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變臉跟翻書一樣快。
第四十三章 變臉跟翻書一樣快。
“溫黛兒……？”尼貝司緩緩坐起身，這次的衝擊令他早已傷痕累累的身體嘎吱作響，肌肉跟關節都叫囂著需要休息和治療；但是尼貝司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發出的警訊，他所有的精神都在關注溫黛兒到底怎麽了。
“小心一點。”歐凡謹慎的發出警告，並且站到眾人前方。溫黛兒身上的魔力波動非常奇怪，在場的所有人裏，大概隻有自己能應付。
歐凡的舉動，讓溫黛兒注意到他。她緩緩的轉過頭來，用一種摻雜了好奇與困惑的複雜眼神正麵望著歐凡；歐凡不敢有半絲鬆懈，緊繃著神經與她對峙。
許久，溫黛兒輕啟朱唇，“你……知道梭瑪在哪裏嗎？”清麗的嗓音，卻平板到象是沒有靈魂一般。
“梭瑪？”歐凡複述了一次這個詞匯。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詞。
“不去不行……梭瑪，我必須吹響……叫醒他…………”溫黛兒抬起腳步，緩緩的一步一步朝歐凡靠近，嘴裏喃喃念著支離破碎的話語。
“！”歐凡馬上聚起魔力，隨時準備施放法術。雖然溫黛兒看起來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但是這種狀態下的她，實在讓人很難預測會做出什麽事來。
或許是察覺到歐凡釋放出來的魔力，溫黛兒停下腳步。她無神的雙眸靜靜的看著歐凡一陣子，突然像聽到什麽似的，轉向西邊的天空望去。希隆好奇的踮起腳尖跟著她的視線看去，卻沒有看到什麽奇特的東西。
“原來……在那裏。”溫黛兒把頭轉回來，纖長的雙睫閉了一下又打開。
“？”歐凡還沒時間推測她找到了什麽，一陣強勁的衝擊就向他襲來。是魔力波動引起的“波”！歐凡努力的穩住身子，抵擋著這股不尋常的風。
“怎麽回事？”後頭的希隆也把重心放低，困惑的大聲問道。
“天知道又怎麽了？”歐凡也大吼回應。“等等……大家安靜一下。”
在衝擊波的風聲中，他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隨著衝擊的力道越來越強，那個聲音也越來越大──是溫黛兒在唱歌！
“──嗚！”聽見歌聲的瞬間，歐凡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頭痛。那首歌不是任何他所知道的語言，但是繚繞在字句與韻律之間的力量，卻帶著侵襲意味濃厚的魔力灌進他的腦裏！
“歐凡！”發覺歐凡的異狀，葛蘭德馬上靠到站都站不住，已經跪到地上的歐凡身邊。葛蘭德單膝跪在歐凡身側，一手環過歐凡的背脊扶著他的肩，而歐凡隻是雙手用力的摀著耳朵，額邊滲出涔涔冷汗。
現在溫黛兒的歌聲，音量已經足以讓自己的夥伴、四周的法師們，還有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竭的惡魔聽得一清二楚，但是隻有歐凡難過成這個樣子，到底是怎麽回事？葛蘭德對魔法了解不深，而向來扮演著魔法權威的角色，對這種情況進行解說的歐凡正一臉痛苦無法開口。
葛蘭德能做的事情隻有一件。他集中精神，盡力釋放出最大的鎮魔之力，希望能夠阻止任何攻擊著歐凡的東西。
“主人，你還好吧？”賽安努力抵抗著衝擊，挨來二人身邊。“是歌嗎？溫黛兒公主用歌唱攻擊你？”在他聽來，溫黛兒的歌隻是個有點詭異的曲調，歌聲形成的魔力波也隻有妨礙行動的程度，沒有任何的攻擊性。然而，他的主人受到了傷害，也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在鎮魔之力的作用下，象是要撕裂他的頭一樣的痛楚終於消退了一些，但是歐凡仍然沒有力氣回答賽安的問題。
攻擊？歐凡因為疼痛還有些模糊的意識想著。與其說是攻擊，那更象是……一種激烈的共鳴。現在的他，不願意也沒那個精神去想，到底那首奇怪的歌為什麽會和自己產生共鳴。公主的歌聲夾帶著許許多多的東西進入他的腦中，文字、聲音、圖片、影像……那些資訊量過於龐大，每一項都從他眼前呼嘯而去，卻沒有給他看清它的時間，隻讓他感受到嚴重的暈眩和頭痛。
歐凡緩緩的抬起頭，試圖搞清楚目前的情況。然而，在他不甚清晰的視線裏，隻看到溫黛兒模糊的身影，連背後尼貝司的大叫，他都聽不清楚內容。歐凡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重，思緒模糊得無法思考任何東西……
