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Speak Softly Love
沢田綱吉回來了,同他的失蹤一樣,他的歸來同樣引發了轟動。所有尋找過或正在尋找他的人都對他毫無預兆的歸來而感到驚訝,如同他毫無預兆的失蹤一般。
同樣引起轟動的還有那個同失蹤的沢田綱吉一同來的少女。
她引誘了沢田綱吉,並帶走了他。
那樣的少女,假如她想帶走任何一個人,甚至連話都不用說,一個眼神都不需要,就能讓人心甘情願,徹底沉淪,假如這世界上真有魔鬼,一定是長她那樣子的,假如這世界上真有天使,也一定是長她那樣子的,這就是隱藏在不少目擊者內心中的真實想法。
然而現在,沢田綱吉回來了,被無數人猜測的被美得令人失魂落魄的少女引誘的沢田綱吉回來了,還帶著那個引發各種猜測的根源。
沒有人能對著那個少女說出半句苛責的話,盡管她的行為確實帶來了很多麻煩,就連一向對人最不假辭色的獄寺隼人也不能,他甚至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被許多人暗自在心中猜測不知是魔鬼還是天使的少女在跟著沢田綱吉毫無預兆地出現後,第一眼看向的是坐在山本武肩上的裏包恩。
“能請您借一步說幾句話嗎?”那個萬眾矚目的少女用比天使還要天使的聲音說道。
裏包恩當然不會拒絕,作為一個合格的意大利紳士,他對待女性從來都是尊重而遷就的,更何況他也有話要和她說。
“對不起。”
“我來,不是為了聽對不起的。”裏包恩麵無表情地說道,稚嫩的童聲中透出一股不易察覺的冷酷。
“綱君已經再無選擇了。”
“……”
“可不可以,偶爾也給他選擇的自由呢?”
裏包恩沉默著,心中模糊的感覺給了他一個答案,一個他期盼已久卻又從不奢望現在就能獲得的答案。
“他的天空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了。”
“裏包恩先生,你們到底講了什麽,是不是十代目出了什麽事?”一看見裏包恩,沒等他走到麵前,向來性格衝動的獄寺隼人第一個就衝了上去。
“那麽想知道的話,去問那個女孩好了。”
“裏包恩先生!”
“獄寺,你冷靜一點,阿綱沒事的,再說那個女孩子已經走了,你也問不到什麽。”
“你這個棒球笨蛋懂什麽!”
“那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會對阿綱做什麽呢?至多是親了阿綱一下,所以他現在還失魂落魄的,真讓人羨慕啊。”
“你這家夥開什麽玩笑!”
“哈哈,抱歉抱歉。”
吵吵鬧鬧間,一切似乎又回到從前那樣。
是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一如既往地晚起,一如既往地遲到,一如既往地倒數,一如既往地被欺負。
裏包恩卻從這尋常中覺察到了不尋常之處,回來後蠢綱再也沒有對著京子臉紅過,不,應該說蠢綱再也沒有刻意把目光停留在京子身上。
沢田綱吉忽然就喪失了對笹川京子那種不可思議的執著和熱度,裏包恩幾乎可以肯定,盡管沢田綱吉現在仍然願意為了笹川京子拚上性命,理由卻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了。
不是移情別戀、見異思遷,作為沢田綱吉的老師,裏包恩當然不會那麽膚淺地去判斷他的弟子。
沢田綱吉是放棄了。
是那個女孩讓他有了覺悟,放棄了逃避,放棄了自欺,也放棄了憧憬,放棄了選擇的自由。
她到底做了什麽?
想知道的事就要想盡一切辦法知道,於是裏包恩用盡方法找到了並沒有刻意隱藏蹤跡的女孩。
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富士山積雪的頂峰上,即便是開山日,屬於淺間寺私產的富士山頂也是不允許遊人攀登的,因此這裏雖然聲名大噪,卻罕有人跡。
“你做了什麽?”
