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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橋姬夢中事

  煙花三月的揚州,二十四橋,月色動人。她站在畫舫上,攏起水袖,半彎腰肢,捧起金樽湊到朱唇邊一飲而盡。


  頭上的金步搖來回顫動,半醉的眸子越發冷冽。豔麗似海棠的麵容演貴妃還是像的,隻是這一雙眼睛,太冷太薄情。若不動情,又怎會醉酒傷神,這個戲子……


  他站在台下,一襲冷月白蘇繡的長袍,青絲垂在肩頭,姿容甚是風流無瑕。望著台上醉酒的戲子,唇瓣上揚化出一個模糊的笑意。


  彎下了腰,眸子眯起,朦朧醉酒的模樣,可這時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台下黑壓壓的眾人,她眼波掃去,人群中也有一人望著她。負手而立,玉佩環腰,一襲冷月的白色穿在身上,沒有高處不勝寒的清冷,唯有風流。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低聲纏綿地念起了戲詞。而相望的那一眼,蘇景秀就認定了她。清冷無情,而我偏偏就要你嚐一嚐紅塵的滋味。隻是少年自負的想法,沒想到竟累了她一生。


  脫了戲袍,她對鏡梳妝。身旁走來一男子,麵色柔和,臉上塗了胭脂水墨,看不清相貌,隻是那雙眼睛十分通透清明。


  “玲瓏,我去和班主講一講,下次你不必再登台表演。”他手撐著梳妝台,緊盯著她。


  這張豔麗的麵容太過於張揚,他怕遲早有一天玲瓏會被人搶走。世人喜新厭舊,貪圖外表,有幾個人能像自己這樣真心待她。


  “不了,師兄不必這樣幫我。玲瓏願意登台表演。”冷凝的眸子一轉,眼梢帶著嫵媚。


  “可你……玲瓏,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本身就不適合唱戲。這雙眼睛騙不了人!”他急道。


  而她隻是用白巾擦去了唇邊的胭脂,起身離去,留下他一人站在鏡邊。


  十五將近,月色清白掛在樹梢上。黑暗中一襲白衣染著月華走進,一開口便是幾分調戲的意味。


  “怎麽一人站在這裏?月色這麽好,陪陪我如何?”


  她隻是望著月亮,並不回答他的話。


  這般更是有趣,若是她和其他女子一樣,對自己癡纏不休,他定不會多看一眼。扣住了她的手,慢慢握緊。


  手心相貼,蘇景秀才感歎道:“原來冰美人的手是熱的。”


  “月亮就在眼前,何須這樣牽著我觀賞。”她淡淡開口,也不縮回自己的手。


  “月下人團圓你不知道?何況你比月亮好看。”灼灼的目光掃來,她的手指一顫,不由自主地撇開了臉。


  第一次被人握著,溫暖細膩,手心滲出了汗水。柳眉蹙起,她的心跳得太快。


  “怎麽哪裏不舒服?”蘇景秀探出手,勾住她的下巴,大膽的挑逗也不怕她會氣惱。


  玲瓏慢慢抬起臉,清冷的眸子有些顫動,像是有什麽裂開了。真是極美的麵容,他抬起手撫過她的眉頭,她的鼻梁,最後停留在她的紅唇上。


  漆黑的眸子裏燃著炙熱的火,她迷惘地望著蘇景秀喃喃道:“為什麽會是你……”


  “為什麽不會是我!”他淺淺一笑,輕輕把嘴唇貼了上去。輕薄的唇瓣柔軟至極,玲瓏一顫,記起了寺廟後麵漫山的桃花。


  他將舌尖探了進去,漆黑的眸子中得逞的光芒一閃而過。玲瓏不懂人事,笨拙地學著他的樣子回應著,心潮起伏,滿身都出了汗。


  被封存的記憶被打開,她記起了寺廟,記起了鎖眉的老和尚。既然好不容易修煉成精,為何要入紅塵毀了自己?

  記憶裏,老和尚合了雙手向她一拜,既是命中劫數,也罷,你本該隻是一幅畫,若不是得了住持指尖的一滴血,也不會修化成型。


  蘇景秀捏緊了手指,搖搖她“在想什麽呢?”


