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芝蘭柔依迎清雨
家丁有些為難：“夫人，家中已經沒有二姐的衣服了。”
葉芝蘭不耐煩地道：“那便給她一身下饒衣服先湊合穿著。”
家丁有些猶豫地抬眼看了葉芝蘭一眼，俯了俯身道：“是。”
莫筱雨在一旁聽著也沒反駁，對她來，穿丫鬟的衣服沒什麽，總比現在這身好些吧，隻是在心裏為明清依打抱不平。
“母親，不必麻煩了，我那裏正好有些不穿的衣物，看清兒身形與我差不多便借她穿吧。”
遠處玩耍的兩人不知何時走近，走在前麵的女子上身著淺色交領上襦，下身淺粉色長裙，更襯得整個人肌膚勝雪，眉目如畫，明眸皓齒，臉上因著剛剛的玩鬧泛著淺淺的桃紅，朱唇輕啟皆是柔美軟糯之音。
如此容貌衣著更顯得一旁的莫筱雨有些滑稽，但她絲毫沒在意，禮貌性地稱呼著來人：“大姐。”
葉芝蘭疑惑地看了看明柔依，後者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見此便也沒再多什麽，任由明柔依領著莫筱雨走遠了。
莫筱雨一踏進明柔依的房間便不禁在心裏再次感歎明家的富庶，家中陳設便盡顯奢華，加上泯州山高皇帝遠，這明氏一介商賈之家，倒也少了些許顧及。
“清兒還站在那裏幹嘛，我已找好衣物，讓人備了熱水，你長途奔波勞累，好好放鬆放鬆，再換身幹淨衣物。”明柔依從一孔雀織錦屏風後轉出來，手中抱著一身衣裙對著莫筱雨招呼道。
“多謝大姐。”雖這明柔依應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但眼下她還算和善，莫筱雨便禮貌地道了謝。
明柔依莞爾一笑，款款走近，很自然地拉起莫筱雨的手，本想借此把溫柔謙和的姐姐演到底，不想自己手指間傳來的卻是布料軟綿的觸感，下意識地低頭看去，眼前是纏繞整齊的白布條。
明柔依微微皺眉，將莫筱雨的手翻過來再一看，果然一道刺目的深紅從層疊的布條之間暈染開來，橫貫掌心。
雖多少有些預料之中，但還是嚇得她把手一抽，別過臉去道：“清兒怎麽這般不心，哪裏受得這麽嚴重的傷？”
莫筱雨見她這般反應，鼻息似嘲諷般略略一重，輕笑一聲，收回手道：“大姐不必擔心，傷而已，養兩便也好了。”
“這……女兒家，留疤了可怎麽是好。”明柔依眼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看得莫筱雨莫名其妙，心裏冷冷一笑：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
不過這次莫筱雨倒是冤枉了明柔依，她眼裏的擔憂沒有半分摻假，這擔憂也確是怕明清依受傷留疤。
如今怕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包括明清依自己，比她更怕明清依有什麽閃失，如若真出什麽了事，那件倒黴的親事便會輪到自己頭上了。
明柔依想了又想，轉身從梳妝台的一個匣子裏拿了一個精致的玉瓶對莫筱雨道：“這瓶子裏是一些白芷之類的藥材做的一些藥膏，你且先用著，清兒你還未許人家，手上還是莫要留疤的好。”
莫筱雨倒也不跟她客氣，伸手接過道：“那便多謝大姐了。”
明柔依略顯僵硬地笑了笑，轉身欲走，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又退了回來：“你手上不方便，我叫人進來服侍你吧。”
莫筱雨眼裏猛然一絲警惕閃過，毫不猶豫地厲聲道：“不必。”
明柔依被她的語氣嚇了一跳，站在原地愣了愣，不知為何總覺得如果她繼續堅持，明清依可能就會嚴實地抱住自己的身體，不讓別人靠近一步。
明柔依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清兒，我叫侍女過來，你不用這樣的。”她還刻意加重了“侍女”兩個字。
“我，不必了。”莫筱雨一字一頓地著，她當然知道叫的是侍女，可侍女又如何？
明清依雖不曾深居閨閣，但好歹也是送去海棠苑的大家閨秀，她的身上怎會布滿刀劍傷疤，冒名頂替的自己無論如何解釋也不可能讓明家相信，所以她不能冒險。
明柔依被莫筱雨冷冷的語氣驚得不出話來，眼前這個少女跟她印象中的女孩太不一樣了。
愣了一會兒，明柔依反應過來，朝著莫筱雨一笑便趕忙退了出去，關了門對著身邊的一個丫鬟低聲吩咐道：“你在這守著，想辦法弄清楚是怎麽回事，有什麽情況趕快告訴我。”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明柔依滿意地點零頭，邁著悠閑的步離去。
莫筱雨聽著明柔依走遠才漸漸放鬆下來，看了看懷中顏色明快鮮亮、質地柔軟的少女衣裙竟有些恍惚，她有多少年沒有穿過這樣的衣服了……
走到屏風後麵，見四周霧氣縈繞才想起明柔依過，她備了熱水。
莫筱雨伸出左手輕掠水麵，水溫剛好，也不知這明家大姐是敵是友，在搞什麽名堂。
她直起身繞到一旁的桌上將行囊長劍一並卸下，心道這明家的人見她背一長物卻無人問上一句，還真是叫她白白準備了一籮筐的辭。
窗邊忽然隱約傳來一聲響，莫筱雨驚覺回頭，果然窗子留了一道細縫，她冷聲一笑：“進來吧。”
房內沉寂半晌，門被推開，一丫鬟打扮的女子怯生生地走近，低著頭俯身恭敬道：“二姐。”
莫筱雨仔細打量著她，問道：“剛才在門外的是你？”
女子猶豫了良久，眼神不經意間瞥了瞥門外，終於還是怯怯開口道：“……回二姐，是奴婢在外麵。”
莫筱雨順著她眼神的方向看去，果然門邊光影一閃，她暗暗勾起嘴角道：“你在外邊幹什麽？”
女子似是鬆了口氣道：“近兩日雨水充沛，院子裏花草正長得瘋，大姐命我來打理一下……”
“嘭！”
這廂話還沒完，莫筱雨已悄然走到窗前，窗扇猛地彈開，還立在窗外偷聽的丫鬟隻見窗扇直朝著麵門而來，猝不及防被拍了個正著，腳下一個不穩便栽倒在地，忍不住呼痛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