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今次問卿可許君
常桉很是疑惑，當年之事顯而易見是信遠侯府從中作梗，皇帝又不願多做理會，才將事情弄成了今這幅局麵，這與辛迦有何幹係？
“據嫣兒所知，關聯不，明府一案抓住了一個名叫卓庸的辛迦人，據他所，當年之事辛迦、大齊甚至鴻岱門都有參與，牽連甚廣，如今京城顯然是固若金湯，鴻岱門涉及妹，我不想先從他們下手。”莫筱雨朝常桉解釋道。
常桉卻更是疑惑了，連連發問：“妹為何同鴻岱門扯上幹係？那卓庸我記得沒錯的話，是明府一案的重要證人，你又是如何得見的？”
“此事來話長，簡明地是妹被鴻岱門掌門收養，現如今是鴻岱門的少主，而蘇公子與明府一案的查案之人有些交情，聽聞有當年之事的隻字片語便許我前去與其對質。”莫筱雨看了蘇溟一眼，心裏不禁緊張起來，不知道這個辭能否讓兄長接受。
常桉頓了良久，隨即突然抬頭看了蘇溟一眼，勾唇一笑道：“蘇公子倒是知道很多嘛。”
這一眼讓莫筱雨心底一驚，可蘇溟卻沒有絲毫驚愣之意，朝著常桉恭敬地行禮道：“承蒙令妹信任，是在下的榮幸。”
“嗬，但願如此。”常桉冷哼一聲，轉身坐回了椅子上，看著莫筱雨的眼神皆是不滿的神色，莫筱雨心中暗自慶幸，兩人都未曾透露蘇溟的真實身份，若是如此怕是還要惹得常桉大怒。
“色不早了，你們二人既然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那我便不多留了，到了晚間，此處的路便不好走了。”常桉見兩人遲遲不話便率先開口，意欲讓二人盡快離開。
二人看著彼此，對視了一瞬之後紛紛朝常桉行禮道：“在下(嫣兒)告辭。”到二人即將翻過窗子的時候，莫筱雨又加了一句話：“兄長多多保重。”
常桉朝窗口舉了舉手中的杯子，淡聲道：“嫣妹也是。”
莫筱雨朝常桉展顏一笑，隨即掏出麵紗戴在臉上，跟著蘇溟躍下了窗子。
二人迅速離開了這棟宅院，朝最近的客棧走去，莫筱雨見此忍不住調笑道：“委屈雲公子了，侯府就在不遠處，卻要和我宿在客棧裏。”
蘇溟一臉不以為意，聳了聳肩道：“這不是要看著你嗎，忘了我帶你來京城的第一個條件了？若是我歸了家，你擅自跑走怎麽辦？”
“……前去京城你的一切行動必須通過我，不管去哪裏都要先同我，我若不予同意，你便哪裏都不準去，來回途中皆是如此，不得中途反悔，否則我即刻便將你綁起來派人遣送回溱州……”
蘇溟將之前的話語重複了一遍，隨即挑眉看著莫筱雨得意地揚了揚頭，莫筱雨看著他這幅表情簡直氣極，伸手便要上去招呼他，卻被他輕鬆擒住。
他拽著莫筱雨的手腕朝她的眼前揮了揮，樣子極其挑釁，緊接著又裝出一副好心相勸的模樣道：“莫姑娘，這裏可是京城，可不是能無緣無故打饒地方。”
莫筱雨瞪著他看了良久，就這般僵持了一陣後，莫筱雨才猛地偏過頭，將臉撇向一邊，伴著一聲輕哼，她大力地將手臂一甩，掙脫了蘇溟的桎梏，徑自往前走去。
蘇溟站在原地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莫筱雨的背影勾唇一笑，舉步跟了上去與她並肩而行，微微俯身道：“明日我要前去麵見陛下，此後怕是要忙上一段時間，趁著今晚閑暇，莫姑娘可願隨我去璃水湖畔走走？”
莫筱雨聽聞“璃水湖”三個字倏地瞪大了眼睛，望向蘇溟的眼中隱隱有懷念之色，臉上則是欣喜萬分，剛剛的不愉快幾乎一瞬間便一掃而空，拽著蘇溟的袖子如同一個興奮的孩子：“真的嗎？可以去嗎？”
蘇溟見她的樣子忍不住柔柔一笑，微微點頭：“自然可以，咱們夜間前去可避開人群。”
“好！”莫筱雨興奮地點零頭，拉著蘇溟幾乎是蹦跳著朝遠處走去，這番動作讓蘇溟不禁一怔，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見到這麽活潑的她是何時了，他幾乎適應了莫筱雨一貫的大人做派，卻忘記了她也隻不過剛剛笈笄而已。
兩人很快走進了一家客棧，蘇溟付了兩間房的錢，帶著莫筱雨上了樓安頓下來，收拾妥當之後又離開了客棧，在街上踱步良久終於找到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飯莊，莫筱雨忍不住扯了扯蘇溟的衣袖，猶豫著道：“這飯莊看起來很貴啊，不如換一家吧。”
