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座橋
“喬小何,你有什麽想法不妨說說看,胡門願意全力配合你行動。”
胡儷一副你說風我就去下雨的模樣,看似沒有原則實際對喬何行事頗為放心,喬何方才所說的想法她早早便試過,奈何妖修和凡人之間像是隔著道看不見打不碎的玻璃牆。
無論胡儷如何打扮,都改變不了她並非人類的事實,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根種在每個凡人心中。
不管胡儷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人們眼中看到的都是一隻口吐蓮花的狐狸,下意識便覺得她不懷好意。
然而喬何卻在此時恰逢其會地出現了,仿佛是上天有意在凡人和妖修間搭起一座橋梁。
他作為一個凡人,卻擔著柳門少門主的名頭,在人族和妖修兩邊都有話語權,不能說他的出現會立馬解決問題皆大歡喜,但至少也是開了個好頭。
胡儷別具心裁的叫法聽得喬何愣了愣神,何子憫更是瞬間炸毛,唰地一下站起身,像是護食的獅子般緊緊挨在喬何身邊,隔著衣物都能感到她身體緊繃,像是在蓄勢待發。
喬何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拉著何子憫回到身旁坐下,等她坐好後也沒有鬆手,反倒是把她略微泛涼的指尖攏到懷裏捂著。
一旁的眾人看得牙齒發酸,何子憫臉上也有些泛紅,喬何倒是神色自若地繼續道:“時間尚短,我目前所想到的法子也不多,主要就是兩點,一是類似於簽證的居住證,妖修憑自願辦理,有居住證的妖修雖看似少了些自由,卻也會相應給予優待和特權。”
“特權?”
“對,有居住證的妖修相當於受保護的外來居民,如果遇到危險可以聯係相關部門尋求保護,同時根據妖修的種族特長以及喜好,政府也會協助安排居住和就業。相對的,在政府有需要的時候妖修也會酌情給予幫助,當然是有償的。
例如白門主門下族人大多喜好安靜,愛食害蟲,擅長治病療傷,政府可以按照這些特性幫忙安排適宜的住所,同時協助尋找相關領域的工作。”
向來慢聲細語的白昶難得有些興奮,一時間竟連結巴都好了。
“對,對,對,城裏大多地方太吵了,去鄉下又沒什麽賺錢的路子,想要治病救人都不敢輕易出手怕被察覺,喜歡吃的那些東西也不好找。對了,我們還擅長捉老鼠和蛇呢!”
柳大豎眸一抬,直直看向白昶,一字一頓道:“你說你擅長捉什麽?”
白昶愣了一下,剛順溜沒一會兒的嘴又口吃起來。
“沒,沒,那個,沒,沒啥。”
喬何玩笑道:“沒錯,如果白門成立一個滅鼠滅蟲公司,效率高還是其次,比起藥物殺蟲要環保得多。”
白昶激動地連連點頭,想要開口見柳大眸色冰冷又縮回了椅子中間。
喬何好心地岔開話題繼續道:“第二點就是有償懸賞,不管是關於天災人禍的有用信息,還是國家有難需要幫助,都可以將這些掛在懸賞榜上,妖修們根據自身能力量力而行,賺取酬勞的同時也能積攢功德有助修行。”
說完好處後,喬何話題一轉沉聲道:“當然如何真正意義上讓妖修和凡人長長久久和諧共處,不是我們三言兩語間就能下定論的,還需要從長計議,很可能會花費很長時間慢慢去熬。”
黃譫倒是朗聲笑道:“有個開頭就不錯了,我們也不是三歲小兒,成天指望著天上無故掉餡餅,總得來說今天聽到的都是好消息。”
見同他們談起話來格外順利,喬何也是心中一鬆,不過柳胡黃白四門終究不能代表所有妖修的想法,喬何委托三位門主分別負責聯絡其管轄內的妖修們說明情況,自己則把幾人商量的結果告訴給張雲知道。
張雲那邊進展的竟也比他想的要順暢得多,與會眾人還在沉思猶豫,最高領導人率先痛快地拍了板,願意同柳狐黃白四門詳談,時間就約在明日下午。
喬何聽到後心中隱有所感,估摸著此事已算是成了一半。
為防節外生枝,胡儷、黃譫和白昶趕忙離開去同其他妖族們商議。
喬何則委托柳十七帶了二十來位蛇修去協助蔣飛工作,把那些打著支持柳門旗號在外攪風弄雨的妖修們‘緝拿歸案’。
待事情安排妥當,喬何稍稍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陣陣脹痛的眉心。
柳大四個見狀心中一緊,不約而同地看向何子憫,眼神示意她趕快帶著喬何回房休息。
何子憫起身站到他身後,指尖力道不輕不重地幫他按著太陽穴,皺眉擔心道:“是不是頭疼了?”
