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透心涼
大夫這才醒悟過來,唯唯諾諾地走上前去為我上藥。明月站在一旁,臉色有一些難看,剛剛他到底和小姐說了一些什麽?他們倆人貼的如此相近,幾乎鼻息都纏繞在了一起,如此的曖昧。
她伸手撫在自己的心口上,原來自己這裏也是會痛的,可是他將來就會和小姐在一起的不是嗎?甚至之前的晚宴就已經定下來了,老爺都已經默許了,自己還在期望些什麽?
他還是轉向了一旁,白布蒙著的雙眼靜靜地看著她。明明知道麵前的男子什麽也看不見,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紅了麵頰,似乎自己的心思,表情都被眼前人看了明了。
若是他能夠看見,這雙眼睛裏的流轉光芒又會是什麽?向自己解釋,還是滿滿的柔情,她不知道,也不敢再奢望些什麽。
直到大夫起身之後,對她開了口,“將小姐扶回房間裏休息吧,這些日子她不能夠吹風。”明月收回了神思,將我扶了起來,剛剛吃了藥之後,我的甚至也恢複了一些,隻是手腳還是無力罷了。
看到明月的側臉,她扶住我,還是忍不住轉身看了一眼石凳上坐著的人,“公孫公子,明月先行告退,若是你行動不便明月過會再來。”
我咧了咧嘴,終究是看到了他臉上不同於冷漠的其他神情,嘴唇再沒有之前抿得那樣緊了。他說:“好,我在這裏等你。”
浮腫的臉讓我這個笑容也變得醜惡而猙獰,他們倆一個是服侍的下人,一個是看不見的貴客,明月可以正大光明地留在他的身邊,照顧他,陪伴他,可是我卻不可以。
他覺得我處心積慮想要接近他,吃定我是愛上他了是嗎?所以才會一次次支開明月,有意無意地為難明月。不知我已經在他心目中如此不堪了,或許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若是知道我是員外家的千金小姐,知道我亦是他當初救下來的人,他還會對我如此薄涼生冷嗎?
明月將我扶回房間之後,母親就已經趕了過來。她看著我腫起的麵頰,嚇了一跳,立馬就抹起了眼淚,“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明月驚嚇著,跪了下去,“夫人明月也不清楚,隻知道是小姐陪著公孫公子散步,可能是被飛過的蜜蜂蜇了。”
母親擦了擦眼淚,語氣有些不善,“明月,我以前以為你是最在意小姐的。玲瓏如你,怎麽現在越來越大意了?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不成?你的心思隻怕都不在小姐身上了!”母親望著明月連連歎息,竟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明月不敢”她慌亂地跪了下去,“夫人明月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小姐,離開張家,還請夫人能夠留下明月。以後我一定時時刻刻都守在小姐的身邊,不會讓小姐再出一點事情!”
睡在床帳後麵的我已經漸漸轉醒了,聽到明月的話,我幽幽歎息。她確實是不想離開張家,因為這裏還有她在意的人,隻是這個人不是我。想到這,心情沉落了穀底。我與她自小一起長大沒想到,多年的友情還是比不過幾日的見麵,接觸。
“好吧,起來吧。我也沒有想真的怪罪於你,明月你在我的心中就和女兒一樣,我舍不得責罰你。以後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有些事情不該是你的就不要去奢望。”母親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目光皎潔,恍若能看透一切。
明月終於有一些慌亂了,夫人她到底知道一些什麽?難道她默默喜歡著公孫公子也被夫人知曉了?她會原諒自己嗎?
母親的話音落下,我和明月皆是一震,沒想到母親眼光銳利如此。平日裏我隻以為她信佛不問世事,沒想到母親的心裏通透無比。
久久的,她姣好的薄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隻是怔怔地望著座椅上的人,眼神漆黑凝著水汽,痛苦,糾纏,不舍,驚恐……凝聚在一起,看著直叫人不舍,心疼。
“好了,起來吧。我不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嗎!”母親凝視著跪在地上的人“隻要你記著自己的身份就好,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多說了。今日正好大夫在府中,讓他也幫你看一看臉上的疤痕吧。”
明月垂下了身子,低聲回答“好。”
可是她再沒有勇氣去看夫人那雙精明通透的眼睛,隻怕自己做過的一些手腳也不能瞞過她。真的沒有機會留在府裏了嗎?