令人不怎麽舒服的晃動，讓歐凡的意識從黑暗中漸漸浮起。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比普通來得低的天花板，和──
“主人！”賽安憂心的臉龐突然塞進他的視野裏。“還好嗎？有沒有哪裏還不舒服的？”
“頭還痛的話，我可以幫你唱個痛痛飛走嘍～。”一邊傳來伊莎柏琳揶揄意味濃厚的發言。
“不需要。”要是真的被伊莎柏琳下這種語意不清的言咒術，不會搞出什麽後遺症才有鬼。“除了有點暈以外，我好得很。”歐凡坐起身來，發現他們是在一輛馬車中，賽安跟伊莎柏琳坐在一邊的座位上，而他自己則橫躺在另一側的座椅。怪不得顛簸得這麽厲害，歐凡一手扶著額想道。
“真的沒事了嗎？”賽安依舊不放心的仔細審視著歐凡，好像不從他身上抓出點毛病來就不甘心。
“真的真的。”喔，保母模式又打開了，真是有夠麻煩。“葛蘭德和希隆呢？”歐凡迅速的轉移話題。
“葛蘭德說他有話跟那個烏什麽的老先生說，所以跟他坐同一輛馬車。反正這邊也沒位子了，希隆也一起跟去那一輛。”伊莎柏琳簡單的解釋完狀況。不過她很清楚，葛蘭德這樣分配是有他的考量：他讓她留在歐凡這邊，是因為她的言咒術可以迅速的應付各種狀況；和歐凡有契約的賽安，則可以最迅速的察覺到歐凡的身體狀況，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而有妨礙歐凡回複之虞的鎮魔體質的自己，幹脆就跟歐凡拉開距離，去跟那個老法師套點資訊出來，順便封看見歐凡銀發的老法師的口。
“嗯。那，尼貝司跟公主？”
“溫黛兒公主在主人昏倒後沒多久就消失不見了。”賽安一臉的憂心，溫黛兒消失前，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魔力給他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尼貝司在葛蘭德的勸說下，決定跟著我們一起回赫克蘭尼姆，找拜塔國王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家夥現在也跟葛蘭德他們搭同一輛馬車。”伊莎柏琳補充道。
“太棒了，那邊現在有了三方代表，都可以開高峰會了。”想象起那輛馬車裏的情況，歐凡就覺得相當有趣。
果然葛蘭德也發覺拜塔國王刻意隱瞞了他們什麽。這時候，歐凡不由得慶幸自己是維爾榭洛的國王。在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中跟他們周旋了七年，察言觀色的能力和對語言的敏銳度想不好都難，這一點，同為統治階級的葛蘭德也是。
歐凡探出頭望向外頭的景色。從這裏，已經可以看見赫克蘭尼姆了。等一下他一定要跟拜塔國王好好的談一談，設局騙維爾榭洛的國王去當敢死衝鋒隊，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打發掉的哪。
16
一行人由烏薩格領著，穿過層層繁複的回廊，沒多久，烏薩格突兀的將腳步停在走廊中段。希隆正想開口問他怎麽了的時候，烏薩格卻把雙手貼上右側的牆麵，喃喃頌起咒語。原本空無一物的牆麵，突然浮出了魔法紋印，自他雙手覆蓋之處迅速向四周蔓延。
“請。”烏薩格比了個手勢，然後率先示範似的踏向閃著魔法紋印的牆，人就像牆壁不存在似的穿牆而過。
“不錯嘛，看來，是個很用心的談話地點。”連魔法屏障都用上了，大概是拿來討論國家機密的秘密會議室吧。以冒險者的身分，能踏進這種地方還真是榮幸啊，歐凡半諷刺的這麽想著。
希隆瞪著牆壁看傻了眼，被後頭的歐凡一腳踹進去。伊莎柏琳踩著歡快的步伐也跟了進去，還不忘扯著賽安一起走。
“你先走吧。”歐凡對尼貝司說著，而後者正帶著戒心的看著那道“門”。歐凡用拇指比了比葛蘭德：“這家夥得最後一個走，而我要走在他前麵防止他把這個魔法給鎮魔鎮掉。”這種時候，鎮魔體質就顯得很麻煩了，歐凡心想。不過碎碎念歸碎碎念，陛下其實很習慣處理葛蘭德跟魔法機關相衝的問題。
尼貝司回望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的就舉步走進門裏。
“那個死蝙蝠，變臉跟翻書一樣快。”歐凡一邊對“門”施加了幾道魔法，一邊不滿的抱怨著。
“惡魔本來就不是會相信人類的種族。”葛蘭德沉穩的陳述事實。惡魔會和人類相戀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可思議，而期待尼貝司能把他們這票冒險者當夥伴──或者，至少是平等的立場──看待，隻能說根本就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