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從心底覺得你是個瘋子
第四十九章 從心底覺得你是個瘋子
“你為什麽會知道那種事情？”抱著溫黛兒的尼貝司冷冷的問。他待在拜塔王國這麽久了，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而拜塔王國的紀錄中也沒有──要是有的話，拜塔國王早告訴他們了──。
“我就是知道！”歐凡暴躁的隨口回話，把手掌靠近那片海晶石板，試圖阻止其中的魔力流竄，很失望的發現他根本無法幹預這個東西。而後，他腦海的一角開始思考尼貝司問的問題──為什麽會知道號角和封印的關係？
這個事實沒什麽好稀奇的吧，稍微有點腦袋和感應力的人，在這種情形下也能推測出這個結論來，所以他說出那個事實的時候，隻有希隆一個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驚訝。可是歐凡知道，自己之所以會這樣說，不是推論，而是他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沒有從書裏看到這個訊息的印象，也不是從任何人，甚至是他的魔女親戚那邊聽來的。那麽，他為什麽會知道？
尼貝司看著呆站在海晶石板前，陷入思考的歐凡，就知道他的猜測沒錯。歐凡提起號角的口氣太過理所當然，沒有任何一絲推測或懷疑的成分。他之前就約略感覺到，溫黛兒在說出那些他們無法理解的語言的時候，這個魔女之子似乎聽得懂。那個時候，惡魔當然沒有注意到歐凡的反應，他的眼裏隻有溫黛兒，也因為如此，他發現，溫黛兒當時的神情，似乎是在跟誰對話。
和誰對話？當然不是他，他很確定自己聽不懂，而那時溫黛兒的視線也不是在自己身上。剩下在場的其他人裏，他理所當然的把魔女之子視為頭號嫌疑犯。而這個懷疑，在歐凡說出溫黛兒的目的地是梭瑪山的時候，又加深了幾分。
眼前這個魔女之子、破除了世界既定概念的存在，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秘密？
眼看歐凡跟尼貝司都沒說話，葛蘭德也靜默的在一邊思考著什麽，其他人也跟著閉上嘴，崖邊瀰漫著一股詭異的寂靜。
不過，這片寂靜並沒有維持太久。
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希隆驚訝的抬頭望上去，看到空中烏雲密布，帶著紅光的暗雲象是有生命似的緩緩流動著，形成一個漩渦狀。而同樣一臉訝異的歐凡，視線望去的方向卻跟希隆完全不同──他看向的是懸崖外，梭瑪山群的方向。
下一秒，一股強烈的壓迫感鋪天蓋地的襲來，連魔法感知力不怎麽樣的希隆都被這濃稠得令人窒息的高密度魔力給壓製得動彈不得。
這股強烈的波動很快的掠過他們，向更遠處擴散而去。希隆大口的喘著氣，被魔力掃過的那幾秒，給他的感覺象是被扔進流沙裏幾十分鍾一樣，那種即使掙紮也不會有任何作用的絕望感，在他的心頭留下了一個強烈的印象，令他心悸。
看到希隆的狼狽樣，歐凡輕皺了眉，一邊從衣袋裏掏著東西一邊走向他，然後毫不客氣的拿手中那閃著金黃光芒的四葉花聖徽的尖角戳向希隆的額頭。
“痛！媽的，你搞什麽！”感覺到痛楚的瞬間，希隆反射性的向後縮，然後抬起手往額上一抹。“歐凡，你居然給我來真的！”望向手上的血跡，希隆不禁懷疑這個混帳陛下剛剛是不是真的想戳穿他的腦袋。
“我是用聖徽潔淨你汙穢的血啊，騎士希隆。願神賜福於你，即使你的愚蠢隻會使神的威光減弱。”歐凡刻意模仿著牧師的口吻，雖然內容欠打到極致。收回手，歐凡轉身往尼貝司走去，沒給希隆反駁的時間。
“這家夥搞什麽啊……”希隆壓著微微刺痛的額，心裏滿是抱怨和莫名其妙，沒有注意到之前的絕望感和恐懼一掃而空。
歐凡在溫黛兒身側蹲下。“給溫黛兒戴上這個，”他晃著手中的四葉花聖徽。“應該可以讓她好過一點。你自己小心啊。”雖然最強烈的那股魔力波動已經離開了，但是他們都感覺的出來，從號角響起後，屬於魔神的那股強大氣息一直在增強，尤其在剛剛那陣爆發的魔力之後更是明顯。
尼貝司蹙著眉，看著歐凡把四葉花聖徽項鍊戴到溫黛兒頸上。溫黛兒陷入昏迷狀態，魔力又在之前消耗殆盡，根本沒有任何力量能抵禦魔神那股侵襲力甚強的魔力，雖然他不太喜歡項鍊散發出來的神聖氣息，也隻能接受這個提案。
“歐凡。”葛蘭德站在崖邊，用沉重的嗓音喚著他。
法師舉步過去，心裏大概知道葛蘭德看見了什麽。