  玲瓏回過神,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自己已經被麵前的男子度化成人。眸子中的冷情退去,剔透地映出他的身影。


  “揚州刺史之子,蘇公子你生性風流,為何要纏上我!”此刻的玲瓏已經明白了風月,之前她隻是美人圖中的美人,隻要皮囊沒有情愛。蘇景秀的一吻,便將她度化成人,情劫到了。


  他挑眉,將玲瓏抱入懷中,本來隻想逗一逗她,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悸動,忍不住吻了她。現在想來,有些後悔。


  “玲瓏放心,我會待你好的。”他抱著玲瓏,靠在自己的肩頭。


  “你會娶我為妻?既然你已經……”已經將我度為凡人。


  蘇景秀蹙起眉頭,沒有回答隻是望著懷中的人兒。玲瓏不明白他眼中的不安掙紮,隻是期待地望著他,清澈的眸子一塵不染如同一麵鏡子。


  “我會向父母稟明,娶你過門。”他溫柔一笑,用手蒙上了她的眼睛。心中不安,他撒了謊,刺史之子怎麽能娶戲子為妻,但是他說過的話還是不變的。


  玲瓏相信了他的話,初嚐紅塵的滋味,她以為弱水三千會是甜的。幾年之後成了橋姬的她終於明白,弱水三千是苦的,隻因有了第一口的甜才會明白它的苦澀。


  夜深,蘇景秀已經離去。玲瓏摸著自己的嘴唇,有些悵然地回到戲院裏,那雙深情款款的桃花眼似乎還在眼前。


  師兄的房間中燭火未滅,聽到外麵有腳步聲,他披上衣服猛的推開了門。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責備的語氣下掩著三分醋意。


  “我出去賞月,一時忘了時辰。”清濯的眸子沒了冷意,顧盼間更加嫵媚多姿。玲瓏並不知曉自己如今的樣貌是多麽的誘人。


  “玲瓏你不必騙我,我看到了蘇景秀。”袖中的手指捏成拳,他看著玲瓏與那個風流公子親吻,眼見著他們定下終身。他一直看著,站在他們的身後,拳頭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恨不能一拳打死蘇景秀,可是玲瓏已經動心,他再沒有勇氣動手。


  “既然這樣,師兄還想說什麽?”她直直地望著門邊的人,沒有躲閃。


  一股怒氣從腹中升起,他上前扣住玲瓏的肩膀,清明成熟的眸子裏一片濃鬱的黑色像是墨色的鉛雲。


  “聰慧如你怎麽不明白,那姓蘇的不是好人,他風流成性怎會待你真心。玲瓏聽師兄的,不要再和他來往。”


  他自知失了分寸,一點點鬆開了手。可是那雙眸子還是緊鎖著玲瓏,希望她明白自己的一片好心。


  “他答應娶我過門。”玲瓏望著他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他收回了手,踉蹌著倒退了幾步。“是嗎?那就好……”他仍是不安心地望了望玲瓏,什麽也沒說,飛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玲瓏望著自己的手心,兩條齊長的紋路,短而波折。房中的燈火滅了,她卻生了根一般挪不動步子,望著師兄的房間歎息一聲。


  她不是不懂,隻是不能接受。蘇景秀注定是她命中一劫。


  玲瓏動了情欲之後,風華越勝,動人的戲詞從她紅唇中唱出纏綿至極。一時間在揚州城中風頭無兩,所有戲迷都知道戲班裏有個絕色美人,唱腔圓潤,淒豔入骨。


  台下坐滿了人,她搖起水袖,眉目含情。冷月白的衣服坐在看座的最前麵,所有的人影淡去,她的眼中唯有蘇景秀一人,一詞一句都是為他唱的。


  他端起青瓷杯優雅地喝上一口,上挑的桃花眼凝望著台上人。麵容柔和,掛著與她相知的笑意。舞台後的人挑起簾布望了兩人一眼,四目相對能擠出水來哪裏有他存在的餘地。他放下了簾布,繃著身子忍耐著胸腔裏翻滾的疼痛。


  忽而外麵嘈雜了起來,揚州鹽商的兒子見了玲瓏貌美,忍不住欲火上了台子對玲瓏動手動腳起來。


  “小美人在這裏唱戲太辛苦,不如跟著我,吃穿不愁。”他拉住玲瓏的長袖,用力一拽,她便跌倒在那人的懷裏。


  手指撫上玲瓏的臉蛋,身後就響起了一聲嗬斥。


  “放開她!”白衣冷冽,桃花眼中風流盡退隻剩下危險的冷意。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蘇公子,怎麽今天沒去杏花閣中買醉反倒來這裏聽美人唱戲了?”他扣住玲瓏鉗製在自己懷裏,望著白衣的蘇景秀笑得恣意。


  “她是我蘇景秀看中的人,請你放手。商不與官鬥付公子不知嗎?這一批鹽運還沒能從揚州走掉呢。”不待姓付的回答,他就把玲瓏拉回了懷中。


  兩隻手輕輕環住她的腰肢,低頭在她耳邊說道:“讓你受驚了。”一段黑發垂下,玲瓏望向他的眸子,全是嗬護的暖意。


  “好,我付某人也有成人之美,既然蘇公子喜歡!”他掃了玲瓏一眼,分明是失了顏麵的怒火和得不到的占有欲。


  玲瓏在蘇景秀的懷裏蹭了蹭,想了半天,隻喃喃道:“還好你來了。”


  “放心,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他飛快地在玲瓏紅唇上輕吻了一下,把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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