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房間·照顧·違背初衷
幸虧沈龍杳發覺了不對勁,把人留了下來,這不,剛剛吃過飯原本還晴朗的天空就下起了小雨,天氣變涼了許多。
“你這樣回去又要坐車又要坐飛機的,著涼了就病得更重了,不如今晚先將就一下嘛,”沈繼饒說的話是詢問意見,其實已經從衣櫃裏翻找出被子了,“家裏房間多,跟著你的那些孩子也一起吧。”
神行佑還沒說話,山崎便先說:“當然,我們是一定要跟著老大的。”
……所以他說要留下了麽?
神行佑看向沈龍杳,眼神中帶著挑釁和試探,好像在無聲地詢問:你還要趕我走麽?
他本來就長得靈氣,有表情的時候更加好看,隻不過平時做家主的他略顯老成,現在看倒像是個半大小子了。
“聽爺爺的話吧,他是個醫生。”沈龍杳說。
霖吃完了飯,把碗一扔,直說太困了要去休息,便走上了二樓。
“病人就該有個病人的樣子,”沈繼饒故作嚴肅地對神行佑說,“我來分分房間好了,幾個人?二四六八……”
沈龍杳自覺地去收拾碗筷,卻聽到沈繼饒怪叫一聲:“哎呀不得了了!”
有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麽回事……
“兩個人住一間正好多出來一個人……”
……果然,沈龍杳說:“我和霖擠一擠。”
沈繼饒說:“你這樣做對得起小川麽?”
“……”沈龍杳陷入迷之沉默。
“那我和您擠一擠。”
“我老啦,一張床都不夠睡的,你要是半夜翻身壓壞我怎麽辦?”
神他媽的壓壞……沈龍杳扶額,做最後的掙紮:“那要不我打地鋪吧。”
沈繼饒一時語塞,正在想怎麽接話,身旁神行佑說道:“一起睡就一起睡,又不是沒睡過,你是怕我吃了你?”
“嗯?”充滿精髓的一個嗯,沈繼饒眼神散光,“嗯嗯?”他沒聽錯吧?
“在開羅資源緊張,擠過一張床睡覺……”沈龍杳盡量淡定,“別想太多。”
“哦,”充滿失望的一個哦。
所以爺爺你到底在失望什麽勁兒?都是同性你還指望一夜抱孫子麽?沈龍杳心裏充滿絕望地想。
於是在這種逼良為娼的氛圍下,沈龍杳隻好帶著神行佑到自己的房間裏,讓他睡一下。結果這貨一睡就是一上午。
快到午飯時候,忙活了整整一上午的沈繼饒讓杳杳去叫小佑起床,吃點東西暖暖身體。
沈龍杳敲門,沒動靜,“神行家主?”
喊了一會兒連隔壁的霖都喊醒了,“你進去踹他一腳,睡得跟豬一樣……”
沈龍杳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算了吧,怎麽說都是個病人。不過他還是打開門走到床邊叫人。
神行佑迷迷糊糊地翻身,嘴裏嘟嘟囔囔道:“山崎……別吵……我再睡會兒。”
看來是很困了,也許是藥勁兒上來了。沈龍杳便不打擾,轉身離開,又聽到神行佑夢囈:“叫他們,去會議室等著,我馬上……馬上就過去……”
睡覺都還想著開會,還挺有個樣子的。沈龍杳想了想,上前幫他把被子掖好,輕聲說,“要先照顧好自己。”
不料他這話剛一出口,神行佑突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吵到你了麽?”說實在也嚇了沈龍杳一跳。
“沒……我醒了,”神行佑看上去暈乎乎的,坐起來,“你剛剛說什麽?”
“沒有啊,”沈龍杳一臉茫然,“做夢了吧。”
不過這話話音還沒落,他就後悔了。這不是在說,神行佑做夢都夢到他了麽?不過看神行佑那個懵逼樣子,估計發燒發得厲害,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再睡會吧。中午你要吃飯麽?”
“吃……”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沈龍杳又被爺爺打發上樓送飯,一屋子的黑衣人躍躍欲試,但看到老人的“笑容”後,都乖乖埋頭吃飯了。
沈龍杳很鬱悶,他感覺得到爺爺在有意讓他和神行佑多接觸,但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
不明白歸不明白,還是要去的,老人家的命令他一般是不違抗的,更何況這隻是小事。
進門卻看到神行佑在打電話,和電話裏的人在爭執什麽,語氣不太好,像是在強壓怒氣。沈龍杳在門外看了一會兒,少年額頭上還掛著冷毛巾,手臂上紮著輸液針,臉色蒼白,但神情一點不示弱,反倒有種成熟的味道。
他做家主的樣子很有氣場。
掛了電話,神行佑握著手機在想什麽,直到沈龍杳敲敲門他才注意到門口的人,“請進。”
沈龍杳把餐盤放在他旁邊的桌子上,“吃點東西,生病了就把公事放放吧。”
“私事,”他似乎很不爽這手機,將它扔到一邊。
沈龍杳也沒問,說你好好休息,吃完了放一邊就行。
“zero,”有時候神行佑會這樣叫他,畢竟沈龍杳這個名字有點不習慣,他說,“你的傷我能看看麽?”
