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夜思涼淵是何意
莫筱雨盯著他的眉眼思慮良久，直盯得蘇溟耳根微紅，輕咳一聲：“咳，你若實在糾結，我可以等，你仔細想想吧。”
莫筱雨隨著這一聲輕咳回過神來，見蘇溟耳廓的紅暈漸濃，趕忙尷尬地撇過頭去，抽回了自己的手，臉上也不自覺地染上了一抹粉紅：“我、我會好好考慮的。”
“屋子蘇荷應是都收拾過了，早些歇息吧。”蘇溟罷卸下長劍，舉步朝床邊走去。
莫筱雨見此眼眸一瞪，快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袖子：“好歹這是我家，蘇公子未免太過不客氣了吧。”
蘇溟挑眉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邪肆一笑：“蘇某原本就住在此處，習慣了，莫姑娘要是不滿，大可同蘇某擠一擠，蘇某倒是不介意。”
“登徒子！”莫筱雨大罵一聲，鬆開攥在他衣袖上的手，大力地將蘇溟推開，自己也向後撤了好幾步，“我今日才知，你原來從便是個品行不賭登徒子！”
“登徒子便罷了，品行不端我可不認。”蘇溟佯怒般地撅起嘴，抱臂站在原地，微微揚起下巴。
莫筱雨看著他這副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腦中不斷回放著白日裏蘇溟的話，“我七歲時便想做登徒子了，隻做你的登徒子”。
她咬了咬牙，喉嚨間一股烈火似要噴出，腦中一熱，胡亂抄起桌上的水杯朝蘇溟扔去：“雲爍！你不要欺人太甚！”
蘇溟毫不費力地伸手抓住了朝他麵門飛來的茶杯，邁步上前，惹得莫筱雨一陣緊張，急速地後退，很快，唚一聲撞上了背後的牆壁。
蘇溟聞聲看了她一眼，見她如受驚的鳥一般縮成一團，幾乎要把自己鑲在牆壁上，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在莫筱雨警惕的視線裏走過去將茶杯放回了原位。
“上次在客棧要娶你也沒見你這般，如今知道我的身份就能讓你這麽怕嗎？”蘇溟問出口時故意帶了幾分輕鬆調笑的意味，就連莫筱雨都沒能聽出此話中的苦澀。
莫筱雨全然沒預料到蘇溟會提起此事，臉頰不自覺地一紅，趕忙埋頭掩飾，但很快炙熱的感覺便蔓延到了耳廓，本以為此事兩人都會當做沒發生過，這著實讓她猝不及防，隻得支吾著解釋道：“我、我那日帶著傷你又不是不知，哪裏敢亂動！”
“那你也沒少折騰。”蘇溟暗自嘟囔道。
“那也是為了躲你！”莫筱雨毫不示弱，起身上前揚著頭罵道。
蘇溟反駁：“躲我也是娶你之前……”
“還有！蘇荷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帶來的，你讓她一人在此打掃屋子，自己倒是去沈家蹭飯吃，不覺得心虛嗎？”莫筱雨沒有給蘇溟解釋的機會，開口便打斷了他繼續剛剛的話頭。
蘇溟被她喝得將到嘴的話全部咽了回去，聽她詢問蘇荷的事便將事情的始末據實相告：“我曾在泯州見過蘇荷，那時她幫你帶了紙條給我，後來是在明府，救你時也將她帶出，沒想到再回泯州又遇見她，才知你已經離開泯州了。”
“紙條你收到了？”莫筱雨忍不住打斷。
蘇溟斂眉笑道：“那你以為我是如何找到明府，跟你一起上鴻岱的？”
莫筱雨撇了撇嘴，隨即愧疚地低下頭：“當初因著傷勢沒法帶著她一起走，留她一人在泯州……”
“她一人在泯州也沒有親人，明府也不可能回去了，便男裝在茶肆謀了份差事，我到時正看見她與掌櫃爭吵，覺得正好缺個又能落腳又可打聽消息的去處，便把店盤下來，讓蘇荷跟著我。”蘇溟繼續道。
“誰知這丫頭見你又出現在泯州，當即同我要跟著你，可你沒幾日又回了溱州，我隻得挨到現在才帶著她來找你，打掃屋子是這丫頭的主意，她那脾氣我著實拗不過，隻好先去尋你了。”
莫筱雨雙臂抱在胸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你來找我，溯流回京，蘇熠……不，雲熠那子呢？”
蘇溟歪頭一笑，眼角一彎如月牙狀：“熠正想做遊俠想得緊，不願歸家，我便讓他留下經營茶肆了。”
莫筱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低聲自語道：“老奸巨猾。”
“罷了，事情都清楚了，你早些歇息吧，我走了。”莫筱雨歎了口氣，正舉步欲離開，這廂蘇溟突然將她叫住：“你去哪？”
莫筱雨回身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去正房找蘇荷，總不能真的讓我同男子一間。”
蘇溟沒再出聲，默默地關了門坐回了床上，仰頭看著頭頂床幔，素色的帳幔已被洗得發黃，但他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了家中床幔間懸掛的花燈，竟有些後悔沒有囑咐溯流將那盞燈也帶來。
莫筱雨回到屋裏，見床上的蘇荷睡得正香便刻意放輕了腳步，悄聲爬到了榻上躺下，閉上眼的一瞬，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最終停在了蘇溟的劍上。
“涼淵”，倒是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可這劍名又有何寓意，難道隻是讓敵人如置深淵嗎？
翌日，蘇荷早早便起了身在灶間忙活，蘇溟從屋中走出來時，左右張望也未見莫筱雨的身影，便朝灶邊的蘇荷問道：“莫姑娘還在睡嗎？”
蘇荷從灶旁探出頭來，看著蘇溟搖了搖頭：“姐寅時就起來往沈家去了。”
“怎的這麽早？”蘇溟不禁驚訝道。
相較之下，蘇荷顯得很是淡定沉著，熟練地處理著手中的蔬菜：“大概是思兒心切吧，寶不在，她昨日都沒怎麽睡好，一直囈語著‘原諒’之類的。”
蘇溟聞言不禁覺得自己勸莫筱雨隨他同去辛迦的想法有些不現實，莫筱雨似乎已在不知不覺間同這片土地聯係在了一起，在此紮了根，她的成長、寶的成長、身邊的鄰居朋友都與這片地有關。
“蘇公子若是想去尋姐，還是午時之後吧，姐會回來用午膳的。”蘇荷自顧自地忙著手中的活計，從始至終未都抬頭看蘇溟一眼。
“我不能去沈家尋她嗎？”蘇溟伸手指了指沈家的方向，對著蘇荷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