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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往生有夢八

  蘇府舒府兩家不日定下婚約,讓六安城內為之一驚,蘇家少爺第二日就將婚約取消,六安城內又是一震。


  不少在舒家門前被狗嚇過的人,聽到這消息,忙急著嘴酸,風言風語將舒月貶的極低,有些人還明白的人,都說,蘇少爺連舒小姐都看不上,誰家的女兒都沒那個福分。


  她在衙門辦事,出頭露麵的時候多,去大街上巡視,總有些人見她就躲躲藏藏,不免也受到影響,夜裏回去的時候,某尊大佛在她家若無其事的喝茶,舒月轉頭就跑,跳上屋簷,也不管身後追出來的蘇滄,原來,學武功不止一點好處。


  可憐蘇家少爺從城西追到城東,隻看到一點殘影,後悔自己是個無用的商人,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走回去,躺在城隍廟裏湊合了一個晚上,半夜也覺得有人來過,醒來時候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蘇家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麵了。


  舒月再沒有見到蘇滄,夜裏回去來迎她的都是府裏的丫鬟,很久,連一點信都沒有,她還真有些想他。兩家雖有退婚一事,兩家父母的感情倒是沒受到影響,打牌逛街串門,勤快的很,有時想問問,又不好開口,外邊可說的難聽,她不能當做沒發生。


  不曾料到,昨日夜裏念著的人,立馬就出現在自己眼前了,隻是,地方有些不太合適。


  接到報案,說是春風樓裏的花魁被盜了一條心愛的項鏈,一定要她來一趟,路過雅間,蘇滄一左一右兩個女子摟的正緊,推門出來,身上摻雜著一股子酒味和煙粉味,又不是身邊這兩女人身上的。


  舒月做沒看到,帶著一行人去花魁的房間,身後卻有女子的聲音說:“喲,這不就是被退婚的舒小姐,公子,在你心裏是我好看還是她好看,嗯?”


  蘇滄再沒能見到舒月,原是打算來一招欲擒故縱,談生意的人將地點定在春風樓,都是商界有名人物,不能不去,不想喝暈了頭,將事壞的徹徹底底。


  蘇少爺開始過上每日準時等在舒府的生活,日子一長,覺得來去太浪費時間,征得舒父舒母的同意,幹脆住了下來,送賬本小哥,自認是個認門的人,一來,蘇府仆從都說在對麵舒府,一時摸不著頭,他們的少東家到底是姓蘇還是舒?

  兩人就這麽鬧,舒府裏突然來了一位巡撫大人,說是南下視察,順道來看看故人,蘇滄有一天沒如願,從外頭進來,聽見巡撫說想見見舒家小姐,他走出去,不待眾人說話,道:“舒家沒有舒小姐,隻有舒公子。”


  巡撫聽後大喜,嘖嘖稱讚他是如何如何一表人才,如何如何器宇不凡,猝不及防道:“正好我有一小女,已到婚配年齡。”


  後來還是舒月出現,才將這事說清楚,蘇滄才不用娶了官家女子,巡撫卻是什麽都知道,舒家沒有舒公子隻有舒小姐,想見她是聽說她做了捕頭,京中有一份看守的閑職,餉錢高小衙門裏的幾倍,又不用成天往外跑,因著是故人的女兒,才來問問。


  十幾年來,他也有被人擺一道的時候,但因此得見舒月,撈了個解釋的機會,倒是很劃得來。


  可是,他這心上人,會輕功,一句話沒說上,就飛走了。他從舒府搬了出來,一心經商,再沒去過舒府,提過舒月,蘇父蘇母看著自家孩子一副要絕情斷欲的樣子,擔心的不得了,這蘇家小姐的幸福怎麽辦?偷偷收回了他在各家商行的權利,要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實際,是想讓他去找舒月。


  既然是休息,那就不能誤了這兩字的意思,不是待在屋中,就是搬張靠椅躺在院子裏,呼呼大睡,據丫鬟所報,有時候還會看看書。


  就在蘇父蘇母以為他真的要放棄的時候,他忽過上了報官渡日的生活,第一天,蘇少爺丟了心愛的毛筆,根據被盜者口述,在床底找到了;第二天,蘇少爺丟了心愛的發冠,根據被盜者口述,在床底找到了;第三天,蘇少爺丟了一隻心愛的靴子,根據被盜者口述,在舒小姐閨房床底找到了。


  第四天,他還沒想到丟了什麽好,衙門的難得一見的舒捕頭就踹門進來了,神情冷漠的看著他,問:“反正今天又要報官的吧,你又丟了什麽,他們都不願意來。”


  蘇滄狡黠一笑,已經想到好自己丟了什麽了,指指床底,舒月換手拿劍走過去,正要為他找東西,反正大少爺的東西都往床底丟,身後忽伸來一隻手,拖主她就往床上倒,蘇少爺得逞的道:“今天沒有丟在床底,在床上。”


  舒月隻覺她身體溫度猛增,像隻被燙熟揭開鍋蓋的蝦子,藏都藏不住那張紅豔豔的臉,她往上動了動,去拿床上的劍,抓了幾下,不小心一指劃了下去。


  蘇少爺撐著頭慢慢欣賞舒小姐的嬌羞,這隻熟蝦子,他吃定了,在吃蝦子之前,要先來點蘸料:“躲我這麽久,還以為你跟看上京中的好差事了,想著我要孤獨終老,近日來都寢食不安。”


  “你已經退婚了!”她避開他的眼,這些事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你沒有答應我,我想知道你的心意,畢竟這是我們的事。”他回道。


  “你逛青樓!”


