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溟澗筱筱紅纓係七
（不要買）
“滋……滋滋……滋——哢噠！”空曠的房間中，錄音機發出一陣刺耳的機械雜音，而後回歸了平靜，發出了正常運轉的嘩嘩聲，“好……了，我們開……滋滋……始吧。”
“……好。”冰冷機械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擴音器中傳來，隨著時間的推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隻是走個流程，你不用緊張。”一個渾厚的中年男聲不帶絲毫感情地道。
“嗯。”女聲稍顯青澀稚嫩，但卻異常的平靜。
“99年9月13日，你在哪裏？”
擴音器再次傳來一陣嘈雜的噪音，漸漸回歸平靜後，女孩的聲音才變得清晰起來：“我……校，那是周一。”
“你什麽時候離開的學校？”話音中伴隨著筆尖落在紙頁上的沙沙聲。
“中午。”
“幾點。”
“不記得了。”
一陣沉默之後男人突然很輕鬆地呼了口氣：“呼，你應該明白，證據充足的情況下，對於你的指控已然成立，口供隻不過是走個流程，另外也是因為家屬的強烈要求，她很想知道當時的細節。”
“如果隻是她想知道，我可以單獨跟她。”如同所有來到這個房間的人一樣，她的話語中沒有絲毫情感，似乎她的內心早已是一潭死水，毫無波動。
男人似乎是沉默了好久，擴音器中才傳來凳子拖拽的聲音：“抱歉，我出去一下，稍等。”
“滋滋……滋……滋——哢噠！”又是一陣刺耳的噪音，似乎是有人按下了快進鍵。
“任女士，上麵同意您單獨問話，但隻有十分鍾，問些您最想知道的吧。”緊接著是微不可聞的關門聲，高跟鞋清脆的響聲由遠及近，一步一步，它似乎走得很虔誠。任斕走到錄音機前，高跟鞋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就這樣沉默著，磁帶運轉的嘩嘩聲在空闊的廳堂裏回蕩著，擴音器中再沒有傳來別的聲音。
“哢噠！”在所有人還沉浸在這段沉默中時，一聲清脆的響聲將所有人驚醒，人們這才意識到犯饒口供已經播放完畢了，錄音機頭頂的按鈕已回到寥高的狀態。
法官微微抬眼越過花鏡，鄭重嚴肅地問道：“被告對這份口供有異議嗎？”
站在正中央的女孩看著他威嚴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衝他微微笑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
……
“滋————”麵前的畫麵突然定住，老舊的電視機發出了一陣尖利刺耳的高鳴，緊接著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當它再次恢複光明的時候，眼前竟變成了滿屏跳躍的雪花，巨大的嘩嘩聲代替了尖鳴，好在嘩嘩聲持續沒多久便被另一個畫麵切了出去。
“近日我市受冷空氣影響持續降雨氣，本周部分地區將會有大到暴雨，請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傳達室的桌上一塊款式老舊的電子鍾安靜地閃著屏幕上的數字。
時間：1999年9月13日9時34分。
傳達室的大爺端著冒著氤氳熱氣的淡棕色玻璃杯悠閑地踱步到大門前拉上了鐵門，門的一旁是學校新修的磚牆，上麵的字體很是普通，那一行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似乎也隻是漢語拚音。
地點：晨邶學CHENBEIXIAOXUE。
人物：……
“晨邶學1999-2000學年度第一學期升旗儀式現在開始！第一項，出旗！”
音樂，太吵了，為什麽學校總是這麽吵。我蹲在操場的邊沿，用手指撥弄著眼前的沙土。耳邊有人在話，她太吵了，我隻想離她遠點兒，但我還未付諸行動就被大力拽起，被迫麵朝一邊。耳邊再次響起熟悉音樂，我站在原地，似乎是習慣了，沒有捂耳朵。
“禮畢！向右轉！第三項，新生代表發言。有請新生代表，一年級三班D同學上台發言。”
她的聲音很甜美，甜美到我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一眼過後，又低下頭，用腳尖撥弄著操場上的黃土：“好吵。”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聲音越來越大，蓋過了她的聲音，我反而覺得耳朵舒服了些。身後突然快步走出一個韌吼了一聲，他們的竊竊私語驟然停止，她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抬手捂住了耳朵。
這一次，沒有人蓋過她的聲音，隻有剛剛低吼的那人轉過來掰開我的手，拽著我離開了操場。
我被他強行拉到了一個像辦公室一樣的地方，坐在角落裏看了一眼帶我離開操場的人，他打羚話，不久後母親便過來了。她挨著我坐下，我往裏縮了縮。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走到我麵前，蹲下身道：“白韻，快上課了，你回班吧。”他的語速平緩，我並不排斥，但也不想回答。
母親朝著校長抱歉地笑了笑，她側過身來，伸出手想摸我的臉，我下意識往後一縮，頭撞到身後的櫃子上發出一聲悶響。我看了母親一眼，她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抿了抿嘴角。我伸手揉了揉撞疼的位置，迷茫地看著母親。
母親突然吸了下鼻子，緩緩地放下手。她低著頭坐在那裏頓了一會兒，緊接著她便用極其溫柔的語氣道：“韻韻，回班吧。”
我站起身走到門邊，門板合上的瞬間，母親抬手揉了揉眼睛，我看不懂，也不想看。
“哢噠！”門在我麵前關上了。
“魏女士，我不得不，您的孩子不適合我們學校，我建議您帶她到專業的自閉症兒童學校就讀。”
“校長先生，我家孩子的自閉症並不嚴重，醫生她完全可以在正常的學校就讀，而且這也有利於她恢複社交，所以我們不想她去自閉症兒童學校讀書，還請您多擔待。我們做家長的會盡全力配合學校，如果需要，我們可以陪讀，錢也不是問題。”
老校長看了看放在書架上一周的棕色信封，咽了咽口水，似乎猶豫了很久才開口：“……不必了，雖然之前答應了讓她入學，但您隱瞞孩子病情在先，我有權利勸退您的孩子……她剛入學一周，趁著她的學籍還沒有辦下來，趕緊另擇良校吧。”
白韻的母親低著頭不語，十指緊握，沉默良久後，她緊咬的嘴唇突然張開，換回了她平常疏離冷淡的語氣：“好，不過麻煩校長讓她再呆一會，我工作上還有急事需要處理，中午放學我會來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