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受賄

  燕清河頭也不回地走出皇宮,蘇明正等在宮外的馬車旁,見燕清河過來,連忙迎了上去。


  “大人,汪大哥約你在店裏相見。”


  燕清河點了點頭。


  蘇明為他掀起車簾,燕清河剛要上去,突然想到什麽,側頭對蘇明道:“現在可以把盛芳失貞於老乞丐的消息放出去了。”


  蘇明微楞了下:“是,大人。”


  燕清河上了馬車,蘇明跟了進去,他的職責就是保護燕清河,自然是貼身跟隨。


  等到馬車拐過一個街角,燕清河進了食肆二樓的一個包間。


  蘇明為燕清河挑開簾子,汪臨正坐在裏側一端,見到燕清河進了,連忙起身相迎。


  “大人。”


  燕清河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


  “我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大人,我按照你的吩咐,專門去查了這些年盛尚書經辦的案件,發現一個有趣的地方。”汪臨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


  汪臨自從做了國子監祭酒以後,雖然明麵上與燕清河毫無關係,但是實際上全都隱於私底下。


  為了不讓皇帝起疑,兩家人都極少走動,隻是在遇到事情的時候,讓蘇明代為轉告。


  這次燕清河讓蘇明去查盛尚書經辦的案件,其實也是變相地讓汪臨去查。


  本來這件事,直接讓蘇明代為轉告就可以了,但是此事牽涉甚廣,汪臨怕蘇明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故而便親自前來會麵。


  “首先,盛尚書的升官是因為一件大事而提拔……”見燕清河接過茶,汪臨徐徐道:“在他還是刑部郎中的時候,文州總督陳毅狀告當時的禮部尚書科舉收受賄賂,也就是害我落榜的那位禮部尚書……”


  燕清河喝茶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去,卻見汪臨一臉平靜:“但是被禮部尚書反告對方貪贓枉法,陳總督便向陛下以死相諫,這時候,那些受賄的官員紛紛出麵指控陳總督,陛下震怒,下令右相徹查此事,這時候還是刑部郎中的盛尚書從陳總督府上搜出二十萬兩銀子,與此同時,陳總督府上的總管也作證是陳總督受賄,於是證據確鑿,陳總督一家老小十七口人全被腰斬,聽說,當時斷頭台上的血洗了三次都沒消紅。”


  汪臨說的口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了幾口。


  “因為破案有功,盛尚書從刑部郎中擢升為刑部侍郎,沒過多久,當時的刑部尚書病死,右相向陛下保薦他,於是就升為刑部尚書。”


  燕清河摩挲著杯沿,細細思索:“那科舉受賄案呢?”


  “當時,陛下讓右相去核查過,最終歸於誣陷,再加上找不到什麽證據,於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再這之後,盛尚書所處理的大多是一些富商被劫案,全都以強盜搶劫告終……”


  “有意思。”燕清河抿了抿唇。


  汪臨扯了扯唇,帶出幾分嘲諷的笑意:“何止有意思,我覺得裏麵的水深著呢……”


  燕清河看了他一眼,道:“這兩件事你跟進下,看看有沒有當年存活的人,若是查到了,務必好好保護。”


  “這都幾年過去了,當年知情的人,以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存活的人可能很少……”


  “沒關係,查的到最好,即使沒有這個人,我也得讓這個人出現……”燕清河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汪臨了然:“我會盡力的。”


  ……


  裴府。


  裴修遠正端正跪在祠堂的蒲團上,小廝偷偷摸摸地走了進來,小聲呼喊道:“少爺……”


  “你快回去,要是被爹看到了,你又要跟著受罰。”裴修遠道。


  小廝抬起頭神秘兮兮地笑了下:“少爺放心,小的是趁周圍人換班的時候偷偷溜進來的。”


  “有這麽容易?”裴修遠不信,家中規矩森嚴,哪是那麽好溜進來的。


  小廝摸摸腦袋:“小的也不知,就是沒看到人,小的才敢溜進來。”


  裴修遠詫異。


  “好了,少爺,別管這麽多了,還是先吃吧,等會巡邏的人就回來了。”小廝從胸口處拿出兩個用油紙包裹的蜂蜜麵包和幾個小果凍遞給他,“知道少爺喜歡吃食肆的東西,這是小的特意去食肆買的,少爺趁熱吃吧。”


  說著,小廝還流了流口水。


  裴修遠拿出一個遞給他:“我胃口小,吃不了這麽多,你也吃一個吧。”


  小廝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少爺你吃吧,小的已經吃過了。”


