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對不起 還不起 (二)
安然像一口氣,像樂思桀嘴巴裏嗬出的一口氣。溫暖的含在嘴巴裏,沒了不行。
他手插口袋沿著沙發緩緩坐下,瞟了一眼天花板。
如果一輩子都看不見,夏安然,你會照顧我嗎。
他沒有問出話,等待的回答,變成短暫的沉默。
“對不起”,三個字溜在嘴邊,卻是難說出口。
那件長及過膝的毛衣,她換了一個慵懶的姿勢,臉上出現陌生的淡漠,拿起杯中的水,輕抿了一口,“這是我認識的一個不錯的眼科醫生,如果有問題,你可以找他。”
她不去看他,他明白她,一緊張就愛喝水。
名片傳遞在樂思桀手裏,掌心留下餘溫。
她光著腳丫,又回去,整個人陷在沙發裏。
夏安然沒有理會站在一旁的樂思桀,拿起遙控器,隨便的調了一個頻道,屏幕裏的購物頻道,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
就這麽不想見他?
沉默了一秒,他握著硬硬的小卡片,放進了口袋裏,沉聲說了句,“好。”
她的眼睛和全部的注意力都貢獻給屏幕裏兩個吐沫橫飛的導購員。
電視的聲音調的更大了,她是整天捧著,追偶像劇,聽一首老歌都會哭的那種女生。電視節目就比麵前站著的這個人還精彩?!
這是趕我走吧。
兩個人也沒什麽可說了。
“大作家很欣賞你的‘傷心木馬’,孟雨晴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處理。”
“好,謝謝你。”
她禮貌地點點頭。
眼睛裏沒什麽要表達的東西,像對一個陌生人。
“好,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樂思桀的心像浸了水的棉花,走到門口的位置,好像想起來什麽似的,握在門把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安然。”
他輕喚了一聲。
她抬起頭。
“對不起。”
對不起,安然,對所有傷害你的事情道歉。
安然什麽也沒有說,愣了一下,又低下頭,繼續看電視。
假裝電視的聲音淹沒了那三個字,他的嘴唇翕動一下,又閉合上,緊抿著嘴巴,轉身離開。
確定那腳步聲離開走遠以後,安然關掉了電視,“對不起。”回想著他說的話,心裏泛酸,她大口地喝了一杯水,壓緊了發悶的胸口。
不再痛。
出去的時候,樂思桀接到電話,公司那邊好久沒去,一大攤子事兒,等著處理。晚上的時候,約了幾個老總應酬。
走進包間,燈紅酒綠的不夜城,樂思桀一臉的落拓不羈,和白天那個碰壁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喲,樂總,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一個大腹便便的酒糟鼻過來握住樂思桀的手,滿臉堆笑。
這次文化傳媒合作,這個酒鬼是個大股東,甭管他是什麽樣的人,終究要陪好了。樂思桀商務式的微笑了一下,生意場上的人,這種笑多了去了。
他的眼睛被包廂裏繚繞的煙霧,熏得睜不開眼睛,半眯著眼睛,不小心輕咳了一下,“去去去,快來扶著樂總,”酒糟鼻一聲令下,後麵長沙發的角落,穿著露臍裝的年輕女孩兒跑過來,立馬來扶住樂思桀。
“樂總,一定日夜操勞,再拚也要注意身體是不是。”酒糟鼻話裏有話,猥瑣的在“日夜”和“身體”的兩個詞匯上加重,諂笑迎合,“快快,讓小寶貝兒,好好‘照顧’‘照顧’我們樂總。”沒等說完,朝那年輕女孩兒的屁股拍了一下。
樂思桀推脫,掃視女孩,大個,錐子臉,胸大腰細,大長腿,是個妖豔的貨。
“王總,這是哪兒的話啊,咱們都一樣,都年輕著呢,再說我陪王總,高興還來不及,不累不累。”
他擺了擺手,笑著朝沙發走去,耳語般的朝那女孩兒說,“你去哪兒邊。”
女孩兒聽話的點點頭,臉上沒有夜場的常見的那種女孩的黏人,興許是個雛。
對她來說樂思桀的話倒是一種解放,跟同樣的一群女孩坐在角落裏。
酒糟鼻倒了一杯酒,眼睛瞟一眼那女孩,又看看樂思桀,“喲,怎麽樂總,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小嫩模都吸引不了你的興趣咯。”
“王總,哪裏話,我是太‘累’了,虛。”
“哈哈哈,年輕人啊,少點少點。”他酒糟鼻喝了一大口酒,“咦,對了,上次樂總帶來的那女的呢?”
“她沒來。”
“哦,”酒糟鼻恍然大悟,“她……”他的手像是指揮家般揮舞著,看樣子是喝了不少,“她……可真能喝啊……你不知道,樂總。”他醉意的攥住樂思桀的手。
口齒不清第說,“……你上次帶來的女人,為了陪我們喝好,……”,他頓了頓打了一個酒嗝,“為了陪我們足足喝了一箱。真是女中豪傑啊,我們這種生意人什麽人,一打眼就看出來她不行了。”
旁邊的那個小姑娘,擦著他的嘴巴,“本來想逗逗她,讓她知難而退,誰想到真他媽帶種,喝了整整一箱,連個廁所都沒來得及上。”
樂思桀在一旁聽著心裏刀絞似的疼,他怎麽都無法想象,安然是陪著這群衣冠禽獸,喝了整整一箱的酒。
他輕舔好幾下嘴唇,想要發作,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
那股辣直衝鼻腔。
“樂總,這兒妞兒哪兒的人啊,也是小姐妹兒堆裏的嗎,看不出來,樂總有私貨,長得真……”
“漂亮”還沒出來,樂思桀從這種男人嘴裏,聽到他描繪的安然,看那出色欲熏心的樣子,樂思桀直覺的惡心反胃。
臉色一沉,喝立刻打斷“她是我妻子。”
“妻子”一出,酒糟鼻立刻正色收斂了不少,捂著嘴巴,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忙灰溜溜的轉移話題。“樂總,要不咱一會兒跟妞兒們,樂嗬樂嗬,玩個新奇的遊戲。”
這種人趕緊談完生意走人。
樂思桀不是不知道,這群平時衣冠楚楚的商場男人,到了夜裏,走進包廂,什麽花花腸子,衣冠禽獸的事兒都做的出來。他不樂意摻和,卻也看了不少。
他嘴巴裏說的“新奇”,是……指……
算了,這群孫子的卑劣下流手段,不好意思用言語描述。
想到這,他的心又被揪起,好在上次安然來的時候,有助理陪著。
報應來了,先灌倒他再說。
為了阻止“新奇”,他決定今天醉死在這裏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