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攤牌了

  “你這錢我幫你先保管著,如果你以後需要,可以找我要。”雲依依說道。


  這銀票她本來就不打算要的,既然燕清河非要給她,她便保管便是。


  燕清河才舒展開的眉眼,突然又皺在了一起,他盯著雲依依,那模樣仿佛在看一個負心漢。


  雲依依感到莫名其妙。


  燕清河本來以為她收了錢之後便是原諒他了,沒想到她依然分的這麽清楚。他眉眼籠罩著一層陰暗,有著揮之不散的憂鬱。


  雲依依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顫,“怎麽了?”


  燕清河緩緩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但那雙眸子還是定定著看著她。


  那目光又深情又懊悔,仿佛一潭深淵一般,引人墜入其中,良久,他才輕輕道:“你是我的媳婦兒。”


  這是一個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燕清河本來還想等的,慢慢等,反正人都在他的身邊,總跑不掉的,但是今天雲依依的態度卻讓他恐慌起來了。他其實從來沒有和女孩子相處過,即便他能分析出很多人的想法,但雲依依心裏麵在想什麽,他卻根本就沒有譜。


  明明前一刻,他心中還會為她說的一句話開出花來,下一刻就會因為她的一個舉動而墜入深淵。


  他現在隻知道,雲依依是不討厭他的,她喜歡溫柔善良且友好的人,在她心目中,他就是這樣的人。但這件事暴露了他,那雲依依還會不會相信他?

  燕清河方才的解釋,其實漏洞百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況是雲依依,但她什麽都不問,反而讓他內心生出了一片荒蕪。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雲依依居然有點心虛,含糊道:“按道理來說是這樣,怎麽了?”


  燕清河心中有千萬匹馬在奔騰,又如海水咆哮,一發不可收拾。他有很多問題想問,譬如說夫妻之間不應該睡在一起嗎?那他為什麽每晚都孤身一人,又譬如她真的把自己當成過丈夫嗎?

  他的情緒不太平靜,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但表情還算正常,就是那雙黑色的眸子似乎含著千萬種情緒瞅著雲依依。


  雲依依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有心情繼續畫畫冊了。她現在委實有點尷尬,要說她心裏麵的想法其實也很簡單,但是這些事情她從來沒和燕清河說過,對方一猜再猜,再胡思亂想,自然會把一些事情給想岔了。


  燕清河抖動了一下睫毛,如蝶翼般的眼睫倉皇之間覆蓋住眸中的深思,再抬眸中,有驚華掠過眼底,他緩緩道:“那你為什麽不和我同床?”


  這句話說得非常緩慢,讓雲依依差點咳嗽起來,她真沒想到燕清河會這麽直接地問出來,要說這個問題,的確是雲依依從來就沒有想過的。


  她的確沒有把燕清河當成夫君,畢竟這就是一個陌生人啊。但雲依依養了兩隻崽崽這麽久,畢竟是有感情的。這燕清河又是兩隻崽崽的親生父親,而且兩隻崽崽長得又和他有著七分相似,有時候說話的口吻都有共同之處,這便讓雲依依放下了防備心理,從而能夠和燕清河好好相處。


  要知道她又不是一個聖母,不可能隨便撿個人就一直好好照顧著。就算礙於身份原因,她完全可以請其他人來照顧他,畢竟她有錢有糧,難道還怕請不到人嗎?但她的確並不討厭燕清河,畢竟他性子是真的好,乖巧聽話,溫柔守禮,每一點都很戳她。若換一個其他的人來,她估計不是這個態度。


  即便如此,雲依依也隻是把他當成一個朋友而已,並沒有其他想法。


  現在想想,也是她的失策,這兩人本來就是夫妻。她把燕清河當成好一點的朋友相處,但燕清河不這麽認為啊。


  這一點也怪她沒有說清楚,但在這種情況下,又實在難以說清。


  雲依依撓了撓頭發,欲言又止,總不能說她不是主人公吧,是直接穿越進來一個遊戲裏麵,真要這麽說的話,燕清河估計會把她當成一個瘋子,她醞釀一會兒才道:“清河,我覺得我們不太適合。”


