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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武曌 四七 秋意 四八 內宴

  四十七 秋意

  弘福寺鍾聲於長安城回響著,秋雁南歸,楓葉全紅。居停於弘福寺譯經之玄奘並不為急,依舊鎮日裏與僧眾們忙著譯經諸事宜。玄奘知道,唐帝遲早會重求佛藥——從來夢魘之苦非親曆者難以心明。夢魘不得脫時,萬事消磨,終日昏昏,且兼噩噩。終需尋能禳之者。


  唐帝愈發夜夢頻驚。也為此,精氣愈竭,神不能安——經時以來之唐帝,終不能免於困頓了。宮中私底裏亦再次翻湧起關於唐帝夢魘之竊竊傳聞。


  “才人,聽便殿宮人們私底裏言,大家夢魘近日愈發來得頻了,用了那麽些丹藥皆未見好。看大家形容有愈焦槁之色,都道這般樣下去不曉得要怎生樣好呢。宮人們還說未若前些時那玄奘大和尚佛藥來得。”


  “大家之疾,自有禦醫調理。佛藥、道丹,大家亦會選用。便殿宮人們饒舌就罷了。阿菊,你要謹記我素日之語,宮中事多看少言,慎勿妄議,否者自招禍殃。太子每日裏多於大家身側,素性仁孝,於大家之疾最是用心。前次佛藥,亦經太子請得。此番大家疾患又惡,太子必有道理。阿菊,當此大家疾患緊要之時,萬不可與宮人們閑來亂加議論。”


  “唯,才人。阿菊記下了。”


  媚娘吩咐完阿菊,靜靜思慮著——唐帝之疾翻覆了,會再問佛藥於玄奘麽?抑或換煉丹道士?還是等一些兒呢?

  貞觀二十一年的秋。大興宮,便殿。


  唐帝噩夢愈頻了,憔悴愈損,太子憂心不已。著禦醫處再詳用診,又細問了阿爺用藥後諸般情形。細加思量後,太子決定,還是往弘福寺向玄奘求佛藥了。


  玄奘毫不意外太子之所請。他知道,唐帝疾再不加佛藥、禳解,必難當也。未加猶疑,玄奘便如太子所請了。


  未幾日,十一月,壬子,上(唐帝)疾愈,三日一視朝(《資治通鑒 卷一百九十八 唐紀十四 貞觀二十一年,公元647年》)。百官鹹賀,宮中皆慶,一時攘攘。


  “才人,還是玄奘那大和尚了得。大家吃了這麽些時丹藥,也不見大好。太子甫請佛藥,未幾日大家便精氣複爽,視朝如先時了。宮人們皆道還是玄奘那大和尚法力呢。”


  弘福寺竹林間大雪紛飛,晨鍾暮鼓。譯經院眾僧忙碌著,玄奘靜默。他在待唐帝之召見,還有他期翼已久之禦製三藏聖教序。他知道,唐帝者番疾愈,終將有所表——畢竟,疾患已久,幾番翻覆,這次,唐帝定不願噩夢再續了。


  貞觀二十二年,孟春,長安。


  唐帝體大康健了,他頗覺精氣神爽。自服玄奘佛藥以來,夢亦少了,縱有亦非夢惡。有道士金丹病疾翻覆之例,他並不急於召見玄奘,他想再等一等,待佛藥續加效驗。


  媚娘毫不訝異唐帝病疾之再次康複——佛法又是一重天。至乎唐帝,真是老了,即使者番病疾大愈,也再無複媚娘初入宮時所見那般神采。唐帝愈來愈不自信了,佛藥展現出的莫測之功令他心生惕懼,他再無年輕時的無畏心——他有些信果因了。


