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暝痕的牙齒咬了一下腮,很快又恢複鎮定,他轉過頭道:“先吃東西,有何事我們吃完再說。”
“好。”藍暖玉點點頭接過筷子,夜暝痕的廚藝一直很好,此時的她卻是食之無味。
夜暝痕吃下一個餛飩,見藍暖玉一小口一小口吃的甚慢,問道:“可是還差點什麽?鹽?”
“沒。”藍暖玉咬下一口餛飩,才滑過喉嚨便感覺到一陣反胃。“咳咳。”
夜暝痕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喝點水吧。藍暖玉,你知曉你師父他……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嗯。”藍暖玉喝了口水,抑製著心裏的酸楚將餛飩吃完。
“你餓得太久了。”夜暝痕收拾著玩,桃嬸忙走過來將碗收拾了去。
藍暖玉淡淡地問道:“夜暝痕,你先說。”
“那同你們辭別之後,我便去了皇城,然後找你的消息。三年多,你一點消息都沒有,好在邪物並未再出現過。我和九萌在魏城的祭祀台找過你很多次,你皆是氣息全無。”夜暝痕坐在凳子上問道:“為何之前不告訴我,那個女子便是你?你可知!”
‘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人辛苦,心更累。’他見到藍暖玉的樣子,那些話終是未說出來,他道:“九萌找你找的多辛苦。”
“啊?”突然被提到名字的九萌頭上一抹黑線。它道:“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對不起,我……”
“藍暖玉,若不是我趕回來的早,你可是就這麽跑了?”夜暝痕很生氣,生氣的不是她帶著飛羽疾風鏡跑了,更多的是她之前那副邋邋遢遢的樣子還有體內的噬魂狼蛛,他不知道藍暖玉經曆了什麽,隻是心裏沒來由地很生氣。“你去了天界?”
藍暖玉道:“去了。”
夜暝痕急急地問了一句:“之後呢?”
現在的藍暖玉和之前的藍暖玉簡直判若兩人,之前的她話多,巴不得讓夜暝痕聽她說上三天三夜,可是現在的她說話,他問一句,她答一句,就像是個不會說話的傻子。
藍暖玉道:“我被關了,飛羽疾風鏡被奪了。”
“天界的人幹的?”夜暝痕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他道:“你……見到他了麽?”
“嗯。”
夜暝痕的手收緊成拳道:“他沒幫你?”
“我沒同他說上話,這……不關他的事。”藍暖玉的心很疼,可還是補上了一句:“隻是以後我同他,再無關係。”
夜暝痕走到她麵前道:“好一個再無關係。藍暖玉你是傻子嗎?天帝之子同未來的瓊霄宮宮主大婚九日,此事可是傳遍了三界。你不是說他要同你成婚嗎?同那個宮主又是怎麽回事?”
“沒有!百裏哥哥他為我做的夠多了,此事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夜暝痕,你以為你
什麽都知道是嗎?”
藍暖玉還是會護著百裏流軒,她還愛著百裏流軒嗎?興許吧,愛了這麽多年的人,怎可能說忘就忘。
夜暝痕聽到藍暖玉一個勁的維護著百裏流軒,火氣越發控製不住,大吼道:“我是不知曉你們的事情,我隻知曉他同你有婚約,卻娶了別的女子!”
“你以為你是誰!我和百裏流軒的事情,關你一個外人什麽事!”藍暖玉才說完這話,便後悔了。
“是啊,你們關我什麽事。”他瞪紅了眼睛道:“本來不關,可是你師父是空,便關我事了。”(九萌:聽聽,聽聽,多牽強的理由。)
“不說這個了,夜暝痕,你可有法子為我師父聚魂?”藍暖玉目前為止最關心的問題便是這個。
夜暝痕起身走到一邊又道:“我們先去後山看看,昨日我隻顧著送你回來,不曾探查清楚。”
“好。”藍暖玉起身手腕上的噬魂狼蛛的花紋再次顯現,她暗暗一驚,這個時候噬魂狼蛛來湊什麽熱鬧。
“伸手。”夜暝痕拉過藍暖玉的手道:“多久了?”
“今日才發現的,從你走後的那日開始,印記便未曾出現過。”
夜暝痕探探藍暖玉的腦門道:“幸好未有何異常。”
兩人再次來到後山的位置,那裏依舊是一馬平川。隻是同於夜晚不一樣的是,此時有霧,很大的霧。
“奇了怪,明明今日是晴天,天上繁星正茂,為何會有這麽大的霧障?”夜暝痕警惕地往前走著,藍暖玉的腳步卻是越來越慢。
她,在害怕。
害怕麵對曾經鳥語花香的後山,此時一片荒蕪。
“藍暖玉,你可還好?”
