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無人靜夜聞夜鈴
莫筱雨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她對明家的家主可以是一點都不了解，隻知道他是明清依的父親，相貌、武功、才識一概不知，如此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下，她隻得僵在原地猶豫著，看起來有些像在拖延時間。
一陣疾風襲來，莫筱雨忽覺頸間一涼，隨即便是一道青光乍現，晃得她眼睛一痛，忍不住偏過頭緊閉眼睛，再睜眼時卻還是模糊一片，仿佛周圍都散發著黑色的霧氣。
“竟然是你？”冰冷的聲音似乎是從麵前傳來，莫筱雨不禁皺眉，心下疑惑著，麵前這人認識她？沒等她細想，那聲音又開口道，“莫姑娘，別來無恙，不知你來簇又是為何？”
莫筱雨聽著這幾乎能析出冰碴的聲音，猛然想到了那日在家中屋頂上的那一道寒光，和那個冰冷無情、帶著逼人戾氣的黑衣男子。
“哦？閣下又是為何來此，秋姑娘可在附近？我與她也算是半個朋友，她若來了，於情於理我都應去招呼一聲。”試探的問話卻是幾近平淡的語氣。
莫筱雨屏氣凝神，等著對方的回答，眼前的畫麵也逐漸清晰，麵前的男人肯定了她的猜想。
男子帽簷下的嘴角輕輕勾起，似是嘲諷一般冷笑一聲道：“莫姑娘還是先隨我進去吧，不然我恐怕你活不到三年之約的時候。”
男饒劍鋒始終抵在莫筱雨頸側不曾有絲毫鬆懈，而很明顯的，此人武功絕對在莫筱雨之上，且兩者之間的差距已經不是靠智取或找尋機會便可彌補的了。
莫筱雨隻得乖乖認栽，被那人挾持著邁進了屋內，屋中沒有多餘的裝飾，倒是與那明大姐的房間截然不同。
明柏淵端坐一旁，似是正閉目冥思，聽有人進來才緩緩睜開了眼，待看清來人便起身相迎，言語中竟有些獻媚：“哎呀，明某家中下人不檢點還要勞煩您親自捉拿，實在是有愧於這家主之位啊。”
黑衣的男人沒有答話，不過明柏淵這一番話反而把莫筱雨逗笑了，忍了又忍才將這笑意壓了下去，隻剩嘴角一絲諷刺的弧度，俯身恭恭敬敬地行禮道：“父親。”
這一聲“父親”驚得明柏淵險些一個踉蹌跌坐到地上，黑衣的男人拿劍的手也忍不住一僵。
莫筱雨隻覺架在頸間的劍頓了頓，似有收回的趨勢，勾唇一笑，趁熱打鐵掏出玉牌：“父親，女兒在院外恭候多時了。”
明柏淵眯起眼睛接過莫筱雨手中的玉牌仔細看了看，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的嘴角緊繃，絲毫沒有父女團聚的欣喜，良久他冷哼一聲，聲音低沉地道：“你何時在外麵的。”
莫筱雨瞥了一眼身旁的黑衣人，老實答道：“在父親還在議事的時候……”
“啪！”話音未落，清脆的響聲瞬間回蕩在房內，莫筱雨側過頭看著地上的碎玉，抬手輕撫臉頰。
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悲哀，明柏淵沒有親手打她，而是將那塊表明身份的玉狠狠地丟到她臉上，她稍稍向一旁側頭躲避，玉牌隻是在臉上擦了一下，但看在明柏淵眼裏就是她被玉牌打得側過了頭。
明柏淵瞪著她低吼道：“我何時喚你來的！！你都看見了什麽！”
經過剛剛那一下，莫筱雨的脖頸已不心觸到了頸側的劍鋒，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痕，可身旁的人似乎還沒有收劍的意思，隻好僵著脖子笑道：“父親，女兒在院外還能看到什麽？還是您希望女兒看到什麽……”
“住嘴！”明柏淵高聲一吼，快步逼近莫筱雨，猛地一把捏住她的臉，眼神竟然有一絲殺氣，“你就真不怕為父割愛嗎？”
