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司機當然不會聽他的話。
他還沉浸在關於委托完成之後美好未來的妄想中。
江戶川亂步是他們那一帶最近開始聲名鵲起的天才少年偵探,由對方經手的案件無一不是在委托當天就被迅速解決。更有傳言說江戶川亂步不同於其他任何偵探,他不需要中規中矩的推理,在看到案發現場的瞬間就可以看透一切。
而案件解決得越多,也意味著這位名偵探得罪的人也越多。在黑市上,所有關於江戶川亂步的委托都已經飆到了一個讓大部分人都無法拒絕的心動價格。
司機就是在這個情況下咬咬牙接下了“綁架江戶川亂步”的委托。
他事先了解過,江戶川亂步所屬的組織似乎是叫做武裝偵探社,但是這個組織本身暫時還不出名,自然也談不上棘手。倒是在偵探社之前就已經和江戶川亂步以異能偵探的名義解決事件的搭檔更讓他覺得頭疼,那是一名沉默寡言卻又毋庸置疑強大的武者。
黑市裏接下委托的人不少,但幾乎所有前去的人都在那名搭檔麵前铩羽而歸。
而司機這次能夠得手,不得不說是他的運氣好,不僅非常好運地蹲到了隻有江戶川亂步一個人的時候,並且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阻礙。
如果真要說有什麽阻礙的話,也就是這個傻到擋在他車麵前的小白臉了。
所以在司機看來,江戶川亂步說這句話純粹隻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況且要是真像他說的那樣,不繞開這個人自己就會被抓起來,那就更好笑了。江戶川亂步可是被綁架的那個人,根本沒有理由這麽好心地提醒自己,完全不合邏輯。
除非江戶川亂步是覺得這個小白臉比他更危險,但這怎麽可能?
司機嘴角勾起一抹充滿惡意的微笑,一點沒有要踩刹車的意思。
柴崎源生還是站在路中央,他看得出那名司機不打算刹車,但他也沒有要躲開車輛的打算。
在車輛離柴崎源生隻剩三四米的時候,司機正要嗤笑一聲嘲笑對方的愚蠢,下一秒他的臉色卻是一僵。
柴崎源生不僅沒有避開他,居然還快速地朝他的車輛跑過來。
他怕不是遇到了一個真瘋子——
柴崎源生踩上他的車蓋,司機猝不及防被遮住了視線,心下一慌,車輪胎猛地打滑。本該是處境最危險的那個人卻表現得最為沉穩,他的手腕一轉,一柄泛著冷光的匕首下一秒便出現他手邊。
青年沒有任何猶豫,他彎下腰,匕首就朝著擋風玻璃後麵的司機正刺下來。
正在裝袋子的織田作之助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刺耳無比的刹車聲。
他沒有任何猶豫,放下袋子立刻就跑了出去,在看到柴崎源生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瞳孔緊縮。這是在遇到危險的本能反應,織田作之助是殺手退役,對氣息之類的東西相當敏感。
司機已經被嚇得踩下了刹車,他的雙手控製不住地顫抖,而在他的眼前,擋風玻璃被匕首打碎了一小塊,有幾片碎玻璃劃破了他側臉的皮膚。而真正讓他心跳近乎停止的,卻是是正對著他天靈蓋的冰冷刀尖。
那個人會被殺的,從前的職業本能讓織田作之助一下子就做出了判斷,在那種距離下刺過去的匕首很容易就能要了那名司機的命。
或者說,這種情況下殺人遠比不殺人要簡單。隻要一個力道控製不好,那名司機幾乎是必死無疑。
但是司機確實沒有死。
刀尖穩穩地停在那裏,柴崎源生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盯著司機的臉看了幾秒,然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收回了手。
雖然似乎他的小命保住了,但是劫後餘生的巨大衝擊感一下子差點沒讓司機當場暈倒,他幾乎是硬撐著,死死地看著柴崎源生。
但他那往常能把別人嚇哭的凶狠眼神此刻就不怎麽夠看,反正在場的沒有任何人被他嚇到。
柴崎源生也沒管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對著裏麵的人說道,“需要我幫忙把繩子解開嗎?”
“這是當然的啦!”裏麵也很快傳出聲音,同為柴崎源生的“受害者”,他聽起來倒是一點也沒再害怕,“繩子磨得我痛死了!”
