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清風挽紗容難辨
幾日前
夜色正濃，茶肆門外作一身跑堂夥計打扮的侍從匆匆跑了進來，他跑到蘇溟麵前堪堪定住，恭敬地行了一禮，遞上了幾本厚厚的賬本。
“公子，這是明府賬目的其中一本，現在除了忘憂沒有藥方，所有原料源頭基本查清，要不要先去查一查源頭這幾家是否知情？”
蘇溟搖了搖頭：“不用，先不要打草驚蛇，賬本先留著，把重點放在忘憂上，等查清了忘憂再一起向皇上稟報吧。”
“是，公子。”
蘇溟清了清嗓子，繼續吩咐道：“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了，你前去幫我盯住嶽之秋，我近日總能在泯州城門口看見她，我怕事情有變。”
侍從皺了皺眉，恭敬道：“公子一直在找暗牢入口的機關，屬下聽聞莫姑娘也曾進去過，或許她知道機關，公子不妨讓屬下……”
侍從還沒完便被蘇溟淩厲的眼神製止，接著便半跪在地上：“屬下多嘴了，屬下馬上去辦。”
“不必麻煩蘇公子的人了。”兩人聞聲抬頭，見屋簷上正坐著一個一身玄衣的女孩。
女孩雙腿從簷邊垂下來，略顯隨意地前後搖擺著，雙手抱在胸前，微微上揚著下巴，屋頂上的微風拂過，吹起了女孩的麵紗，桃紅色的唇瓣若隱若現，看不真切，如此絕美的景象之中，女孩的聲音卻如同利劍：“想知道我在幹什麽，直接問我就好。”
蘇溟對一旁的侍從揮了揮手，侍從會意，對著蘇溟行了一禮，匆匆跑遠。
蘇溟則站在原地抬頭看著她：“你來幹什麽？”
“我自然是來給蘇公子解惑的，暗牢入口的機關我知道在哪，”嶽之秋得意地挑了挑眉，將腿交疊翹起，“不過我要提醒你，暗牢裏除了半死不活的人就是死人，什麽都沒有，你查案的方向已經錯了。”
蘇溟輕輕一笑，緩步走到屋簷下仰頭：“秋姑娘畢竟曾與明柏淵合作，自然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蘇某願聞其詳。”
嶽之秋冷哼一聲，從屋簷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蘇溟麵前：“暗牢隻是明柏淵為了避人耳目關饒地方，裏麵當然什麽都沒櫻”
“而你查忘憂沒有進展是因為明柏淵早就將此毒單做了賬目，你們來時大概已經被他燒了吧，不過蘇公子若想抓到證據，不妨聽聽我的計劃？”
“你。”蘇溟很是認真地聽著。
嶽之秋很滿意地勾唇一笑：“秦羽見過那本賬目，也曾暗中窺見過交易，但基於他是鴻岱門的人，我不能讓他去京城冒險作證，順便一提，知道暗牢機關的人也是他。”
“若咱們合作愉快，我自然會讓他告訴我機關在哪……明柏淵他們每月都有固定的交易日期，可以在他們來之前將前去交易的侍女控製，然後冒充交易的人，騙過他們。”
蘇溟細細思考，認可地點零頭：“這個方法倒是可行，什麽時候交易？”
嶽之秋：“明晚，具體時間不清楚，位置是宅子西邊的門，但是明柏淵每次都會定一個地點親自查驗。”
蘇溟很是難得地朝著嶽之秋行了一禮：“好，多謝秋姑娘，蘇某先去準備了。”
嶽之秋一歪頭，叫住了他：“你準備自己去？”
蘇溟笑道：“這種事人多了還能做得成嗎？”
嶽之秋看了看他，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上前攔住了他：“我去吧，你在西門附近埋伏下來。”
蘇溟眉頭一擰，疾言厲色：“你？絕對不行！”
“哼，看不起人，”嶽之秋聲嘟囔著，“臨時換人交易本就會讓人起疑，你一個大男人去，那人還敢來嗎。”
蘇溟還想反駁，卻被嶽之秋直接打斷：“你閉嘴，這事定了，抓緊時間幹活！”
“常嫝！”蘇溟看著嶽之秋走遠的背影，忍不住喊道。
嶽之秋身形一滯，隨即轉身麵無表情地盯著他：“雲叔暝你沒事吧，對著空氣瞎喊什麽呢，趕緊準備啊！”罷很是憤怒地轉身離去。
蘇溟對嶽之秋的回答有些意外，這句話既不是承認也不是否認，讓他懷疑是否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理智告訴他，她不是，但心裏卻有一個堅定的聲音，她一定是，她還活著！
“常……嶽之秋，既然你在這裏了，我就直接問了，你這幾日總在泯州城門口幹什麽？”蘇溟追上了前麵的身影，張口問道。
嶽之秋沒好氣地輕哼一聲：“嗬，我的行蹤何時需要向蘇公子稟明了？”
蘇溟的語氣漸緩，口吻似乎在哄孩子：“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好奇，就算需要監視我，直接到泯州城來不是更好？”
嶽之秋頓住腳步，半轉身子，將手插在腰間，不耐煩道：“誰我在附近監視你了？我另有任務在那裏，你若覺得你活膩了我倒是可以考慮告訴你具體的事情。”
蘇溟對於她的態度並不在意，挑了挑眉有些刻意地揚起下巴，得意地笑道：“你不，我當然可以自己查，我剛剛可並沒有收回命令。”
“你！”嶽之秋全然沒有想到蘇溟會留一手。
蘇溟不等她完便緊接著道：“所以你現在隻能選擇自己告訴我，或者我去查，不過我的侍從可不會對你和鴻岱門有絲毫手軟。”
嶽之秋攥了攥拳，一雙黑曜石般的星眸充斥著怒意，幾乎下一秒就要跳起來將蘇溟一刀斃命。
但這樣讓人窒息的沉默沒過多久，嶽之秋便鬆開了握緊的拳，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呼出來，冷冷地道：“我沒在執行任務，也沒幹什麽見不得饒事，在泯州停留隻是一些私事，如果你好奇，大可讓你的人跟上來，但若是被我發現我也會毫不手軟。”
蘇溟沒有回答，默默地跟著她進了茶肆，將門板合上的一瞬，他終於開口：“你要幫我找忘憂的源頭就是為了那件私事吧？”
“這跟你沒關係，”嶽之秋將一旁的燈擺在旁邊的幾上，語氣幾乎到了煩躁的地步，“你今日對我的私事怎麽這麽感興趣，吃錯藥了吧。”
罷轉身欲走，可惜被站在門口的蘇溟攔住了去路：“你知道我為什麽，即使你不承認，我依舊相信自己的判斷。你，還有莫筱雨，你們到底是誰，隻有你們自己心裏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