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的姐
可是好景不長,就在我來到福利院的第五個年頭,已經五年沒見的姐突然出現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勉強算是個大孩子,她也已經成年了.
姐哭著跟我說她和媽這幾年過得並不好,媽沒有錢,那個男人就帶著媽去了紅燈區,出賣身體換錢,然後買“白粉”,過了沒多久,媽就死在了另一個男人的床上,是心髒驟停,同時,還因為借錢買毒品,欠下了一屁股高利貸。
姐說這些的時候,我仿佛聽故事一樣的聽她的敘述,我的父母,竟因為吸食毒品,落得同一個悲慘的下場.
或許是麻木了吧,我半晌不吭聲,從小那個家裏,他們就對我非打即罵,現在突然聽到媽也離開了,我一時間竟不知怎麽表達心中的感情。
姐說是三年前無意間看到報紙,才知道我被這家福利院收養,但她那時候並不打算來找我,因為,她也吸毒了,如果她那時候來找我,一定會被警察抓起來。
我帶著試探性的語氣問她那現在還吸嗎?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說:“試過了,戒不掉,現在那些要債的天天去原來我和媽住的地方要錢,如果不給錢,就抓我去賣,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來找你的,芊芊。”
我又氣又惱,不知道怎麽幫她,最後偷偷地把院長給我的下個學期的學費拿給了她,姐接過錢,說了句姐走了,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最後也不知道,那些錢,她是拿去買了毒品還是還給了追債的,不過我知道,那樣一點錢,是怎麽也不夠還的,那個女人借的錢,這麽多年來,已經像滾雪球似的,由芝麻滾成了雪球那麽多,我雖然怨姐,但是她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
後來姐好像是看透我在想什麽,每隔一陣子就要管我要錢,我一邊瞞著院長一邊打工掙錢,希望能快點把媽欠的錢還上,日子無論怎麽苦我都咬牙堅持,可是事情遠非我一個人可以解決的,姐在一次聚眾吸毒的聚會上被警察圍堵,抓進了警察局,那個時候,全國正在嚴打吸毒案件,幾個人聚眾吸毒更是重大惡劣案件,必須嚴肅處理。
那個時候我已經高三畢業了,去監獄探視姐的時候,我告訴她我要去外地上大學,姐說芊芊,你快點走,走得越遠越好,別回來。
我聽了姐的話,去了很遠的地方上大學,但是那些討債的人不知道怎麽得知了我的消息,一次次的恐嚇和威脅我,我不敢再出現在學校,每天躲在紅姐的小出租屋裏度過了一段陰鬱的時光。
紅姐得知我的身世,很是心疼,但卻也無可奈何,我被逼的實在沒有辦法,主動開口要求紅姐帶我賺錢,隻希望快點擺脫這些魔鬼然後好好生活。
就這樣,我努力的賺錢努力的生活到現在,卻還是擺脫不了命運的詛咒,最終還是拜我那一對“父母”所賜,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有時候,我問自己還恨他們嗎?答案都是毋庸置疑的“恨”,但即使是恨又能怎樣,他們都已經去世了,死者為大,我雖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不是嗎?
往事的一幕幕湧上心頭,回想自己這些年過的膽戰心驚的生活,我真的已經很累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是讓一個“錢”字所困擾,有些人甚至為了錢付出了生命,但相比他們,我還是值得慶幸的,畢竟我還活著,隻是出賣了自己的一部分。
“喂,芊芊,怎麽不說話?”我的思緒被姐的聲音打斷,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去想那些陳年舊事了。
“沒怎麽,我前兩天剛還了那些人,現在手裏沒有錢了。”確實,從楊哥那拿來的支票還沒在手裏攥熱乎,我就轉手給了那些追債的人,我那個死去的媽借的錢,這麽多年已經滾到了三百多萬,我這些年努力打工也隻還上個零頭,加上那100萬,還差200萬,也就是說,如果今天早晨,我不那麽要強的跟楊哥撕破臉皮,那現在,她欠的錢,我就已經還完了。
可是我並不後悔,在他們那些有錢人眼裏,我們這種人就應該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芊芊,你哪來的錢?那麽著急換他們幹嘛?反正都欠了這麽多年了。”姐還是老樣子,自己過得舒服勝過一切。
“可是我不想每天過著被追債的日子,你難道都沒想過嗎?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今天要怎麽賺錢,去擺脫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我氣急敗壞得衝她吼。
“誰讓咱們那個死了的媽借了那麽多錢?”姐還在推脫。
“如果要這樣說,那這個錢我是一丁點都不用還的,當初你們還在家的時候,他們倆就對我非打即罵,後來她帶著你跑了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我!”我越說情緒越激動,嘴唇不自覺的顫動,過往的一幕幕浮上心頭,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哎,妹妹,我的好妹妹,姐知道你不是那種絕情的人,你心眼兒好,哎呀,算了算了,你就當姐今天沒說,姐還有事,不跟你說了啊。”姐看我少有的惱火,便自知之明的匆匆忙忙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我無力的垂下了手臂,才發現,剛剛講話手太用力的攥著手機,骨節都已經泛白,久久不能恢複。
這是怎樣的一天呢?從早晨在楊哥那受了一肚子氣,到回家又被那個久不聯係,一聯係就要錢的姐煩惱,我真的累了,這麽多年來,即使生活的再艱苦我都沒有抱怨過一句,因為我一直覺得活著就有希望,可是眼下,我突然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了,覺得現在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想安靜的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