織田作之助這才注意到車子上還有一個人。
那個青年的神態看起來像是哪個富豪家裏跑出來的小少爺,說話時也是理所當然的口吻。
綁架嗎?
感覺到織田作之助看向自己,柴崎源生回頭問道,“織田先生,怎麽了嗎?”
“啊,我在想要把他們怎麽辦。”織田作之助回答道。
綁架案可不在港口Mafia的業務範圍之內,以他們的身份也不能把人送去警察局,要是被留下來做各種證明就麻煩了。
柴崎源生卻為他的這句話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陣,織田作之助都被盯得奇怪了起來。
好半天柴崎源生才移開視線,開口道,“那織田先生有什麽好想法嗎?”
如果是一般人看見這幅場景,第一反應大部分都是問為什麽,織田作之助卻完全跳過了這個步驟,而是直接幫他想起了該怎麽解決後續的問題。但其實對方完全沒必要幫他。
看他的神情,似乎也是真的沒有想起要問他。
這個時候最優的做法應該是把自己撇幹淨,以免惹上麻煩的事端。畢竟這本來也是柴崎源生自己搞出來的事情。
明明也不是很熟……柴崎源生想道,織田先生果然是個奇怪的人。
那邊江戶川亂步也解開了繩子,聽見他們的對話很不客氣地插嘴道,“不管怎麽樣,你們要負責把我送回去才行,特別是你!”
江戶川亂步指著柴崎源生大聲開口。
他又語氣肯定地重複了一遍,“都是因為你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你要負責。”
這話聽起來真是很不講道理。
柴崎源生還沒說話,織田作之助就有些困惑地開口道,“可是,如果沒搞錯的話,是柴崎君救了你才對。”
青年的話聽起來就好像是事情反過來了一樣。
“織田先生,”柴崎源生頓了頓,說道,“其實他說得沒錯。”
柴崎源生本來就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性格,他也不是什麽所謂的好心人,所以他剛才做的一切還真不是為了救人。
他朝織田作之助攤開右手,上麵是破碎程度不一的幾個零件。
織田作之助很快就認出來了那是什麽,“定位器?”
“嗯,是在刮雨器上找到的,大概是那位先生為了讓別人可以找到他的位置所以偷偷放在那裏的。”
柴崎源生繼續說道,“再往前就是我們武器中轉庫的所在區域了,要是警察通過定位器找到這裏,我覺得到時候事情會比較麻煩。”
往前那一整片都是港口Mafia的地盤,常在黑市裏混的人當然知道這些,因此就算路過也會收斂自己的好奇心,不對他們不該知道的事情好奇。司機也清楚這點,他本來也隻是想抄個近路,就隻是這樣的話柴崎源生確實也不會管他。
但定位器一出現就是兩回事了。
綁架這事多半牽扯到警方,要是他們順著定位找到這邊,再不知所謂地搜查一遍,最後如果真不小心查到什麽……
織田作之助聽懂了他的意思,警方雖然也不能拿港口Mafia怎麽辦,隻是也沒必要給自己增添無謂的麻煩。
柴崎源生最開始隻是遠遠地看見那擋風玻璃的右下角有東西,這對裏麵的人來說是視線死角,但在外麵卻能看得很清楚。
他那時候隻是猜測,但反正確認一下也不是難事,所以柴崎源生沒怎麽考慮就決定攔下這輛車。
這麽說來,江戶川亂步的話的確一點也沒錯。
要不是柴崎源生攔下他們,警方的人找到被綁架的他不過是時間問題。
“真是的,”江戶川亂步開口抱怨道,“這麽顯而易見的事為什麽要解釋這麽一大通啊,快點負起責任把我帶回去啦。反正你們兩個也不可能放任我待在這個地方等人找過來的吧。”
確實是這樣,對方待在這裏也是個麻煩,但是怎麽說呢……柴崎源生想了想說,“你不怕我們直接把你殺掉滅口嗎?”
說起來比起負責帶人回去,這才是一般黑手黨的做法吧。
江戶川亂步迎上柴崎源生的視線,然後又看了一眼他旁邊的織田作之助,他打了個哈欠,接著用冷靜平淡的聲音說道,“確實一般是會這麽做。”
他歪了歪頭,說:“不過我今天遇到的兩個——”
“都是根本不會殺人的怪胎黑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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