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回魂,所以那個夢境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那是空師父用最後的靈力將想說的話托夢給了她。
可是她怎能接受這個事實?
藍暖玉慌亂地往前跑,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可跑到後山的時候,哪裏還有什麽山,黃土覆蓋著大地,滿目荒涼。
“師父。”藍暖玉嘴裏說出那個擔憂的稱謂,眼淚再也忍不住,從眼眶裏奔湧而出,但隻是呆呆地流眼淚,沒有嘶聲力竭,也沒有歇斯底裏。
桃嬸被藍暖玉的反應嚇著,不勸吧,她這反應過於詭異;勸吧,她都不知發生了何事。她挽著藍暖玉的手輕輕道:“藍姑娘,藍姑娘?你可還好?”
不會,不會的!師父是仙人,怎可能會死去?她不信,她才不信。
藍暖玉雙手抱著竹劍,手不自然地握緊,直到劍刃在她的手上切出一條口子,她才被痛覺拉回神。
桃嬸見到藍暖玉的指縫中隱隱出現紅色,趕忙從衣兜裏拿出巾帕,拉過她的手纏住。她握著她的手,說道:“藍姑娘,你這是何苦呦?”
“師父。”藍暖玉回想著空師父幾年來對自己的教誨,心裏更是痛苦萬分。
他一向不善言辭,可是對她的疼愛並不會因此而減少半分。
“藍姑娘,桃嬸不知你為何而難過,可是人呐,總是要向前看。要是藍姑娘想哭,那便莫要憋著,痛痛快快地哭一場,趕明兒帶著這些經曆好好上路。”桃嬸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還比劃著些動作,可是藍暖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壓根不曾注意到她。
桃嬸感覺到被攙扶著的人一點力量也沒有,要不是她終日在田裏幹活,力氣比一般的女子大,藍暖玉早就滑下去了。可是再大的力氣,也是撐不了太久,桃嬸一手扶著她,一手脫下自己的外裳披在藍暖玉的身上。
“藍姑娘坐下,我們待一會兒就回去,可好噻?”桃嬸見藍暖玉不說話,便當做是她同意了。她本想攙扶著她坐下,結果扶著的人膝蓋一彎,膝蓋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悶悶的‘咚’。
桃嬸大概猜出了幾分,她也不打擾她隻是靜靜地坐在藍暖玉身後歎氣。
藍暖玉一直呆呆地看著原來山隱洞的方位,什麽都不想做,哭著哭著眼淚也沒了,就隻是一個勁的發呆。
桃嬸看看翻起黑浪的天色,輕聲道:“藍姑娘,天色漸晚,我們今日便先回去,可好噻?”
藍暖玉氣若遊絲道:“桃嬸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此處待會兒。”
“哎,我哪能將你一個女娃子一人留在這呦?”桃嬸順勢坐到藍暖玉身邊道:“藍姑娘的師父在此處?”見藍暖玉不說話,她又道:“你師父定是不會想你這樣的。他定是很愛你叭?那你變不能讓他擔心才是,你得打起精神來
噻。”
“是啊,師父如此疼我,他看到我這般,該有多心疼。”藍暖玉在回答著桃嬸,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桃嬸見自己的勸說起了一點點作用,趁熱打鐵道:“是啊,藍姑娘,莫要讓你師父擔心才是哩。”
空師父一輩子都在查邪物之事,她定不能這般沉淪下去。師父未做完的事情,她來做;師父未查明的邪物,她來查。她擠出幾個字:“好,回去。”
桃嬸要扶藍暖玉的時候,藍暖玉擺了擺手道:“桃嬸去那邊等我一會兒吧。”桃嬸遲疑了一下,似乎並不想離開藍暖玉半步,生怕她會做出什麽想不開的事。
藍暖玉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放心吧,我隻是想在這裏說幾句話,我不會做什麽傻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未做。”
藍暖玉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桃嬸也不好再待下去,笑嘻嘻道:“我去那邊等藍姑娘哈,等回去,桃嬸給你做甜瓜粥吃。”
“好。”藍暖玉等桃嬸走到遠處,她將玉佩取出置於胸前道:“師父,暖暖會謹記你的教誨。邪物的事情,暖暖也會繼續查下去,暖暖還會找到法子為您聚魂。師父,你可要等我。”她重重地對著山隱洞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朝著桃嬸走去。
桃嬸見藍暖玉走過來,總算是安心了不少。她迎上去道:“回去咯?”