喬何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故意輕歎一聲回道:“總聽別人說被人氣的頭都疼了,沒想到是真的。”
柳大幾人連同何子憫默契十足地幹咳出聲,柳二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崽崽你餓不餓?想吃什麽跟爹爹說。”
“不餓,氣都氣飽了。”
柳大他們頓時心中暗忖:崽崽你這話說的,讓我們接都接不下去。
玩笑過後喬何神色一正,溫聲認真道:“爹爹,但凡涉及因果均無小事,業果壓身輕則有害修為,重則埋下隱患,日後一旦爆發危機性命都不是不可能,哪怕是為了我,爹爹們行事也要三思而後行,做事要爭長遠而非今朝。”
柳大四人趕忙連聲應下,看著自家崽崽一副孺子難教的樣子,忍不住覺得可樂,柳三剛要勾起嘴角,就見喬何如墨玉般的眸子直直看向他的方向。
雖然知道他目不能視,柳三還是心中一凜,趕緊作出一副學生受教了的模樣,不敢在‘先生’麵前造次。
喬何也無意真讓爹爹們心裏難過,小懲大誡算是重拿輕放了,輕笑著給爹爹們鋪台階:“爹爹們過會兒各寫一篇關於因果報應的個人感悟,每人不少於五千字,明日太陽落山前讀給我聽。”
“啊?!”
柳三很沒形象地作目瞪口呆狀,隻覺還未提筆,頭就先疼了起來。
柳大他們看著麵前滿是荊棘的台階,突然覺得不下也罷,還不如被自家崽崽好好罵上一頓來得痛快。
何子憫正怡然自得地欣賞著他們的窘狀,就聽喬何俯身靠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的賬晚些再單獨同你算。”
何子憫表情一僵,抬頭就看到柳大幾人眉宇間難掩的幸災樂禍,明顯是聽到了喬何的耳語,何子憫硬著頭皮點頭應了下來。
一番忙碌過後,轉眼也到了飯點,柳二有氣無力地叫人去周家藥膳館點些清淡可口,合喬何喜好的菜肴過來。
臨時被抓過來當壯丁的柳十九動作倒也麻利,沒一會兒就提著大包小包到了廳內,手腳格外利索地碗筷擺好後請幾人上桌。
“小何!”
“十九哥,小家夥他們身體好些了嗎?”
“哈哈,吃了你送過來的藥後已經大好了,現在是能吃又能睡。”
“那就好。”
喬何笑著地同柳十九問好,起身剛要走過去突然眼前一黑,意識渙散前隱隱聽到何子憫和爹爹們著急的呼喚聲。
屋內。
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的少年,柳大眉頭緊皺,低聲道:“小何怎麽樣了?”
何子憫收好脈枕後站起身,臉色十分難看。
“是我大意了。”
“什麽意思?”
前些日子因為符咒的關係,喬何身體暫時擺脫了橋魂的影響,同尋常人無異,無論是傷口恢複速度,還是複健的效果都頗為喜人。
今天早些符咒被破後,何子憫雖探到喬何脈象變化,但見他除了麵色蒼白外神色如常,再加上之後一係列的事接踵而至就未來得及多想,根本沒意識到符咒被破後應該盡快讓他臥床靜養。
如此一天折騰下來費心費神,別說喬何身上本就受傷未愈,哪怕身上沒傷,照他現下的身體狀況能挺到現在也純粹是硬來。
何子憫動作小心地掀開他上衣,圍在床邊的柳大四人頓時瞳孔一縮。
隻見原本快要愈合的傷口突然泛紅腫脹,更有深一些的口子竟滲出了血絲,明顯是傷口反複的症狀。
柳二心中一痛,厲聲問道:“之前明明快要好全了,怎麽會這樣?!”
何子憫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自責:“符咒解開後小何的身體狀況便急轉直下,本該立刻讓他休息,而不是跑去開什麽會,解決什麽問題,更不該把他帶到地下室,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柳大幾人雖心中脹痛,但並沒有要責怪何子憫的意思,此事追究起來他們誰都有責任,柳大啞聲回道:“何醫師,你先去熬藥,我們給小何把傷口重新清理上藥。”
“行,你們動作輕點,盡可能讓小何多睡一會兒。”
屋外,柳十九也被喬何突然暈倒嚇了一跳,有些焦急地等在房門口,見何子憫出來後趕忙迎了過去。
“少夫人,少門主他沒事吧?”
何子憫轉身關好房門,隨後皺著眉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回道:“他隻是太累了,飯菜你用靈力先熱著,等他醒來後再吃。”
“那就好,少夫人你去忙,我就在廳裏候著,有什麽事隨時吩咐一聲就行。”
“嗯。”
何子憫守在藥爐前坐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原本難看的臉色微微一紅,忍不住輕聲叱道:“什麽少夫人,也不嫌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