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聖歌預言師？
第四十四章 聖歌預言師？
惡魔中不乏喜歡上人類的例子，但是他們的“喜歡”，是把人抓回家，當成寵物或奴仆般的養著。像尼貝司這樣，和溫黛兒以平等的立場相處，幾乎是聽都沒聽過的事情。
“我知道。不過，他那種種好像很了不起的態度，還是讓我很不爽。”維爾榭洛的國王陛下，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狠角色。
會議室中央放了一張長桌，而拜塔國王已經穩坐在長桌一端的大椅上了，可見他早就接到了他的宮廷法師回報。拜塔國王看起來有些疲憊，輕閉著眼，神情穆肅的雙手交握擱在桌麵上，不知道是為了溫黛兒失蹤的事情，還是其他被他隱瞞的內幕裏的麻煩而憂心。
“各位請先坐下吧。”拜塔國王穆得睜開眼睛，環視了一圈進到會議室裏來的人們。“你就是尼貝司？溫黛兒她……常常提起你。”
尼貝司隻是冷哼一聲。“像你這樣的父親，還有資格提起她的名字？”
“是啊，像我這樣的父親……”穆得露出了自嘲的苦笑。
“陛下，請不要理會那個口無遮攔的混帳惡魔。”歐凡忍不住開口插話，他可不是來聽別人家的臭老爸跟惡劣女婿之間的爭吵的。“您雇用我們去當敢死隊，還想把惡魔連同我們一起殺死，那些我們都可以理解，畢竟我們隻是群小小的冒險者嘛。”語帶諷刺的頓了頓，歐凡繼續說道：“不過我們活著回來了，雖然沒帶公主回來，但是既然您本來就沒有期望我們這麽做，我們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吧？”
拜塔國王盯著歐凡看了半晌。歐凡雖然一句一個您，好像十足謙卑的樣子，但是字裏行間的語氣根本不是這麽回事，油腔滑調的藏了一堆話外之音。他直覺覺得這個紫發法師不是簡單的人物，但是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什麽端倪。
“你還敢跟我拜塔王國要求報酬？據我收到的情報，是你們把公主身上的法術解開的吧？要是法術不解開，溫黛兒哪會失蹤？”
“話不是這麽說的啊，陛下。您當初的要求隻有救回公主，不管用什麽方法都可以，您的事務官不是這麽說的嗎？”歐凡眼底閃過了狡詐的光芒。“我判斷當時的情形，覺得把公主叫醒比較妥當，所以才解除了法術啊。”
“你──”拜塔國王氣得握緊了拳頭，幾乎要捏出血來。先是那個惡魔，再來連這個小小的冒險者都跟他作對，害他的溫黛兒……“哼！就算不追究你解除溫黛兒身上法術的事情，沒有把公主帶回來，休想得到任何報酬！”
“喂喂喂，您這樣就太不講理了喔，”歐凡開始不耐煩，講話的語氣也越來越不客氣。“公主是在你家宮廷法師手上弄丟的耶──”
尼貝司用力的一拍桌，打斷了歐凡的話。
“冒險者，你們報酬的問題等一下再算！”尼貝司狠狠瞪著拜塔國王。“告訴我，溫黛兒那個樣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穆得看著他，沉默著不說話，掂量著到底該不該說出實情。
“你們要談重要話題的話，我們幾個可以先出去──”歐凡對溫黛兒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那首歌給他非常不好的感覺，如果可以，他這輩子絕對不想再碰觸和這相關的事情。
但是歐凡才稍稍站起身，就馬上被伊莎柏琳壓回座位上去。
“我們也是當事人喔，與其讓我們一知半解的出去亂講，倒不如把真相告訴我們比較好。”對著拜塔國王也對著歐凡，女伯爵笑得非常燦爛，而歐凡很清楚的感覺到笑顏裏頭的威脅。
思考良久，拜塔國王重重歎了一口氣。“……你們知道六魔神吧？”
“六魔神？你是說白銀魔獸濱恩那個？”
希隆努力的從腦海裏打撈著小時候聽過的遠古傳說故事。
據說，古時候，有三個“皇”分別統治著法爾賽路斯大陸的三個區域。北法爾賽路斯是“地之皇”祟神福拉暮的領地，西邊是“海之皇”白銀魔獸濱恩，東方大陸則是“空之皇”黃金龍利希貝爾。利希貝爾十分愛護東大陸的人們，傳授給他們許多知識，東大陸的國家因此繁榮發展，但這卻惹來的濱恩的嫉妒。不滿東大陸比西大陸繁榮的濱恩，在一千年前化身成六個魔神攻擊了東法爾賽路斯的人們，利希貝爾挺身阻擋，和當時東大陸的六位頂尖魔法師──日後，他們被稱為六賢者──合力封印了六位魔神，自己也力竭而陷入沉睡。