“嗯。”藍暖玉應著,盡管自己很不想講話,可這樣對桃嬸未免你太過冷漠。她又道了一聲:“謝謝。”
桃嬸聽到藍暖玉的道謝,又笑起來:“夜山長對我們整個村子都有恩,藍姑娘是夜山長的朋友,說謝便就太見外嘞。”
“嗯。”藍暖玉低著頭,見她不說話,桃嬸便也不做聲。
當晚回去桃嬸給藍暖玉做了一碗甜瓜粥,藍暖玉竟然一地不剩下地喝完了。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桃嬸做的不夠好喝,藍暖玉似乎吃的很勉強。
夜裏,藍暖玉特意找了天上那顆屬於空師父的星星,可惜她知曉現在是找不到了。
她站在院落拿出空師父的竹劍,生怕吵醒桃嬸,每變換一個動作都異常的輕柔。練了一會兒劍,感覺腦海越來越清醒,手中的劍不受控製地越來越快。她果斷離開桃嬸家,來到那塊被夷為平地的後山,肆意揮灑心中的一切情緒。
難過、不安、擔憂,還有恐懼。
無邊落木蕭蕭,月光下的劍影簌簌纏繞。
藍暖玉心裏很亂,哪怕是靜心咒和劍術相和,都解不開自己心裏的那團亂麻。
“藍暖玉。”男子的聲音在藍暖玉的身後響起,藍暖玉僵了一下,手中的將險些掉落。
她回神握緊,驀然朝著身後刺去……
夜暝痕偏頭躲過藍暖玉的竹劍,劍影掠過她的眼睛,淚花反射
的光刺痛了他的眼。藍暖玉將自己的已學過的劍招都打了一遍,夜暝痕見招拆招,藍暖玉壓根就不是夜暝痕的對手。
“藍暖玉!”夜暝痕應付著她的動作,隻是抵抗而不攻擊,藍暖玉的劍法本該很是嫻熟,現在確卻是漏洞百出,恐怕連一個一般的小毛賊都打不過。
藍暖玉蓄力攻擊夜暝痕,可無數次的進攻就像是孩童在打鬧一般。夜暝痕本還認真地同她對上幾下,現在基本就是用手擋一下。她的最後一擊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隻是軟綿綿地刺向夜暝痕,夜暝痕一把拉住藍暖玉的手,將她拽近自己。他道:“藍暖玉,你清醒點。”
“我很清醒!”藍暖玉吼道:“夜瞑痕,你為何才來!我師父沒了!他沒了!”
“冷靜。”夜瞑痕一把攬過她的身子,抱在懷裏:“對不起,我來遲了。”
藍暖玉哭了,心裏的所有情緒在夜瞑痕麵前一瀉而出,她哭道:“我師父沒了。”
“你,還有我。”夜瞑痕鬼使神差地說出這麽一句,脫口而出的時候,自己都愣住了。他覺得不妥,又道:“你還有九萌。你有山川河流,你有浩瀚星辰。”
藍暖玉記不得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何時回到桃嬸家的,隻記得她後來噩夢連連,隱約中聽到有人給她吹曲子。
翌日,藍暖玉起得甚早。哭了一夜的眼睛腫得像兩坨桃子,被陽光刺到,眼淚止不住流出來。
夜瞑痕見到她,衝她笑了笑道:“快洗洗臉,我給你做餛飩,你最愛的韭菜肉餡。”
藍暖玉木訥地走到院子外麵,抄水洗了洗臉,一隻金色的大鬆鼠便站在她身後。
“藍暖玉!你你你你!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九萌氣呼呼地看著藍暖玉,腮幫子鼓鼓的瞪著她。
“九萌。”藍暖玉擦擦臉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九萌。
原本對人親親抱抱的行為表示嗤之以鼻的它,這次缺用胖胖的爪拍了拍藍暖玉的手臂。
“哎呦,想我?”九萌嘴嘟到一邊,用鼻子哼哼道:“還知道想我,為何當時走得那麽瀟灑?走便算了,還帶走飛羽疾風鏡,你可知現在夜瞑痕每年都要去給那塊假鏡子送妖氣,要是被魏宗知曉那是假鏡子,謝丞相一家可是要被誅九族的!你可曾想過這些沒有!”
“我……”藍暖玉竟無法反駁,她道:“我的錯。”
“所以鏡子在何處?”九萌伸手道:“快點交出來,我們今日便去還了。”
“九萌!你話為何這般多!”夜瞑痕狠狠揪著九萌的耳朵,將它拉到桌子邊道:“吃餛飩,鬆鼠家家的,莫要多嘴。”
“我是靈寵,我是藍暖玉的靈寵,我可不是一般的鬆鼠。”九萌反駁著,小爪子捏住筷子用力戳
上一個餛飩,然後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隻是深深吸了一口,便被美味的餛飩吸引,懶得去管藍暖玉了。
“我……”藍暖玉記起昨晚對夜瞑痕歇斯底裏,一時覺得慚愧。
她對夜瞑痕本就欠了太多,她有什麽資格去指責夜瞑痕,明明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惹的禍,明明自己才是錯的最多的那個人。
“過來吃了東西再說。”夜瞑痕雙手扶住藍暖玉的肩頭,把她推到桌前坐下,說道:“快吃。”
“夜瞑痕我……”藍暖玉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有好多好多問題想要問清楚他,最重要的便是幫空師父聚魂的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