背部的重創因為天依的鱗片而得到改善,但仍是滿目瘡痍,沈龍杳並不想給他看:“已經好很多了。”
“你救過我的命,不管怎麽樣,我都把你當做是朋友,如果有機會還這個人情,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這麽認真的模樣,沈龍杳啞然,“不必在意……”不過他也明白自己說什麽都不管用。
“其實還有一件事,”神行佑猶豫道,“公私分明一點的說,我需要和軍團合作。”
沈龍杳挑挑眉,“在見到老板對你的態度之後?”在克萊爾,相信神行佑也能感覺出路景泉有多厭惡他吧。
“我不在意他什麽態度,”神行佑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我需要確認一件事,在此之前,關於軍團我不會相信任何人,就像我不相信盛宴的任何人一樣,除非我自己調查。不過現在我信任你。”
如果說沈龍杳在開羅冒死護他是在做戲,為的就是得到他的信任,這個可能性神行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金字塔坍塌時,那樣高,當時摔下去的一瞬間神行佑滿腦子都在想一定會死,那是太過危險的高度,可沈龍杳還是這麽做了。
隻不過事後沈龍杳比較幸運一些,沒有當場死掉已經很好了,所以他敢這麽信任沈龍杳。
即使一切都是假的故意的,他也當是還這個人情了。
沈龍杳愣住,半晌才回說:“你想確認什麽?”
想起在克萊爾看到的東西,尤其是蛇女,神行佑深吸一口氣:“確認軍團有沒有進行人體實驗。”
“人體實驗?”沈龍杳卻是聽都沒聽過的。
“我在克萊爾遇到了你的朋友,他帶我去了一扇身體門裏,和他被關的身體門內不一樣的是,裏麵關著一群怪物。”神行佑盡量不去想那條蛇,“在我親眼見到之前我就曾懷疑克萊爾在秘密進行一項實驗,這次去克萊爾說是合作前考察,其實就是一探究竟。”
沈龍杳問:“什麽樣的怪物?”
“人身縫合在蜘蛛身上……”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蛇女,“還是其他亂七八糟的縫合。”
“巨蛛?”沈龍杳似乎對蜘蛛有些感興趣。
“嗯,很大,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裏,在第八區某一扇身體門裏。”
“我希望你能確認軍團沒有這種實驗,至少總部和一些大型監獄內沒有。”神行佑說,“主要的監獄是異族的來源,如果主監獄在進行實驗,那就沒什麽好談的了。”
他攤攤手,很無奈,“咱們的交情是另一回事。”
“你想和軍團合作,阻止這項實驗?”
“是摧毀,”神行佑說。
沉默片刻,沈龍杳點頭:“好,我會留意。不過,你怎麽能確保路景泉會和你合作?”
“這是我的事,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神行佑鬆了一口氣,雲淡風輕地說。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這個少年的確有一股領袖風範。
“先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個人簡單地握了握手,沈龍杳又問道:“你為什麽要管這件事?”按理來說,神行佑掌管整個家族,隻要管好手底下的事務不出亂子就行了,這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神行佑說:“我在克萊爾看到一個小姑娘,她手上拿著一個八音盒,我想異族也有自己喜愛的東西,她太小了,至少我不想讓她死得太痛苦。”對於一個處理異族事務的家族家主來說,說那些什麽人類異族平等的漂亮話,真的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這項實驗想要達到的目的你我都清楚,如今人類占領主導地位,自然就會想更強大,想要手握更大的權利,當異己被擊敗,就會將目標放在同類身上。如果真給盛宴成了這項實驗,會有太多的怪物誕生,人類本身也會成為一種怪物。”
“蠶食同類的怪物。”沈龍杳說。
神行佑點點頭:“而我們的先輩建立起異族監獄,聯合成處理異族事件的組織,為的是幫助普通人,甚至幫助弱小的異族。克萊爾的行為是違背初衷的。”
沈龍杳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忽然很想見見教出這樣孩子的父母,為人應該也很不錯吧。
不過他又馬上想起來,多年前他曾在德島和神行佑的父親見過麵。可惜時間太久,他又不太記這些事,都快忘了。
“合作愉快。”沈龍杳又說了一遍,這次比剛才要鄭重得多。聽到這句,神行佑先是愣了愣,才笑道:“合作愉快。”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又都發覺這和以前有哪裏不一樣了。這似乎是他們倆頭一次如此誌趣相投,聊天聊得都很愉快。
沈龍杳的眼睛太漂亮了……腦海中劃過這樣的想法,神行佑不由自主地盯著那雙眼睛看,仿佛它有種吸引的魔力。
“你休息吧。”沈龍杳幾乎是一瞬間地飛快說完這句話,站起來離開了。
在哪裏見過,一定是見過的。神行佑想得頭疼,拽過被子蒙住頭。
門外,沈龍杳合了門發了一會兒呆。當他發覺自己在想神行佑方才說那些話的神情時,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更糟糕的是他完全沒去思考那些話,僅僅隻是在想那張臉!
不妙啊。
沈龍杳有些懊惱。
得快點想個辦法,這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