非常神話式的神話。這是希隆對那些遠古傳說的想法。
“是的。事實上，我們拜塔王國的祖先，就是六賢者之一。”拜塔國王神情嚴肅的道出了這項驚人的事實。六賢者在封印了六位魔神後，就各自隱居，消失在之後的曆史中。誰會想到，六賢者的後代居然建立了一個王國？“我們拜塔皇家，一直代代相傳著身為賢者後人該守著的秘密。”
“那個秘密，和溫黛兒變成那副模樣有關？”尼貝司銳利的眼神依舊沒從拜塔國王身上移開。
“六賢者協助利希貝爾封印了六位魔神，然而，他們也是解開封印的關鍵。而承襲了賢者血脈的拜塔一族，也同樣承襲了解開封印的力量──這是我們的祖先留下的警語。而一直以來，我拜塔王族也代代有著擁有奇異力量的子孫，到了這一代，繼承了那個力量的，就是溫黛兒。”
“溫黛兒從小就有著奇妙的力量，但是那股力量很微弱，也沒有造成什麽影響，所以我不以為意。但是，在她十三歲的那年，她的力量，非常突然的和不知何處的一股力量產生了共鳴。溫黛兒說著奇怪的語言，整個人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控製，最後我們動員了所有宮廷法師，才讓她恢複正常。”穆得垂下了目光。“那應該是封印的連結，使得魔神透過特殊的方法想控製溫黛兒解開祂的封印吧。我查閱了祖先留下來的文獻，裏麵提到，封印魔神的地點是在拜塔王國西邊，所以我才讓溫黛兒住到拜塔最東陲的安德裏行宮去，希望離封印地點遠一點就能遏止魔神對溫黛兒的影響。”
“的確，在唱歌之前，溫黛兒公主說了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話。”賽安沉吟道，而歐凡則用訝異的眼神望著他的黃金龍。在他發現所有當時在場的人都沒反駁賽安的話時，歐凡終於察覺到，原來，當時溫黛兒說的話隻有自己聽得懂。
但是，他明明就聽不懂溫黛兒吟唱的歌詞！沒道理溫黛兒被控製了之後，說話和唱歌還使用了二種不同的語言。何況，當時他很自然的就理解了溫黛兒的話，根本就不象是聽到了一個非他母語的語言啊！
歐凡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而身旁的人們專注於溫黛兒的話題，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
“所以說，公主根本就不是什麽聖歌預言師？”希隆問道。
“是的，那隻是為了欺騙冒險者捏造出的說辭。”拜塔國王繼續他的話題：“一開始，溫黛兒的異狀完全消失了，我還以為這個方法真的可行；但是，去年年底我去看她的時候，從她迎接我的那張憔悴的笑臉，我就知道，我的孩子依舊逃脫不了她的命運。溫黛兒告訴我，她的耳邊，時常有個聲音在呼喚她。光是我在行宮待的一個冬天裏，她失去控製的次數就多達二十多次，有的時候，我甚至必須用力打她，讓疼痛喚回她的理智……”穆得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低下頭，單手覆上雙眼，無法繼續說下去。
溫黛兒屢次象是被什麽東西召喚了似的茫然向外頭走，而作父親的他就得一次又一次的抓住她，大聲的喊著她的名字，要她戰勝那個聲音回到自己父親的身邊。在那個寒冷的冬天裏，他用這雙手給過自己親生女兒好幾個巴掌，每次打下去之後，他掌心的火辣足以驅走任何寒意，但是卻趕不走任何一絲的哀傷和絕望，而溫黛兒的臉頰也同樣的紅腫。幫溫黛兒敷藥的時候，看到強撐著笑臉安慰自己的女兒，他就心痛到幾乎要掉淚。
爸爸、爸爸，沒關係的。溫黛兒總是笑得俏皮又溫和。就和小時候我睡昏了頭，你用拳頭把我敲醒一樣嘛。
望著拜塔國王的沉默，眾人也隻能在一邊等他心情平複。尼貝司看著溫黛兒的父親這副痛苦的模樣，眼神裏充滿了複雜。賽安習慣性的望向主人征詢有無指示，但是平常總是多多少少會告訴他該做什麽的歐凡正沉浸在思考中，根本沒有注意到賽安的視線。
這股詭譎的沉默持續了一陣子，穆得才稍微壓下自己的情緒，哽咽出一句讓尼貝司愣了的話：“謝謝你，尼貝司。謝謝你在那段時間陪著溫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