從崖邊向下望，可以看到一個火山口，那是威瑟維斯主峰。在拜塔王國的紀錄中，這是一座死火山，不過眼下的情形顯然昭告了紀錄的錯誤──或是，有個力量造成了與紀錄牴觸的事實。
火山口裏，通紅的岩漿炙熱的翻滾著，不時有幾顆燒紅的碎石帶著赤色的彗尾噴出火山口，連天上的烏雲都被映照出些許的紅色，艷紅的火光在黑暗的天色下顯得十分耀眼，也十分的……危險。
希隆、賽安、伊莎柏琳，甚至尼貝司也讓溫黛兒平躺在地上，來到他們身邊看著這副景象。麵對那滾燙得能燒盡一切的紅光，連惡魔都無法衷心享受眼前奇景的美麗。
俯瞰著火山口的他們清楚的看見，在那炙熱到能熔解岩石的赤紅溫度中，有一個隱約的陰影。那個身影和巨大的火山口比起來，小得一點都不顯眼，但是天殺的，梭瑪火山口的直徑可是有好幾公裏，希隆真的不想猜測，那個九成是魔神的身影到底他媽的有多大。
“──海帛立姆。”歐凡冰藍色的眼睛也染上了火山口噴發的紅光。
“海什麽？”伊莎柏琳沒聽清楚他的低語。
“海帛立姆，燃燒的災光，焚盡萬物之炎，災厄之火的魔神。”歐凡語氣平板的複述了一次。魔神強大的氣息令他的手即使握緊拳頭也無法遏止自己的顫栗。他可以體會剛剛希隆的感覺了，歐凡自嘲的想著，他敏銳的魔感力告訴他，這個魔神根本不是任何人類、任何生物能對抗得了的！
“主人……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基於震懾或恐懼或其他任何負麵的情緒，賽安的視線也還盯著那片紅光，像愣住似的沒有移開。
“我想，現在逃跑應該還來得及。”歐凡一開始就沒有跟魔神正麵對決的打算，他隻是接下拜塔國王“阻止公主”的任務，反正要逮一個公主應該不會太難嘛；要是阻止失敗，他甘願拋棄一噸的席藍紅茶，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不過，現在的情況有點不一樣。
“聽起來真是個好主意。”伊莎柏琳有些僵硬的牽出一抹笑。
“然後丟下拜塔王國的人類自生自滅？”尼貝司涼涼的諷刺。“弄響了號角，把魔神喚醒後就自顧自的逃走，真是聰明啊，維爾榭洛的國王？”其實尼貝司根本不在乎拜塔王國的人民會怎麽樣，其他人類的死活不甘他的事，他隻要能安全的帶溫黛兒離開就夠了。
“真是謝謝你的提醒啊。恭喜你掌握到了維爾榭洛王國的弱點，你想怎麽跟史學家講？維爾榭洛借用魔神之手消滅拜塔王國？”歐凡嘴上依舊不饒人，心裏卻是一片混亂。他連號角都沒碰到過，怎麽吹響號角？但是那個時候，離號角最近的人就是自己。魔神的甦醒到底是不是他的責任？該不該擔下來？
“惡魔，你想要用無謂的責任感叫我主人去送死嗎？”賽安惡狠狠的瞪著尼貝司。他是維爾榭洛的守護龍，和歐凡訂下契約誓言保護他，對他來說，拜塔王國就算消失在地圖上，也沒有他主人受到一點傷害來得重要。
“哼，我不過說說罷了。反正不管是拜塔王國，還是你們幾個的命，都和我無關。”尼貝司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尼貝司……？”一屢柔細的聲音傳了過來，尼貝司一驚，馬上回過頭。原本躺在地上的溫黛兒坐了起來，神情困惑的望著他們。
“溫黛兒！”尼貝司衝往她身邊，扶著她站起身。
“魔神……甦醒了嗎？”溫黛兒望著遠處的火光，眼神哀淒。尼貝司思考著該告訴她多少實情、該加入多少謊言才能勸她跟自己逃走──他知道，溫黛兒身為公主，有多重視自己的國家──。然而，他還沒開口，溫黛兒就先說話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見了。”
歐凡有些心虛的發現，溫黛兒翠綠的眼眸正望著他。
“拜托你，如果你辦得到的話，請救救拜塔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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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凡，認識你七年來，我第一次打從心底覺得你是個瘋子。”希隆站在離歐凡三步遠的地方，繃緊神經戒備著四周。
“是嗎？我可是打心底覺得你是笨蛋很多次了。”歐凡手裏抓著一根樹枝，在鬆軟的土地上畫著一圈一圈複雜的圖案，偶爾還停下來皺著眉沉吟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