蘇溟挑眉看了看她，顯然一副在看異類的眼神望著她，將莫筱雨盯得心中隱隱發毛，蘇溟則是得意地嘿嘿一笑，將手中的錢袋舉到莫筱雨麵前晃了晃道：“不用擔心，我帶好銀子了，若是不夠，不是還有我家在附近嗎。”
莫筱雨聞言一時語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靠山就是不一樣啊。”
“別管這些了，快進去看看有沒有想吃的。”罷蘇溟一把拉住莫筱雨的手腕，拽著她進到了飯莊裏麵。
蘇溟顯然是輕車熟路地帶著她在堂內一陣穿梭，路遇掌櫃之時兩人還親切地打了招呼，似乎很是熟絡。
那掌櫃同蘇溟打完招呼便注意到他身邊的莫筱雨，見蘇溟緊緊地抓著莫筱雨的手腕便低低地調笑一聲，眉眼微彎：“這位姑娘倒是麵生啊，被雲三公子帶到我這店的姑娘迄今為止也隻你一個，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隨即他突然頓了頓，朝莫筱雨的位置湊近了些，低聲詢問道：“敢問姑娘今歲幾何啊？”
莫筱雨仔細打量著麵前的人，眼中的光似乎真的隻有關切，覺得他並無惡意，便如實答道：“不滿十六。”
“嗬！”誰料那人卻突然滿臉興奮地叫喊一聲，眼露欣喜之色，拍著一旁蘇溟的肩膀連連點頭，蘇溟會意一笑，弄得立在一旁的莫筱雨一頭霧水，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卻始終不懂其意。
隻待那掌櫃與蘇溟一陣暗自交流之後，那掌櫃才匆匆告辭忙活別的去了，莫筱雨這才得了機會詢問蘇溟：“剛剛那掌櫃的什麽意思啊？怎麽感覺你們在我麵前暗語一樣。”
蘇溟回頭看了她一眼，隨即突然噗的一聲笑出來，忍了良久才將笑聲憋了回去，勉強開口道：“你自己猜！”
這樣一來莫筱雨更是滿臉疑惑了，可見蘇溟那一臉憋笑的樣子也不好再問，便將滿腔的疑惑盡數吞了下去，默默地跟在蘇溟的身後上了樓。
這飯莊的前堂還算吵鬧喧嘩，一入這二樓的雅閣便瞬間被消下去了一半，倒也是個神奇之處，莫筱雨與蘇溟相對而坐，剛坐穩身子蘇溟便開口詢問道：“有什麽想吃的？”
莫筱雨猶豫著搖了搖頭：“我不熟悉這裏，你來吧。”
蘇溟聞言叫來了二，對著他了一通似乎是菜名的詞句，複又坐了回來，朝著莫筱雨展顏一笑：“耐心等等吧，保證你滿意。”
莫筱雨則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臉上沒有絲毫情緒的起伏，隻是淡淡地道：“要我滿意很簡單，我都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來過飯莊了。”
蘇溟扯了扯嘴角，他這才記起來莫筱雨平日生活貧苦，哪裏有機會吃這些……兩人因著這番又陷入了沉默，飯材確是頂級美味，但兩人都是默默地將其吃完，蘇溟起身放了銀子在桌上，隨即拉起莫筱雨疾步離去。
而一直站在門口的掌櫃看到這一幕卻是欣慰一笑，轉而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外麵已是夜幕降臨，莫筱雨被蘇溟一路拉著，從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橫穿而過，經過幾個熟悉的拐角之後，眼前終於出現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蘇溟鬆開了莫筱雨的手腕，轉而拉起莫筱雨的手，在她還未及反應之時帶著她奔向了湖畔的草地，一下滑坐到草地上。
莫筱雨跟著他坐了下來，望著麵前的湖水，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寧靜，任由水麵上的微風吹拂著她的臉。
蘇溟則呆坐在岸邊擺弄著手中的草枝，他看著璃水湖中倒映的星河，盯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抬起頭看向頭頂的星空，隨即順勢躺了下來。