藍暖玉回道:“還好。”
“小心些,我總覺得這裏不太對勁。”
兩人一鼠越是往裏走,裏麵的霧氣越重,最後伸手不見五指,就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藍暖玉,不若你先回去。”夜暝痕未想到此處會這樣,他本來是想帶她來此處看看空師父,然後帶她離開東邊小漁村。
“怎麽?”藍暖玉奇怪地看著夜暝痕:“為何要走?”
“此地不安全。”夜暝痕說道:“我在這裏設下一個結界,然後便離開此處。”
“離開此地是何意思?夜暝痕,我們不能離開,我要幫我師父聚魂,此處他的氣息最為濃鬱,去了別處我們怎麽聚魂?”
要告訴她嗎?她的師父回不來了,此地到處都是空師父的氣息,很顯然他用自己的元神封住了山隱洞中的那些妖怪。
“暖玉,他回不來了。”夜暝痕再三思索後告訴她道:“空師父用元神封印了此地。”
“我不信,你騙人!”藍暖玉那抹微弱的火苗被夜暝痕掐斷,她捂著耳朵吼道:“不可能,絕
對不可能,我們可以為師父聚魂,我能感受得到他的氣息很濃厚,如此濃厚的氣息怎麽會聚不起來?你騙我!”
“藍暖玉,你夠了!”夜暝痕吼道:“他回不來了!”
“我不要聽,我才不要聽!”
夜暝痕拉下藍暖玉的手道:“藍暖玉,我也想他能回來,我同他相識得比你久,難過不比你少。若是有辦法,我定會去做,可他是用元神封印了此地,同魂飛魄散差不多,你懂嗎?”
“師父……”藍暖玉哭了,眼淚同霧氣混在一起,滴在黃土上,激起一絲灰塵。
“多年以前,他的師父也是以元神封印住山隱洞的,可終是有個時限。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救活村民的法子,還有為他師父聚魂的法子,可皆是未成。”夜暝痕抱著藍暖玉,她靠在他的身上,淚水打濕了他胸前的一片。他道:“為他做個衣冠塚吧。”
“皆是我的過錯。”藍暖玉口齒不清地說道:“我的錯。”
她的錯,說的是她去天界,還是她遇到了空師父,又或者是對這五年間未學會的法術的自責。
“過錯二字的精髓在於‘過’,而不是‘錯’。對也好,錯亦罷,過了便是過了。”
“空師父過了,可是我怎能過的去?”藍暖玉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道:“無論如何,我定要替師父完成未完成的事。”
“好。”夜瞑痕點點頭道:“你找一個地方。”
藍暖玉對著天上的殘月閉上眼,她緩緩抬手道:“就那裏吧。師父喜歡賞月,可惜今日的月不圓。人不團圓,月也殘缺,應景。”
夜瞑痕沒接她的問題,隻是應了聲:“嗯。”
空師父的衣冠塚很簡單,裏麵也沒有什麽東西,藍暖玉隻有將那枚竹劍上的玉佩放進去。
玉佩離手,藍暖玉卻見到了玉佩上有冰裂紋,她拿起來看了看道:“我記得這玉佩完好無損,怎會多了這麽多條裂紋。”
“玉會擋災護主。”夜瞑痕說道:“我看看。”他的手剛剛觸碰到玉佩,手便反射性地收回。“好燙。”
“我師父的玉佩怎會燙你的手?”藍暖玉呆了,她瞪著夜瞑痕道:“它為何會斥你?”
“不知。”夜瞑痕的手上出現一條血痕,鮮紅的血瞬間染紅了他的手,血滴落在衣冠塚前麵,飄起一股藍煙。
“夜瞑痕,你究竟瞞著我什麽?”藍暖玉目光如炬地看著夜瞑痕,她手中的劍一旋,劍刃落在他的肩膀上。
夜瞑痕也不看劍,依舊看著藍暖玉道:“你不信我?”
“我不知道如何信!你告訴我,這玉佩為何斥你?你可是神者,想知曉什麽不是很容易嗎?你為何在師父仙去七日後出現。”
藍暖玉搖著頭,眼裏有淚光閃爍,她用
盡力氣捏住竹劍的劍柄,不讓夜瞑痕有可趁之機。
“我不知如何同你解釋,這玉佩斥我,我也很驚訝。前些日子我在蟬瑄山,我一覺得不對勁便趕來,結果還是遲了。”夜瞑痕想想又道:“空空他之前確實給我傳過信,讓我回來小漁村一趟,隻是……我離蟬瑄山隻有幾日的行程,未曾想事態會這般嚴重。”
“所以你本來可以趕回來的。”藍暖玉笑道:“你讓我如何信你?我信了晉昭雯十三萬年,結果呢?我信了冷璃霜七萬年,結果呢?夜瞑痕,我們才相識多久,我隻信我看到的。我的人生裏,不再有信字!”
夜瞑痕的手在顫抖,他不知如何接她的話。
沉默了半晌,他道:“這樣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