  燕清河抿緊了唇瓣,眼眸中似乎閃過一層暗紅色血光,轉瞬而逝,仔細一看,他就用懊悔和無法忍受打擊的目光看她,在雲依依還要說話的時候,他急忙說:“你不說也可以,今天的話就當我沒有說過。”


  這還是燕清河第一次用這麽快速的語調說話,他的手握住椅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指骨泛白。他現在後悔了,他不該這麽急得問雲依依,這對他並沒有好處,從雲依依的話裏麵,他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若是她接下來說的話是和他撇清關係,那他肯定會恨死自己。


  畢竟今天是他思慮不周,才會主動提及這個話題,讓她可以接下去。他眼中已經有了哀求,“不要說。”


  雲依依現在還沒有喜歡他,他是可以看出來,本來他有足夠的時間溫水慢慢熬,但因為這件事,讓他情緒不太對,便忽然失控了。他知道最好的方法便是什麽都不要問,但麵對她時,他總是會失去正確的判斷。


  那目光如同一張細密的網,緊緊纏繞著她,雲依依的心莫名跳了跳,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緩解了一下,才輕輕道:“有的事情遲早都是要說的。”雖然她不知道燕清河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但她今天就想把兩人的關係說個明白,免得以後誤會頗多,“你是我的夫君,這點肯定不會改變,我和兩隻崽崽也挺喜歡你的。其實這些日子,我覺得我們都相處得很愉快,即便你現在受傷了,我肯定也不會拋下你的。”


  雲依依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這還是她和燕清河第一次開誠公布地談話。她的性子本來便是不喜歡說太多話,而燕清河更是一直靠著自己的想法和分析去猜測對方。這就導致了很多問題的出現。本來以為談話會很難,但雲依依一旦開了口,卻覺得思路清晰了,整個人也輕鬆了。


  燕清河的眼中本來都浮出了深層絕望,但聽完雲依依的話後,細細一琢磨,眼中又浮現出了光彩。她說承認他是她的夫君,還說不會離開他。方才還在絕望的他,現在又有了希望。


  他也不說話,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雲依依避開了他熱切的眼神,聲音壓低了一些,“關於同床,”話音剛落,空氣裏麵似乎都寂靜下來了,讓人有些尷尬,她自己也發現了,咳嗽了一聲:“我們還是分開睡吧,你現在身子不好。”


  這其實就隻是一個借口罷了,就連雲依依自己都聽出來了,燕清河哪有聽不出來的。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找個台階下,畢竟掌握主動權的並不是他,他的心緒甚至是行為都跟著雲依依再變。


  隻要雲依依不同意,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他也許可以使出更強硬的辦法,但他不能,他不能給對方再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是今天這件事就足夠讓他心驚膽戰了,他哪敢再來一次。畢竟這是要相處一生的人。


  這一生還很長,他一定要忍住,燕清河心底這麽想,可是又不太甘心,他的唇瓣動了動,說出來的話遵從了本心:“你是不是嫌棄我的腿?”


  這語氣帶著三分委屈七分控訴,配上他無辜清亮的眼神,莫名讓雲依依覺自己似乎錯了?