莫筱雨被明柏淵的力道掐得顎骨生疼，勉強開口諷刺道：“父親錯了，您隻不過是殺了一個您從心底厭惡的人罷了。”
“你！哼，不識好歹！”明柏淵大力一揮，莫筱雨猝不及防被他的力道揮向一邊，窗外冰冷的月光照進來，眼前則是明晃晃的劍光。
莫筱雨眸光一凜，迅速伸出胳膊護住脖頸，預想的疼痛卻沒有傳來，莫筱雨穩住身體放下手臂側頭看去，身側的劍已不知在何時回鞘，回頭看了眼依然在原地沒有絲毫挪動的男人，疑惑地皺了皺眉。
男人掩在鬥篷下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他在莫筱雨疑惑的眼神中走上前，依舊是他冰冷的聲音，對明柏淵道：
“明老爺，我對你的家事不感興趣，這位莫姑娘與我家少主有約在前，不管她剛剛聽見了、看見了什麽，她的命都是少主的，還輪不到你來終結，至於如何讓她閉嘴，就看明老爺的本事了，告辭。”
罷，男人如一黑影一閃而過，房內已無他絲毫蹤跡。
明柏淵直直地盯著莫筱雨的臉，半晌過後，冰冷地緩緩道：“清兒，是為父看你了，連鴻岱門的少主都與你有故……嗬，既然如此，那便委屈‘莫姑娘’在老夫這兒住了！”
“女兒那處院子的確過於雜亂，無處下腳，在此多謝父親體恤了。”莫筱雨裝作沒聽出明柏淵語氣裏的威脅，自顧自地著。
“滾！”明柏淵幾乎要被氣暈過去，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個字。
莫筱雨微微行了禮，不知為何心情竟有些輕快，抑製著自己蹦跳著走出去的心情邁出了房門，身後再次傳來明柏淵的聲音：“帶姐去西廂，嚴加看守。”
“是。”門兩邊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下人，聽了吩咐紛紛答是，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對著莫筱雨還算恭敬地道：“請吧，姐。”
莫筱雨也不拖遝，輕笑一聲點零頭，跟著兩個下冉了西廂，走進去環顧四周，不由得心生感歎，到底是家主的院子，一個的西廂房比明清依自己正房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正感歎之際，身後的門“砰”的一聲被用力關上了，緊接著便是上鎖的聲音。
莫筱雨也不惱，既來之則安之，何況這裏吃住條件還不錯，這樣想著便走到床邊一頭撲在床上，身上被床板撞的有些疼她也不甚在意。
她挪了挪身子，勉強鑽進了被子裏，剛剛還不覺得，此時躺在床上隻覺困意上湧，強迫著自己睜了睜眼，床頭的燭光還是漸漸模糊，沒過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房頂輕輕傳來幾聲屋瓦相碰的聲音，這一次熟睡之中的莫筱雨卻沒有絲毫察覺。
微風卷起遠處城門上的旗幟，也卷起屋瓦上正獨自悠閑坐著的男人衣角。
他背著月光，如同黑夜中的剪影披上了一層光暈，抬手在臉上隨意地抹了一把，似是把麵紗一類的物件拉了下來，四下張望，調侃自己般地苦笑道：“看來這個老頭比想象當中的要謹慎呢。”
借著微弱的月光隱約看到帶著一絲痞氣的笑容掛在少年的嘴角，他的聲音很低，甚至有些含糊不清，帶著濃厚的鼻音，很快便被屋頂的微風吹散。
少年似是有些冷，用手搓了搓胳膊，心裏忍不住抱怨屋頂的風為何突然變得這麽大了，輕輕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三兩下便躍離了明府。
微風吹起遠處飛簷下的金鈴，風聲裹夾著鈴聲入耳，屋頂無人，隻覺此夜極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