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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贖(四)

  那天以後,帶土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居酒屋,他也再沒有去過別的居酒屋,他已決心今後再不喝酒。沒有了酒的幻境,帶土又失去了自我欺騙的途徑,他是不是該像以前一樣,又開始尋找新的自我欺騙的途徑呢?

  帶土獨自一人坐在木葉邊緣的墓地中,戰爭結束後,除了一些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他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棲身在墓地之中的,他覺得自己和那些已死之人並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他還有許多債要還。


  ‘欠了債的人是沒資格死的,等債還完了,才有資格死。’


  那句話又在他耳邊響起了,這幾個月以來,每當他抑製不住想要結束生命的時候,這句話總會出現,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是一個負債累累的人,他沒資格去死,他必須把那些欠下的債還得幹幹淨淨才能去死,隻不過,他真的能有還完的那一天嗎?


  他抬起頭,大片的烏雲遮住了天上的群星,就連春夜動人的香氣也漸漸遠了。帶土站起來,走到一塊墓碑麵前,墓碑上的女性與他素昧平生,卻給他帶來莫大的慰藉,無論如何,他心裏一直都深深地感激著這位英年早逝的女性。


  帶土蹲下|身,墓碑前放著一束奶油綠的洋桔梗,清新淡雅,充滿生機,他知道,這種洋桔梗名叫“回音”,他還知道,洋桔梗的花語是真誠不變的愛。這些他本來不應該、也不會知道的,但是現在他都已經知道了,這是從前的他絕對不會想到的,從前的他也絕不會想到自己會失敗,更不會想到未來的自己在失敗後居然還苟活於世,命運這種東西,真是變幻莫測難以預料啊。


  帶土離開了。


  從火之國出發,一步一步向前走,遇到山原就翻山越嶺,遇到河流就涉水渡河,遇到需要幫助的人就停下來,在湍急的河流上架橋、在重山環繞的山間鋪路、在田間抓捕踐踏農田的猛獸、在懸崖峭壁間給患了重病的人采救命的草藥、在泥石流中拽起呼救的婦女、在坍塌的廢墟間挖掘出被困的孩子……


  整個過程,他沒有使用任何忍術,也沒有再遮住自己的麵目,他現在完完全全是以宇智波帶土的身份一步一步向前行。宇智波帶土是誰,自然有人不知道,自然也有人知道,不知道的人以為他是一個大好人,因為他們受了他無條件的恩惠,知道的人在受了他的恩惠後多半憤怒而鄙夷,因為在受他的恩惠之前,他們已經被他傷害,很深很深的傷害,深到就算死也會牢牢地記住那些傷害。


  辱罵、譏諷、責難、鄙視、毆打、憎恨……對付傷害過自己的人,那些人用的方式都是相似的,無論他們對他做什麽,他都一言不發,默默承受他應得的報應。然而,沒有一個人選擇殺死他,如果有人那麽做,他也不會反抗,甚至會坦然接受、如釋重負,但是,沒有一個人那麽做,盡管有人曾經將他打得不省人事,但是那人還是在他渾身沾滿鮮血後停手了。


  為什麽?這個問題不僅旁觀者想問,就連那些人自己也想問。難道是因為害怕殺人?當然不是,身為忍者,有幾個沒有殺過人?難道是他們天生悲天憫人?也不是,悲天憫人的人太少太少,幸好太好,否則有仇必報豈非不能成為天經地義的事了?難道是他們已經原諒了傷害自己的人?當然也不是,要輕而易舉地原諒曾給自己帶來莫大傷害的人,這豈非比無限月讀能帶來永恒和平還要可笑?

  那麽,到底是為什麽?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害死你性命的人同時又是救了你性命的人,這豈非是世界上最可笑可悲的事?如果這樣可悲可笑的事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怎樣做?殺了那個害了你又救了你的人?假如他從頭到尾對你隻有傷害,那選擇無疑是肯定的,也是理所當然的。原諒那個害了你又救了你的人?假如他對你的傷害不是那種難以泯滅的,那選擇也是可以接受的。然而,不是,偏偏不是,那個人偏偏給你帶來了毀滅性的傷害,又給你帶來了無法泯滅的幫助,你所受的不共戴天之仇和再造之恩偏偏出自同一個人。要原諒一個給你帶來莫大傷害的人,要憎恨一個救過你性命的人,這樣的選擇實在是太難了,大多數人都沒法選出一條讓自己心安理得的路。


