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窗下之人得壁角
莫筱雨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她。
她這人本就長得不近人情，又多少算是上過戰場，這眼神一冷，一個丫鬟如何受得住。
這女子倒在地上，被這眼神嚇得全身癱軟，想爬卻爬不起來，隻得靠著餘力支撐自己向著遠離窗子的方向挪了挪。
莫筱雨眼神一凜，那女子驟然停下動作，僵在了原地，隻聽頭頂淩厲的聲音響起：“那麽……你呢？又是來幹什麽的？”
“二……二姐，我……我也是來……來打掃院子的。”丫鬟支吾著開口，聲音已隱隱有些顫抖。
“打掃完了嗎？”莫筱雨冷聲道。
“完……完了。”
“那就快去忙別的差事吧，”莫筱雨話落半晌，見那女子久未離去，突然展顏一笑道，“莫不是這位姑娘要我一個姐相送？”
那丫鬟聽了這話身上似乎突然有了些力氣，猛地站起慌張道：“不……不用，二姐，奴婢告退。”完朝著莫筱雨匆匆行了一禮，便慌忙跑出了院子。
一直立在一旁的婢女見此，顫著聲音道：“那……二……二姐，奴婢也退下了。”
莫筱雨伸手將窗子關好，回身製止道：“你回來。”
那女子腳步一頓，略顯僵硬地轉身，壓抑著自己懼怕的心情，鼓起勇氣問道：“二姐還有什麽吩咐？”
莫筱雨向她走近道：“你入府多久了？”
“回二姐，已半月有餘。”女子絞著袖中的手指，強忍著後湍動作。
莫筱雨察覺到她的恐懼，無奈一笑，頓住腳步停在原地：“你是我大姐的人？”
女子見莫筱雨不再靠近便舒了口氣道：“不是，奴婢隻是下等雜役，沒有資格服侍大姐。”
莫筱雨微微勾唇一笑，繞過女子轉到屏風後麵道：“那你可願跟著我？”
那女子聽後驚慌失措地道：“二……二姐笑了，奴婢隻是個下等雜役，沒資格服侍姐……”
“我隻是在問你是否願意，沒問你的身份。”莫筱雨臉上略顯不耐煩，那女子看了急忙緊張道：“奴婢願聽二姐差遣。”
“願意就好，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以後就跟著我吧。”
見女子應了，莫筱雨便走進了屏風後麵，連續幾日來的奔波勞累，她確實該好好放鬆一下。
身後女子見此情形便自覺地走上前來想要服侍，莫筱雨警覺地回頭，眼中的警惕和疏離讓女子一嚇，略顯失落地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二姐，是奴婢冒犯了。”
“沒事，我隻是不習慣有人服侍，你不用覺得難過，我們都會習慣的。”莫筱雨對她安慰似的笑了笑，女子點零頭：“那我去門外守著，您有事喚我。”
“好，謝謝。”莫筱雨這一聲“謝謝”讓女子離開的腳步猛地頓了一下，隨即應了一聲跑了出去。
終於聽見門關上的聲音，莫筱雨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褪去身上的粗布短衫，將身體浸沒在了水鄭
室內熱氣蒸騰，如雲霧繚繞，女子略顯瘦削的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襯得此處猶如仙境一般，讓人忍不住對身處霧中的女子生出美好的遐想。
但隨著屋中霧水漸散，隱約可見女子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疤，交錯橫貫，如一張編織得毫無規律的網，將她包裹起來，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此間美好。
莫筱雨滑下身去，將一頭如墨的發絲也浸入水中，過了一會兒她才浮上來，習慣性地用雙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發覺撫上臉頰的觸感不對，這才想起手上綁著的布條，好在蘇溟纏得很厚，隻浸濕了表麵的一層。
但這房間霧氣濃重，如此潮濕也讓她覺得手上的傷口有些難受，想著等下換好衣物還是讓人幫忙換一下。
這樣一想她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忘記問那姑娘的姓名了，不禁的自嘲了一下，這種事竟然也能忘。
約莫過了兩三刻，莫筱雨站起身換了衣服，走出屏風，忍不住看了一眼雕花木門貼的窗紙上映著的人影，嘴角上揚微微一笑喚道：“進來吧。”
女子推門而入，俯身恭敬道：“姐。”
莫筱雨問道：“你入府前叫什麽名字？”
女子始終俯身低頭，低低地道：“回姐，奴婢名喚蘇荷，入府後改喚素荷。”
莫筱雨聽到這個名字身子猛地一震，隨即平複了一下自己，緩緩道：“素荷這名字不好，我還是喚你蘇荷吧。”
蘇荷雖心裏疑惑新主子為何喚她本家的名字，但礙於主仆尊卑還是應了下來：“奴婢但憑姐吩咐。”
“蘇荷，抬起頭來，”莫筱雨見她一直低頭，忍不住調侃道，“有那麽怕我嗎，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
“不，不是，奴婢……”蘇荷抬起頭，眼前的女子身著一月白上襦，桃粉色的裙擺微微散開。
這樣一身打扮本應襯得女子麵如桃花更顯嬌媚可愛，可偏偏女子生相貌清冷，反而讓這衣裙襯出了幾分冷峻，讓蘇荷忍不住向後縮了縮，再次低下了頭。
“算了，你若不習慣，我也不逼你，這裏也不是咱們話的地方，”莫筱雨拿上行囊長劍正欲邁出門檻，回頭對蘇荷道，“走吧，回去還要好一通收拾呢。”
蘇荷嘴裏應著，略顯慌張地跟了上來，險些撞到莫筱雨，虧得她及時頓住了腳步。莫筱雨見她如此忍不出笑了一聲，轉回身邁開步子走在了前麵。
蘇荷低著頭在後麵緊跟著，腦袋裏的思緒混亂，一時走神，還是猛地撞上了莫筱雨，好在後者腳下還算穩健，隻是被她撞得向前挪了兩步。
待莫筱雨回身看時，蘇荷已經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口裏不住地著“姐息怒”“奴婢該死”之類雲雲，莫筱雨隻得無奈扶額，彎腰將她扶起道：“沒事沒事，起來吧，我又沒什麽事。”
蘇荷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莫筱雨拉過她對著門口把守的兩個丫鬟正色道：“你們去把偏房收拾了吧，一會兒你們姐回來便我已經回自己的住處了，代我謝過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