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柴崎源生現在的心情可以在屏幕上打出兩排問號。
他覺得不是自己聽岔了什麽, 就是太宰治腦回路過於跳躍，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兩者皆有。
柴崎源生琢磨了一會兒，發現這話實在沒法回。
一來, 他也搞不懂太宰治為什麽突發奇想忽然要把門衛室炸成煙花——甚至還要他的觀後感, 二來，這件事和前一個話題實在沒有關聯，他就是想接話也無從接起。
於是隻好沉默。
好在這個尷尬的話題沒能繼續下去, 躺在地上的其中一個人終於發揮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捂著嘴咳出幾口血來。
柴崎源生第一反應是他們後槽牙裏藏了毒.藥，這幾乎是黑手黨成員的基本素質了, 他正要上前, 太宰治卻伸手攔住了他。
“放心，毒.藥已經事先取出來了, ”太宰治的語氣淡淡的, “大概是身上的舊傷加重了，不過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太宰治揮手叫來外麵的黑手黨護衛，讓他們把人帶去收監所。
太宰治做這些事的時候很熟練, 也很冷漠。這個時候的太宰治逐漸和柴崎源生最開始推開門看見的那個眼底深黑的人重疊在一起, 他對那樣的太宰治談不上怕，更多的其實是驚訝。
柴崎源生一直都知道太宰治平時展現給他的樣子隻是他願意給他看的那一麵, 這也沒什麽, 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很難坦誠相待, 更何況那是太宰治。
“你在心裏說我的壞話嗎？”處理好這些事後, 太宰治挑眉看向柴崎源生。
“我是在想太宰先生的事, ”柴崎源生說, “但沒有說你壞話。”
“你這樣讓我更加好奇了, ”太宰治問, “你想了些什麽？”
“沒什麽，”柴崎源生語氣平淡，“一些很無聊的事而已。”
“好吧。”知道柴崎源生多半是不會說了，太宰治這回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對了，我差點忘了問，你來找我做什麽？”
柴崎源生配合地跟上這個話題，而且太宰治這句話也確實提醒了他。
因為剛才和太宰治扯東扯西聊了半天，柴崎源生差點就把自己這次的主要任務給忘了。他拿出文件袋遞過去，“這是遠藤先生讓我帶給你的。”
“遠藤嗎？”太宰治接過文件袋，也不打開，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牛皮紙袋上的名字看了一會兒，這個名字最近經常在他耳邊出現，“看來可以給他加工資了。”
柴崎源生：“因為他的工作做得很好？”
“當然——不是，”太宰治理所當然地說，“我還連看都沒看，怎麽知道他的工作做得怎麽樣？而且這種文件的檢查工作也不用我自己做。”
你就說有幾樣工作是你要自己做的吧……柴崎源生無力吐槽，一邊問道：“那你幹嘛要給他加工資？”
“因為他找了一個還算不錯的跑腿。”
說完這句話，太宰治就往書架的方向走去了，留下柴崎源生站在原地愣了愣。
他過了半天才意識到這個跑腿說的是誰。
等反應過來，柴崎源生看太宰治整個人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
“太宰先生。”
“嗯？”把文件放在書架上，太宰治慢悠悠地回過頭，看見滿臉寫著不解的柴崎源生，“什麽事？”
柴崎源生發自內心地疑惑道：“你為什麽不給我加工資？”
太宰治：“……你在意的重點就是這個？”
柴崎源生更奇怪了：“不然呢？”
還有什麽比工資更重要，難道是來自太宰治的誇獎嗎？
而且“還算不錯”好像也不算特別厲害的誇獎啊……
常年被隻要得到誇獎就會滿足的部下包圍的太宰治：“……”
彌漫著尷尬空氣的房間裏，兩人沉默著互相對視。
“我說啊，”最終還是太宰治打破沉默，“就算我給你漲了工資，你也拿不到哦，十年後火箭筒的效力可是沒剩幾天了，我們這裏結工資一般月結。”
柴崎源生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這不是問題，“沒事，未來的我能拿到也可以。”
