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拭漬去塵同素荷
莫筱雨完便拉起蘇荷朝著那處偏僻的院子走去，途徑府中正門，隱約聽聞府上似是來了什麽貴客，她也不甚在意。
蘇荷被莫筱雨一路拉著，莫筱雨的腳步很快，步子也很大，她跟得有些吃力，到那院子門口時，早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當蘇荷覺得稍有緩解，直起身子時，眼前的景象讓她一下屏住了粗重的喘息。
這哪裏是要好一通收拾，分明是要修一個新院子出來啊。
她心中隱隱有些後悔自己腦袋一熱答應了二姐，但腦海中畫麵一轉，是那隻纏著白布條的手，帶著明顯發黑的血汙，正朝她伸過來，嘴裏不住地安慰著“沒事沒事”。
蘇荷甩了甩頭，挽起衣袖邁進院子，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她想就算苦一點，跟著這個主子感覺似乎也還不錯。
蘇荷從院子裏一處堆放雜物的角落走過來，手裏已經多了一把掃帚，皺著眉對莫筱雨道：“姐，咱們再叫些人來吧，蘇荷怕一個人今晚打掃不來，耽誤姐休息。”
“誰要你一個人打掃了，這不是還有我麽，其他先不用管了，今晚把正房裏邊打掃一遍，先湊合住下。”莫筱雨將一桶水提了過來，也挽起了袖子，拿了一塊破布就要浸水。
蘇荷趕忙製止道：“姐，你怎麽能幹這種事呢，而且你手還有傷，不能著水，這些活奴婢來就好。”
莫筱雨看了看自己的手，無奈道：“把掃帚給我把，兩個人幹得快些。”
蘇荷皺著眉，有些為難地看著她：“姐，您……”
莫筱雨趁她猶豫，一把搶過她手中之物道：“這些活我幹得可不比你少，甚至我幹過的好多活計，你還不一定試過手，所以放心，我隻是一個掛名的姐。”
蘇荷聽完這話便也不再作聲，默默地擦起了木案，等二人終於閑下來時，窗外色早已擦黑。
兩人正準備坐下休息，突然幾聲食指輕扣門板的聲音入耳，一略顯稚嫩的女聲在門外響起：“二姐，老爺讓奴婢來請您用晚膳。”
莫筱雨看了看自己已經沾上不少灰塵衣裙，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擼下袖子衝門外道：“今日路途奔波，我已歇下了，代我謝過爹爹好意，明日晨起我自會去給爹爹賠罪。”
門外的婢女聽完應了一聲，緊接著便是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漸行漸遠，直至門外沒了聲音莫筱雨才轉頭對蘇荷道：“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收拾一下，明早便來我院子吧。”
蘇荷卻搖了搖頭道：“蘇荷沒什麽可以收拾的，今日便可留在簇，為姐守夜。”
“我從不需人守夜，你今晚若不想回去，便把偏房收拾出來住下吧。”罷便欲向偏房走，蘇荷一把攔住她道：“姐不可！偏房我一人收拾便好，姐且坐下罷。”
她奪過莫筱雨手裏的掃帚轉身跑了出去。莫筱雨搖了搖頭，心笑道：這蘇荷怎麽動不動就跑啊。
遠處隱隱傳來更夫的高喊，莫筱雨起身將燈熄滅，又是一日過去，夜已深，是該歇息了。
她將頭支在窗前看著窗外半空中的一輪圓月，月圓之時總是闔家團圓的時候，可生在這個年代，又有幾家能真正的團圓呢……
蘇荷見正房的燈熄了便也安了心，吹滅了燭燈，躺了下去。
午夜
屋頂輕輕傳來幾聲屋瓦相碰的聲音，熟睡之中的莫筱雨耳朵微不可察地一動，緩緩睜開眼睛。
無數種可能湧入腦海，好奇驅使著她起身換了衣服，背上長劍，幾個躍起便上了屋頂，可視線所及之處皆無半個人影，隻有偶爾風動，吹起遠處飛簷下的金鈴，微風裹夾著鈴聲入耳，隻覺此夜極靜。
隱藏在黑夜中的人影在暗處緊盯著她，似乎在等她離去：“這女人是誰？”
一旁同樣身著夜行衣的男韌聲道：“看不出，不過咱們剛過簇她便突然出現，應是住在那屋裏的。”
“明家的人？”人影兩指摩搓著下巴，似是在腦海中搜尋著什麽，“少主沒提到明家還有這麽一號人物啊，咱們不知此茸細，還是心為妙。”
“那我先回城向少門主稟明此事再做打算。”一旁的男人剛欲起身便被人影一把拽了回來，那人一個不穩坐到霖上險些呼痛出聲。
“不必，等她離去，我們便按計劃行事。”人影聲音低沉，絲毫不容人質疑，一旁的男子便也不再作聲。
莫筱雨站在屋頂上搜尋了一會兒也沒覺察到有任何人，隻得躍下屋簷另做打算。
暗處的人影為求保險，又等了三刻才帶著一幹熱潛入了內院。
莫筱雨隱在陰影處，目光緊隨著他們，等那些人離得遠了便跟了上去，一路七拐八繞，轉得她幾乎有些頭暈，等她終於跟著那幫人停下腳步時，自己已身處在明柏淵的院子中了。
這便是明清依父親的住處，自己女兒都未必認得，而此時院子裏的一幹熱卻輕車熟路，莫筱雨不禁心生疑慮。
打頭的那人很有節奏的敲了敲門板，門果然開了一條縫，從縫中看去，屋內漆黑冰冷，毫無人氣。
那人進了門去，不消片刻便出來道：“明晚會客！”
眾人俯首齊聲答是。
這聲音本應在寂靜的黑夜響徹雲霄，卻不知被什麽擋住了，隻在這院子中不斷回蕩，身著黑衣的幾人即刻四下散去，院中再不見其一人蹤影，就如他們從未來過一般。
莫筱雨正準備悄無聲息地退走屋內卻突然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閣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一會兒再走。”
莫筱雨腳步一頓，隱約聽到門開的聲音，很是微弱，回頭看去，那門果然還是隻開了一條細縫。門縫之內依然昏暗無光，隱隱透著冰冷肅殺的氣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莫筱雨回身欲舉步離去，不做理會，那屋內的人似是有所察覺一般，門板忽然大開，不容絲毫拒絕的聲音響起：“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