  好在這樣的選擇不是非做不可的,這世上並非除了憎恨就是原諒的,所以他們還有其他選擇,遠遠地避開那個人,避開令自己痛苦掙紮的選擇,用逃避來放過自己。


  所有人都能逃避,隻有宇智波帶土不能。


  在傷害別人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了將來被別人傷害的覺悟,他既然傷害了很多人,那麽不管他有沒有那種覺悟,也要承受由他給別人帶去的傷害所帶來的後果。所以,忍者用三天就能走完的路程他用了三個月,一步一步,因為,他在尋找,他在等待,尋找贖罪的機會,等待來討債的人。


  帶土幾乎每天都會被人毆打,被人毆打後的他總是傷痕累累,對於他來說,這些傷並不能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甚至連傷痕都不會留下。自從少年時被斑植入柱間的細胞後,他的身體的自動愈合能力就強得驚人,他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更何況,在抽出他身體裏的尾獸後,外道魔像的軀殼就被融入了他的體內,外道魔像強大的生命力已經融入他的身體裏,成為了他的生命力。


  所以,帶土可以不吃飯、不睡覺,日日夜夜去做自己該做的事,贖自己該贖的罪。帶土可以,未尋不可以,她不能不吃飯,不能不睡覺,也做不到不生病、不受傷,甚至隻需要區區一杯酒就能讓她非常難受,但是她依然一直陪在帶土身邊,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見證帶土還債的過程。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主動地去做一件事,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那種想要做成一件事的強烈的決心是怎樣的,她終於找到了一個目標,她想完成它。


  用這樣的方法、這樣的速度,要用多久才能踏遍忍者世界的每一個國家?帶土不知道,他已經決心要用餘生來走完剩下的路,他也做好了被人永遠痛恨下去的覺悟了,罪孽深重的人,隻有這樣一條路可以選擇。


  帶土用這樣的方法走了三個月,走到了火之國與川之國的交界,然後就進入了川之國。一進入川之國,帶土的思緒就有些飄忽起來,曉在川之國有一個基地,一個在山洞裏的基地,一來到川之國,他就不由得想起那個基地,一想起那個基地,他就不由得不想起另外一件事。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要朝身旁的未尋看去,她正在眺望遠處的山巒。


  要是那個時候,絕並沒有把棺木從海裏撈起……帶土沒有往下想,他已經命令自己不要再往下想去。


  ‘棺材怎麽是濕的?’


  ‘啊,因為我是從海裏把棺材弄到手的,差一點這棺材就要葬身大海了。’


  ‘這樣說我差點就見不到了,那我現在就趕緊打開看看。’


  ……


  等帶土意識到自己的思維並不受自己的意誌控製的時候,他已經滿臉鐵青了。


  “帶土先生,帶土先生……”比世上任何音樂還要好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也能那麽好聽,任何言語隻要出自她的口中,就變得無比的動聽了。


  “帶土先生,怎麽了嗎?”


  “沒、沒什麽……”帶土搖搖頭,試圖把腦海中的片段趕出去。


  川之國雖然氣候偏冷,但是在夏天的時候,溫度也不會比其他國家低多少,就像現在,天上的太陽就曬得人有些難受。


  驕陽似火,陽光照在未尋身上,燦爛耀眼,一片炫目中,一點皎皎灼灼的梅瓣異常顯眼。


  ‘在洢之國,隻有不幸夭逝的內親王,才會在眉間……畫上能引導她們……進入天國的……’


  帶土又搖搖頭,把那句話甩出去,腦袋是這樣想的,嘴裏卻問出了這樣的話:“未尋,你知不知道你眉心的圖案是怎麽來的?”


  未尋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帶土,搖頭,那點梅瓣也跟著搖晃。


  帶土看著她,他知道她現在肯定不會記得那圖案代表什麽,他也知道那肯定不會是什麽好寓意,人死之後才會畫上去的東西,能有什麽好寓意。


  ‘我還偷了兩本寫她的書,你們要不要聽,我給你們念念?’忽然,又有一句話衝進帶土的腦中,這一次,他並不想把這句話趕出去,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白絕在偷棺木的同時,還偷了兩本書,兩本曾經非常流行的書,兩本寫未尋的書。


  現在,那兩本書在哪裏?


  “未尋,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嗯。”


  帶土走到一棵大樹下,製造出幾個影分|身,然後對著他們說道:“你們去曉的基地去找,一個也不要遺漏,一定要找到那兩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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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電視劇裏經常出現救命恩人就是殺父仇人的橋段,我常常在想,如果這樣的橋段要是真出現怎麽辦?幸好,這隻是電視劇裏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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