青草的芳香襲來，他叼著剛剛手中的草棍，將兩手枕在了腦後，又看了一會兒星空，便有些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腦中再次響起了孩童的笑聲，由遠及近，近了甚至還有奔跑的腳步聲，他猛地睜開眼，朝四周張望，見莫筱雨正靜坐在一旁，望著水麵發呆，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他鬆了口氣，勾唇一笑，再次躺下身去，望著漆黑的夜空，這一次卻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莫筱雨覺得手心漸漸被攥出了汗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蘇溟緊緊地攥在手裏，未曾鬆開一刻，莫筱雨撇過頭裝作沒看到，但隨即暗自展顏一笑，手指不禁漸漸回握住了那隻布滿老繭的大手。
兩隻手上厚實的老繭相觸，蘇溟忍不住轉頭看向莫筱雨的身影，淡聲問道：“待當年之事查清之後，你有何打算嗎？”
“還沒想過，不過大概也就是陪著寶安度餘生吧。”莫筱雨始終望著麵前倒映著點點星光的湖麵，未曾回頭看他。
蘇溟則是突然坐起身來將莫筱雨的臉扳過來，迫使她與他對視，莫筱雨望著他深邃的眸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可任憑她怎樣躲閃，蘇溟的手都會再將她的臉扳回來。
如此反複了幾下，莫筱雨便不再掙紮，怔怔地盯著蘇溟的眼睛，耳邊清晰地傳來了兩人平緩的呼吸聲，莫筱雨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看著麵前的蘇溟臉頰微紅，不知道蘇溟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蘇溟抿了抿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鼓著很大的勇氣，一次微風拂過之時他突然開口朝莫筱雨很是認真地道：“我……我那日在泯州客棧裏的話依然作數，待此事查清之後，若與侯府無關……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寶我也會待他如親子的！”
莫筱雨聽完這一番話微怔，顯然一時沒明白蘇溟的意思，腦中細細搜尋起有關泯州客棧的事，半晌過後，莫筱雨臉上才微微泛紅，低垂著頭不願再看著蘇溟，良久才支支吾吾地道：“此……此事以後再吧……”
蘇溟的一番話讓莫筱雨有些措手不及，她甚至都未曾想過要嫁人，從未想過自己有一能過上最普通平常的日子，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必舞刀弄劍，不必再為生計擔憂。
可如今突然有一個人從她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他願意娶她，這在她看來已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蘇溟聽到莫筱雨的答複，臉上顯然難掩失望，但他還是勉強扯了扯嘴角，笑著道：“我可以等，畢竟這麽多年等過來了，這樣有期限的等還是頭一次……哦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同那掌櫃在聊些什麽嗎？”
莫筱雨知道自己的答案讓他失望了，可她終究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她還沒有準備好，所以這一切還是交給塵埃落定之後的她吧。
她配合著蘇溟轉得生硬的話題，好奇地炸了眨眼睛，點零頭道：“很想知道。”
蘇溟挑眉一笑，伸出食指勾了一下莫筱雨的鼻尖，突然站起身來道：“掌櫃的在催促我快些娶你回家。”
“你！”莫筱雨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被掌櫃揪住詢問年歲時，她一自己不滿十六，掌櫃的表情就不對了，莫筱雨羞惱地站起身想要抓住蘇溟出出氣，可蘇溟顯然早有準備，待莫筱雨站起身之時他便已沿著湖畔跑遠了。
莫筱雨自然是想都沒想，直接追了出去，兩人沿著湖畔跑了幾圈，莫筱雨眼見著就要抓到蘇溟的衣角，可眼前的人突然身形一閃消失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