  但今天的事情似乎不是這樣的,這個局麵剛開始好像也不該如此,雲依依還沒有徹底思考好這個問題。就見燕清河垂下了眼簾,他的睫毛又濃又密,還很長,此刻一顫一顫的,眨動的頻率比以往都要快,那聲音也帶著顫抖,空中還傳來了一聲低歎:“我知道自己的腿不方便,”頓了頓,他又小聲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雲依依腦子一片混亂,也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才說過這個問題,“總之,我沒有討厭你。”


  “哦。”燕清河淡淡道,還是那副表情,似乎籠罩到陰影當中,如果頭上有片烏雲,估計都可以下起雨來。


  雲依依這時候早就已經忘記了之前的討論的話題,她保證了自己不討厭燕清河後,見他情緒稍微好點以後,這才說:“我當初不是說過要幫你治腿嗎?等天氣暖和一點,就帶你去,你現在就好好養著,不好嗎?總是想些有的沒的做什麽?”


  雲依依也不傻,她雖然和燕清河現在存在一些代溝,對事情本質的理解上也有區別,但是她也是有自己獨立思考問題的能力,燕清河這一係列反應,在她看來就是對方沒有安全感。


  這些天來,雲依依雖然很欣賞他的樂觀和溫和,麵對一切艱難的事情都能平和對待。但也並沒有忘了他是一個病人。其實燕清河已經做得很好了,很多人若是遭受了這種情況,要不怨氣滿滿,日日抱怨,要不痛苦至極,不願麵對。這些卻從來沒有在燕清河身上出現過,這也是讓雲依依喜歡他的一點。雖然這層喜歡與情人之間無關,但也的確抱著好感。


  現在燕清河肯問出這樣的問題,估計就是缺乏安全感了,這也是很正常的,很多人都會有這種反應。所以雲依依才表明自己還是會站在他這邊的,即便他們以後不能在一起,但至少現在她不會丟下他就走。


  她能去哪兒,她的兩個崽崽在這,她還在試驗階段的田地在這,就連她養的母雞也在這,她肯定還是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的。


  燕清河的擔心估計就和燕母一樣,害怕她跟著別人跑了吧,但這完全就是杞人憂天。要知道,她可並沒有興趣按照主人公失敗的路線走一遍,況且她對這裏的男人也沒有其他興趣。


  “你說得都是真的,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燕清河故意曲解了她的話,換成了自己比較安心的說法。


  雲依依看了他一眼,“這可不一定,一直指的是一輩子啊,這一輩子還長,你也許還會先厭倦我啊,而且……”


  她話還沒說完,燕清河就驀然打斷了她,“不會。”


  雲依依微微噎住,垂眸道:“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以後有喜歡姑娘,那我也可以成全你。”


  這話說得越來越荒謬了,雲依依自己聽得都有點不對勁,這不是慫恿自己的丈夫出牆嗎?但這還真是她的真心話,她連忙停住,可惜燕清河卻已經聽到了。


  燕清河沒有說話,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是因為他從小身體虛弱,抵抗力也差的原因。所以他很少有過多的情緒波動,不然心髒會受不了,現在他就覺得自己的心髒有些不行了。在這暗夜之中,燭火通明,他盯著雲依依,看著她的唇瓣在他麵前飛速張合,竟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也不是,那些聲音全部都是傳到了他耳朵裏麵的。


  雲依依就用短短的這幾句話便讓他情緒起伏得厲害,他從大悲到大喜,又從大喜到大悲,心中就像有艘小船蕩來蕩去,最後徹底沉入了海中。


  “不會有那個人的。”燕清河閉了閉眼睛,悲涼地說。


  雲依依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話,她揪著衣服,心裏麵升起來一些奇怪的情緒,有些酸,有點澀,還有點甜。


  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畢竟他們怎麽來說也是夫妻,盡管她不這麽認為,但其他人包括燕清河都是這麽想的。他沒有責怪她,反而包容性地回了她這一句,讓她愈發感到愧疚。


  燕清河的手輕輕鬆了開來,無力地搭在椅子上,他能說什麽呢?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但是他知道她大概率不是雲依依。她會說出來的這些話,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哪怕如此,聽到她要把自己推給其他人時,他的心還是一突一突的,那種驚慌直接傳給了他的大腦,讓他的腦子也跟著疼痛起來,根本便無暇再思考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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