  太子默契地與媚娘隻簡單數語對答著。太子朝中聲望日隆,他已有子女,表麵上似乎還有偏寵之女子。然則這,皆不過他精心之安排——使人不致留意他對媚娘之濃濃眷意。


  四十八 內宴

  大興宮孟春的風依舊清凜,總要再半月方會得暖。玄奘法師再施佛藥已經數月,唐帝病疾已瘳,噩夢亦不複擾人。雖因高麗戰敗故,不再似過去那般樣器宇軒昂,然也確算得精氣皆複了。他亦開始研讀玄奘大和尚所譯經藏。漸信果因之唐帝對死後異界開始有些畏懼。他想,也許精研佛法會對他有諸般助益。長生或可使他避開死後異界可能將麵臨的諸般懲罰,使自己有足夠時間彌補當年犯下諸般過錯,再請那玄奘大和尚法事超度亡靈,這樣就可以泯去舊日仇者之恨怨了罷。唐帝暗底裏希翼著。


  大興宮孟春的風依舊深寒,禦苑池岸邊楊柳還未生黃,有些黑灰著,池水依舊淩冰。槐樹枝還未生葉,冰雪亦未完全消融,宮人們也依舊身著冬衣,因著深寒,有些畏縮著。然畢竟唐帝體複如初了,宮人們皆鬆了口氣。


  至於施佛藥使唐帝疾瘳之玄奘大和尚,不消說得,宮中上下皆對他欽敬有加。朝堂、民間崇佛聲一時愈甚。貞觀十一年下“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詔(貞觀十一年二月《《唐大詔令集》卷一百十三》)”的唐帝於此亦不再加涉,大病初愈的他雖然並不就打算停了“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詔”,然佛道之爭,他想,也許現下,還是再緩些兒的好。那玄奘大和尚所請之經序麽——


  唐帝卻增新擾。


  武官內宴。


  “今日內宴,爾其各盡歡意,勿拘於節。朕為先,起一令,諸位酒意盡後,各言小名,以為眾樂。何如?”唐帝言畢,一飲盡杯中酒。


  諸人正興致處。唐帝此言既出,殿上諸人聞,俱歡笑以應,興致不已。


  遂行酒令。爾其各言,諸人盡歡。有笑樂者,有酒未盡杯傾灑者,有衣冠漸不整者,博酒為意,言笑歡洽。各各不一。燈火嘩笑之聲,出於殿外。


  既久,杯傳至左武衛將軍李君羨。


  君羨見杯至,一飲盡。眾人歡笑, 待其言小名。既久,君羨卻不就言,乃爾忸怩。唐帝拊掌大笑樂:“君羨素勇武,武德間屢破敵。貞觀初戰突厥解長安危,朕時與眾言“君羨如此勇猛,強虜何足憂慮”。如何今日酒筵,為小兒女態,何其可笑。君羨其言之。”(《新唐書 卷九十四 列傳第十九 李君羨》“突厥至渭橋,君羨與尉遲敬德擊破之。太宗曰:“使皆如君羨者,虜何足憂!”改左武候中郎將,封武連縣公,北門長上。”)

  “陛下起酒令,君羨焉敢不言?不過為君羨小名,易為人取笑,如此乃爾。”君羨言畢,色漸朱。


  “小名而已。天下人之小名,可取笑眾樂者何其多也,豈獨君羨?有何難言處。不過酒後盡意,為眾人樂。君羨不必介懷。其為言之。”


  眾皆以然,拊掌點頭笑樂為助。見眾如此,君羨再盡杯酒:“陛下既如是言,君羨安敢不從。即為言之。請諸人切勿取笑。君羨之小名,君羨之小名——是乃曰——五娘子。”言未竟,色益轉朱,語頗訥訥。(《舊唐書 卷六十九 列傳第十九 李君羨》太宗因武官內宴,作酒令,各言小名。君羨自稱小名“五娘子”,太宗愕然,因大笑曰:“何物女子,如此勇猛!”)

  諸人聞,俱大笑樂,有酒意作女子舞者,且舞且言:“原來君羨小名竟乃五娘子。君羨素勇猛,未料竟女子名也。何其可笑!何其可笑!”眾皆嘩然。取意笑樂。一時不已。


  君羨聞,色愈朱。諸人盡意,有大暢懷。


  唐帝聞君羨小名,麵作不更,心內大震恐。片時乃言:“竟如此。未料君羨小名竟乃五娘子。真非男子名,竟而若女子。果然可笑,果然可笑。”乃盡杯中酒,依作語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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