  “沒碰她們,你吃醋?”


  “我沒有!”她否認。


  “嫁給我。”


  “不嫁!”話吼出來,她便懵住了,方才他說了什麽?

  蘇滄低頭親下來,慢慢啃咬著她的唇瓣,如同親吻一樣名貴的寶物,又似對待美味佳肴,定要細細品嚐,才能發掘出真正的美味。


  一吻過後,舒月已經沒有力氣和他嗆了,急急喘氣,一心要將他奪走的空氣補回來,蘇少爺滿足後卻說:“我不娶你。”


  她一愣,伸手擋住眼睛,聲音柔軟說:“親了不娶,流氓!”


  蘇家少爺和舒家小姐的婚期定在十月,這消息一出,六安城熱鬧了好一陣,那些看夠笑話的人也都紛紛閉了嘴,這回不是蘇舒兩家定的婚事,是蘇滄親自下聘,舒月親口答應。紅毯從城東鋪到城西,滿街都掛滿了紅繡球,蘇家和舒家是對門,蘇少爺卻要故意在城裏繞一圈,說是大夥一起熱鬧,其實不過是為了炫耀。


  成親後,兩人仍是各忙著各的事,再接到春風樓報案的時候,聽人說起蘇滄將樓裏一個姑娘弄去邊疆做了軍妓,她想起曾有那麽個女人,長什麽樣子就不知道了。


  蘇滄自從娶了舒月,大多事物都是在家中處理,必須要他到場才會出去一次,可舒月日日早出晚歸,他好似是個擺設,萬分苦擾之時想到一個點子,給人下了睡眠散,找大夫演了一場戲,醒來時,告訴她她懷了身孕。


  法子是好的,就是有些不合適,舒月打那之後天天待在家中,再不去衙門了,隻是這場戲還沒進入正題,舒月就來紅了,算了算日子,正好沒差,知是蘇滄在騙她,提著劍就出去了。


  蘇滄守了三天空房,悔不當初,再也待不住了,出去尋人,見要找的人站在商行貨櫃前,盯著什麽看。


  “舒小姐,不,蘇夫人,看中哪款我給你拿。”


  舒月被掌櫃一句蘇夫人叫的有些不好意思,劍拿在身後晃了晃,指著說:“這個銀鈴。”


  掌櫃將東西拿出來,是一串純銀做的鈴鐺,不同的是,那些鈴鐺都是彎月的形狀。


  “蘇夫人眼光真好,這副鈴鐺叫滄月鈴,獨家設計,六安城裏還沒有第二副。”


  她在腰間一模,竟然沒有帶錢袋出來,盯著鈴鐺看了許久,走了出去。


  而後一人跑進店裏來,壓下一張銀票,拿了那鈴鐺回家,舒月大抵是氣消了,這天早早回來,仍是不理蘇滄,吃完飯便睡下了,他半夜爬起,看著她的睡顏輕笑,偷偷將滄月鈴係在她的劍上。


  三月裏,舒月辭了衙門的差事,一心做蘇滄妻子,五月,有了第一個孩子,這可讓兩家父母高興壞了,成天捧著醫書上研究下研究,補湯幾乎沒斷過,孩子的衣服從出生坐到十幾歲的身形,男式女式,堆了小半間房子。


  打那次青樓一事後,蘇滄也格外注意,凡是去那談事的基本都是拒絕,別人問他怎麽不去,隻有一句:“我夫人會吃醋。”


  舒月在家中待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醋壇子。又一個五月的清晨,太陽升起的第一秒,一聲響亮的啼哭在蘇府上空響起,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了。一年過後,又懷了第二個孩子,兩家老人又開開心心折騰起來,等著第二個孩子的到來。


  他們婚後的生活一直都是幸福的,平平穩穩的過了一生,處理蘇滄的身後事時,舒月盡覺得她這一生就跟做夢似的,能遇見一個小霸王,仿佛就是她一輩子的幸運。


  她爬在棺槨上,牽著已經冰冷的雙手,兩人都是白發蒼蒼,是他們走過一遭的證明,露出平生最後一個笑,也閉上了雙眼。


  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相遇不晚,相知不悔,死後,還能同棺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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