工之妙,刀把上的花紋很漂亮。
她本人紮了條馬尾,臉上沒什麽表情,靠在床邊休息,但沈龍杳能感覺到她時刻都緊繃著神經,時刻都能暴起發難。
沈龍杳還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動聲色地看著神行佑,神行佑舉手投足之間都入她的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什麽意思,沈龍杳自然也不例外。
“往那邊挪挪,”被盯著的少年一點都注意似的,輕輕踢了踢沈龍杳,“沒點兒眼力勁兒。”
沈龍杳一邊納悶一邊給他騰開一塊地方,看了眼京野未希,“你怎麽不去那邊坐,我這這麽小,還擠我?”
“……”神行佑愣了一下,沒想到被這麽問,“男女授受不親,你廢話怎麽這麽多?”
沈龍杳小聲道:“男男就授受可親了?”
對方當沒聽見,大刺刺地坐在一邊,詢問了兩句京野未希日本方麵的事,京野未希一一認真回答,末了也沒話說,神行佑閉眼,似乎是想睡一會兒。
沈龍杳也想睡一會兒,忙活一晚上不說,身上還能聞到隱約的血腥味,不過他還是習慣性看向剩下那個人,準備商量一下誰先睡的問題,畢竟有一個已經睡了,隻有他們倆替換著來。
一抬頭卻看到京野未希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眼神很冷,莫名敵意,沈龍杳還沒想好說什麽,對方就抽出身後的太刀,直指他,冷聲道:“往邊靠。”
怎麽所有人都對他的位置不滿!
沈龍杳說:“你想坐這啊,過來吧。你坐他旁邊就好了嘛,就是有點擠。”
“你……離家主遠點。”
沈龍杳笑了,“小妹妹,你剛剛也看到了,是他自己非要往這擠,你不能怪我,要不我把他叫醒,你自己和他說吧。”說著就要伸手去推神行佑。
“住手!”京野未希一下就急了,站了起來,還沒等沈龍杳有什麽動作,神行佑動了動,他挪了挪身體,皺起眉毛好像很不舒服,兩個人都靜了,紛紛看向他。
神行佑閉著眼調整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幹脆倒在一邊,靠在沈龍杳的肩上,剛靠上馬上又覺得不舒服,就繼續往下,直接把頭壓在沈龍杳的大腿上,這才舒服了,不動了。
沈龍杳愣愣地抬頭看京野未希,對方情緒控製得不錯,隻是默默收了指向沈龍杳的刀,把臉轉到另一邊去了。
沈龍杳哭笑不得,低頭去看,神行佑正睜著一隻眼睛看他,衝他眨了眨眼,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又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