她隻覺得渾身冰冷,好似有人從頭上澆下了一盆冷水,身上沒有一個地方不寒冷,不在顫抖。
母親看著她這個樣子也沒有多說,自己徑直起身離去了。等母親走遠之後,她才站起了身子,臉色煞白,咬著自己的唇瓣,直到血腥的味道彌漫,她才愣神地鬆開來。
這才記起床上還躺著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和夫人的對話她聽到了多少。明月撩起床帳走到了我的身邊坐下,“小姐你醒了嗎?”
一雙晶亮的眸子望著她,明月手顫了顫,險些將手上的瓷碗端不穩。她真的變了很多,沒有往日的細心與穩重,甚至有些不敢看著我的眼睛。
“小姐將藥喝了吧,喝了才會完全痊愈。”
身上的紅腫已經消去了不少,隻有手背上還是火辣辣的在疼。忽然想起在我暈倒之後,他幫我吸出了蜂毒,他溫熱濕潤的唇瓣落在我的手背上,可是我卻沒有真實的觸感,隻覺得疼痛。
想到朦朧中看見的畫麵,我隻覺得可惜。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一廂情願罷了,想想都覺得可笑。
“好!”我平靜地望著明月的眼睛,接過她手上端著的瓷碗,將苦澀的藥湯喝了下去。故意躲開她的目光,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明月似乎察覺到我的不悅,淡笑如菊,不再多說什麽。畢恭畢敬地接過碗,退了出去。我孤零零地坐在床上,腦子裏一片空白,我該不該自覺一些退出去,成全他們,畢竟我不想在被他羞辱一次。
待到了下午,便有婢女快步跑了進來,說是要找明月。想來應該是母親讓大夫幫她看一看臉上的傷口,還有就是公孫澤眼傷快要好了。
想到他快要可以看到了,我又無端的緊張害怕了起來。他還會記得我嗎?還是會記著明月,當初再怎麽說也是明月幫他擋了一劍。
到了此刻,我才很是後悔,後悔自己沒有能夠為他做些什麽。
在大殿之中,母親伸出保養得當的雙手,從錦繡中伸出,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雅的弧線,“大夫過來,幫明月看一看她臉上的傷口愈合的怎麽樣了。”
明月藏在袖子裏的手指不可遏製的微微顫抖起來,她還是恭敬地走上前去,將垂下的青絲撩了上去,整塊白色紗布就露了出來。
大夫並沒有急著撕開紗布,而是問她,“這些天我配的藥湯,你可一頓不落的喝了沒有?”
對著坐上的夫人,明月不敢抬眼,隻是將聲音繃緊讓人聽不出她的慌亂來,“喝了,奴婢都喝了。”
大夫點點頭,說了一句,“那就好。”便小心翼翼地撕開了她麵頰上的紗布,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白布下麵的疤痕並沒有淡去多少,仍是猙獰地橫布在她的臉上,像是一個一道永遠也不會消去的印記。
明月看了看他們臉上的神情就已經明白了一切,果然是沒有褪去嗎?這樣真好。若不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真想笑。
夫人坐在正廳的椅子上所以看不清楚下麵發生的事情,隻知道大夫的臉色變了,他的嘴唇不停的輕輕顫動,甚至嘴裏還一遍遍的念叨著“怎麽會這樣?不可能啊!”
坐在椅子上的人急急開口詢問道:“大夫到底怎麽樣了?是不是明月臉上的傷口沒有好?”
大夫沉默之後點點頭,“是啊,疤痕並沒有淡去,隻是錯過了最佳修複的時間,隻怕以後也很難好了。”說著他深深看了明月一眼,他知道如果喝了藥之後絕不可能還會留下這樣深的疤痕隻有一點能夠說明,這個婢女從來就沒有喝過自己給她配得藥。
原因是什麽,他這個府外的人就不想探究了。
明月垂下墨發,一言不發。就連坐在椅子上的府中管事的夫人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隻讓他退下,去後院看一看公孫將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