  見他始終不接,裴修遠隻好自己拿著吃。


  “少爺,你慢慢吃,小的先回去了。”小廝踮腳看了看外麵,發現還有一段距離,巡邏的人就要回來了,趕忙道。


  裴修遠點點頭:“小心些,快回去吧。”


  趁著人還不多,小廝輕手輕腳地跑了出去。


  裴修遠撕了小塊麵包,慢慢放在嘴裏咀嚼。


  小廝關上門後,祠堂裏重新陷入黑暗,隻閃爍著零星的兩點燭火,這是為了讓犯錯的人好好反省,特意留的兩盞燈。


  快速穿過長廊後,小廝來到了前院花園,看到裴父正在給他那些花花草草澆水,連忙道:“老爺,吃的已經送過去了。”


  裴父放下水壺,歎了一口氣:“這孩子,怎麽就不喜歡芳兒呢,這可是他母親給他安排的婚事……”


  裴修遠自從回來後,直接告訴裴父自己不喜歡盛芳。


  這讓一向看好兩個孩子的裴父大吃一驚,指責他背信棄義,他也不解釋,最後被裴父關進了祠堂閉門思過,說是等他想清楚再放他出來。


  小廝想要為自家少爺辯解下,一張嘴就想起裴修遠的告誡,握了握拳,終究是閉上嘴。


  裴父自顧自地道:“你說修遠不會是有外室了吧?不然怎麽會突然毀親事?”


  說著,裴父轉頭看了小廝一眼:“你一向與他待的近,你老實說,修遠外麵是不是有人了?”


  小廝連忙擺手,斟酌著為自家少爺開脫:“老爺,放心,少爺絕不是那種人,說不定,是那盛家小姐不配呢?”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裴父年紀大了,耳朵不是很好,沒有聽清他後麵兩句。


  正要問的時候,侍衛突然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大聲道:“大事不好了,老爺,盛家……盛家大小姐失貞於老乞丐……全京城的人都傳遍了!”


  裴父驚得手中的水壺灑了一地都不自知,快步過去抓住侍衛的衣領:“你說什麽?是誰來著?”


  “盛家……盛家大小姐盛芳!”侍衛被裴父抓的緊緊的,嗆了一聲艱難回道。


  裴父連忙放開侍衛,往後一個踉蹌,小廝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老爺,你沒事吧?”


  裴父推開他的手,繼續問侍衛:“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回老爺,正好是少爺上門提親的那天!”


  裴父瞳孔猛地一縮,看向小廝:“這事你也知道了?”


  “回老爺,小的當天隨少爺上門提親,被盛尚書拒絕了,小的聽著話裏行間的意思都是說少爺的家世配不上盛家小姐,少爺怕告訴你真相你會去找盛尚書理論,而當時,盛尚書恰好得知自己的愛女被人玷汙,精神正受打擊,少爺便讓我幫襯著說是他自己不喜歡盛家小姐,這樣你就會因為毀約心中有愧,不敢去找盛尚書對質,這樣做,也免得你們兩人相撞,傷了兩代人的和氣。”小廝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了。


  “修遠他,怎麽這麽傻!”裴父痛呼。


  “少爺說要不是當年盛夫人救了我們家夫人,那他也不會出生,便當是還當年的救命之恩。”小廝解釋道。


  當年,裴父比盛父官職做的大,裴夫人出遊的時候,被林間毒蛇咬傷,是盛夫人救了她,為表感謝,裴夫人許諾以後雙方的孩子結交姻親,兩人也因此成為了多年的手帕交。


  裴修遠比盛芳早出生幾年,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一直以哥哥自居,後來得知有這場口頭婚約,對待盛芳也更加上心。


  如果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不失為青梅竹馬,美事一樁。


  隻是後來,盛父的官越做越大以後,漸漸的,兩家就疏於來往。


  等到裴修遠到了娶妻結婚的時候,裴父本來想為裴修遠物色對象,突然想起這樁兒時婚約,便讓裴修遠去問問盛家的意思,若是女方無意,這件婚事便作罷,若是有意,那就結親,總歸是成全了當時的情誼。


  誰知道會是這麽個事。


  “修遠這孩子,自小心思就多,隨他娘一樣,總是為別人考慮,倒是虧欠了自個,我倒是不曾想到,那盛家會做到如此地步,既然他盛家對我裴家無意,罷了罷了!”裴父想起兒子事到如今都沒有說那盛芳一句不好,反倒是把罪責都往自個身上攬,不由一歎。


  “老爺!盛家來人了!”正說著,門房過來稟告。


  裴父問:“來者是誰?”


  “是盛尚書!”


  “我不去找他,他反倒是來找我了!”裴父冷笑一聲,“真當我裴勇是沒有脾氣的嗎?放他進來,我倒是要看看他盛泉是要說些什麽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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