“……我扼殺了一個純粹的靈魂,”罪無可赦。
“……愚蠢。”
“……”
“如果本人不願意,沒有人能扼殺別人。”
“你不相信的話,就讓本人來回答你好了,正好我也需要見見十年後的蠢綱,確定一些事。”
藍波不願意借十年火箭筒?不存在的,這可由不得他。
裏魔王想要做的事,能阻止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裏包恩就拿到了十年火箭筒,他也沒對沢田綱吉解釋什麽,在他的字典裏可沒有向弟子解釋這一條,身為他的弟子,隻要乖乖去做就好了。
沢田綱吉當然不想被十年火箭筒打中,那種去了可怕的未來就回不去的遭遇有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就要瘋了。
沢田綱吉能反抗裏包恩嗎?當然不能。
就在沢田綱吉被逼著抱著十年火箭筒跟在裏包恩身後時,沢田綱吉身邊就跟著一堆準備跟著去看裏包恩到底要做什麽的人。
“你們太煩人了,快消失,”裏包恩用平時一貫獨斷專行的語氣說著,從他黑色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別問為什麽,快消失。”
忍耐不了這種待遇的藍波被裏包恩變成一顆流星,迫於魔王的淫|威,其他人也不敢再跟上去。
“裏包恩,你到底要做什麽啊?”手忙腳亂地抱著十年火箭筒的沢田綱吉問。
“去爬山。”
“爬山?有沒有搞錯,裏包恩你還沒睡醒吧。”
“你說什麽?”黑洞洞的槍口。
“啊啊啊,沒什麽,沒什麽!”麵對這樣的說服,沢田綱吉還能說什麽呢,隻能苦著臉跟在裏包恩身後。
沒走幾步,裏包恩就停了下來,幾乎就在同一瞬間,一直低著頭的沢田綱吉忽然抬起頭望過去。
女孩就站在偏僻的巷子裏,隔著耀眼的陽光,望著他們。
直到裏包恩向她走去,沢田綱吉這才意識到裏包恩逼他出來是要去找她,沢田綱吉趕緊跟上去,雖然裏包恩從來沒有對女性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但是他還是不太放心,這個魔王說不定又要用什麽奇怪的理由把她卷進來了。
這樣想著,沢田綱吉一反常態地跑到裏包恩前麵,跑到女孩麵前。
“裏、裏包恩,你、你要找尋醬做、做什麽?”沢田綱吉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試圖用自己遮住女孩。
然而,盡管他比國中二年級時高了不少,想要遮住身高有174厘米且穿著超過5厘米根的鞋子的女孩,還是有些勉強。
裏包恩看了看他愚蠢的動作,嗤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諷地問:“蠢綱,你以為你能遮住誰?”
經他提醒,沢田綱吉這才想起從前自己和女孩之間那令人沮喪的身高差,裏包恩說得對,即便是現在自己,想要遮住她,還是做不到。
“綱君,我沒關係的,不用這樣。”
聲音從身後傳來,沢田綱吉轉過去,那雙令人心悸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可是,尋醬……”
“蠢綱,你還差得很遠,閉嘴吧。”還要讓女性擔心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黑手黨的修養,作為這個蠢材的老師,裏包恩認為自己有責任教會他這些。
“是我拜托裏包恩先生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誒?”
沢田綱吉當然不會懷疑女孩的話,但是他對裏包恩的行事風格真的深有體會,不管是什麽事情,隻要有裏包恩,最後倒黴和出醜的一定是他,倒黴就罷了,他實在不想在女孩麵前出醜了,盡管她從來不會嘲笑他,但他還是不想,死也不想。
“是我想見十年後的綱君一麵,可以嗎,綱君?”
“見十年後的我?”聽到意想不到的話的沢田綱吉有點懵,他看了看瞧不出任何破綻的裏包恩,又看了看女孩。
“這樣太慢了。”裏包恩可沒有耐心等下去,他一腳踢上被沢田綱吉抱著的十年火箭筒,十年火箭筒就朝沢田綱吉的頭上飛去,然後十年火箭筒就憑空消失,出現在女孩的手上。
“抱歉裏包恩先生,如果綱君不願意的話就算了。”說著,女孩把火箭筒遞給沢田綱吉。
“沒關係的啦,”沢田綱吉接過十年火箭筒,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頭上套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去,尋醬想的話當然沒關係。”
粉色的煙霧過後,從未到過十年前的世界的26歲的沢田綱吉出現了,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璀璨的橙紅火焰。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一臉慎重和警惕的沢田綱吉瞳孔微縮,呼吸一頓,表情凝滯了幾秒。短暫的凝滯後,橙紅的火焰熄滅,與少年時完全不同的沉穩而溫柔的聲音徐徐響起。
“好久不見了,尋醬。”
“綱君?”
“嗯,是我。”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那時常縈繞夢間的聲音,即便是已經經曆過無數考驗的沢田綱吉也幾乎要控製不住落淚的衝動了,可惜他早已不是那個能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就能說出來做出來的沢田綱吉了,他隻能一如既往壓下心中的願望,勉力維持自己的平靜。
片刻的沉默後,一個又輕柔又惆悵的聲音傳到沢田綱吉的耳中:“是我讓你痛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