“可沒有這麽好的事啊，柴崎君，”太宰治搖了搖頭，“你忘了未來的你這段時間還處在曠工狀態嗎？不扣你工資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柴崎源生停頓了一會兒，說道：“可太宰先生不是說要給我加工資。”
話題重新繞了回來，而且，“我沒說過這種話，不要無中生有，柴崎君。”
“所以隻是誇獎不加工資？”
柴崎源生的語氣有些遺憾，有一瞬間聽起來就像是向家長索要糖果失敗開始撒嬌的小孩。
不過對方確實是個小孩，隻不過——
為什麽隻有這種時候才會表現得像個可愛小孩啊？還是加工資這種社畜氣息濃重的話題。
太宰治冷硬心腸，微笑著開口：“不加。”
柴崎源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朝他鞠了鞠躬，“那麽我繼續去工作了，太宰先生再見。”
話落，他邁步離開，最後還貼心地幫太宰治合上了門。
太宰治看著關上的大門：“……”
這小孩也太現實了吧？！
***
因為和遠藤先生互換了工作，柴崎源生接下來的時間都是空閑的，一般這個時候他會去檔案部的閱讀室一直待在下班時間。但今天臨到檔案室門口，柴崎源生又忽然改了主意。
他實在好奇門衛室究竟對太宰治做了什麽才讓他想要把它炸成煙花。
這個點織田作之助還沒走，看見柴崎源生出現的時候他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平靜地問起了他要喝些什麽。
柴崎源生隻要了一杯白開水，然後坐在辦公桌正對麵的小沙發上。
門衛室就這麽點大，因此從窗戶外麵就能把裏麵的全貌看得一清二楚，但在裏麵還是能看見更多的細節。
大概是為了節省開支，雖然外麵整個翻修了一遍，但裏麵的物件卻很舊。辦公桌的邊邊角角上有很明顯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砸到的裂痕，書架櫃子上的鎖孔處有著鏽漆，櫥櫃上還擺著幾個已經開封的茶葉罐。
其實也都是一些很尋常的布置，但柴崎源生莫名覺得這裏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柴崎源生很確定自己沒來過這裏，雖然他每天進出基地大樓都會路過，但真正進來倒還是第一次。
但除此之外，這裏非常普通。
唯一不對勁的隻有柴崎源生剛才所感到的那種熟悉感。
什麽情況下，他會對一個自己根本沒有來過的地方感到熟悉？
柴崎源生心裏隱隱有一個猜想，這個猜想其實之前也冒出來過很多次，隻不過都被太宰治敷衍了過去。
他走到櫥櫃前，看了一眼茶葉罐封口處手寫的標簽。
一個人十年前後手寫的字風格不可能完全一樣，但是一些根深蒂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
比如說柴崎源生寫字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在句尾上劃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小勾，就像這個茶葉罐標簽上寫的那樣。
“織田先生，”柴崎源生語氣平靜地問道，“我以前在這裏工作嗎？”
這個問題對織田作之助來說顯得有些突然，他並不清楚太宰治為了糊弄柴崎源生都說了些什麽話，所以這個問題的回答對他來說也不困難。
“是，你一直在這裏工作。”織田作之助說，“怎麽了嗎？”
織田作之助覺得柴崎源生現在的表情非常古怪。
“沒什麽。”好半天，柴崎源生才用一種略帶感歎的語氣開口道：“我今天好像重新認識了一遍太宰先生。”
確認了自己真正的職業之後，柴崎源生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宰治這段時間一直鍥而不舍給他灌輸的那些觀念。
什麽你的職位對港口mafia是獨一無二的——雖然現在看來某種意義上也確實是，門衛室也用不著兩個人，還有像是什麽這很重要很特殊之類的話更是說了一堆。
再加上對方和自己第一次見麵開始就一直有意無意地向自己提起……
柴崎源生覺得通過這些事跡分析下來，結論已經很明顯了。
他在心裏再次感慨道，太宰先生對門衛這個職業果然是真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