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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二 章

  蘇徽不知道嘉禾為什麽會讓他來教導兩個偽娘的儀態, 他又不是真女人,他也不知道女人該怎麽走路怎麽說話。


  作為偽娘團的光榮一員,蘇徽不由得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身份暴露了。


  呃, 不對, 他不能質疑二十三世紀高超的化妝技術和變聲器的強大,嘉禾安排他來教導這兩個小偽娘,應該就隻是因為這宮裏現階段隻有他一個“女官”知道他們的真實性別。


  大小趙齊齊站在他的麵前, 這兄弟二人現今都是虛歲十二, 趙遊翼比起堂兄趙遊舟要小上幾個月, 眉宇中也還存留著幾分稚氣,趙遊舟卻是神態沉穩,如果不是身量過於矮小, 他看起來就和成年人沒有多少區別。


  兄弟二人的模樣都算得上不錯——二十三世紀的審美與夏朝的審美還是挺相似的, 蘇徽覺得趙家兄弟長相雋秀, 這個時代的其他人恐怕也是同樣的想法, 這兩個小少年現在還沒有從孩童階段走出, 待到他們真正成年,恐怕也是風華絕代的美男子。倒真不辜負端和一朝的藍顏禍水之名。


  不過未來的藍顏禍水在男扮女裝的時候的確看起來很是別扭,蘇徽半是糾結半是挑剔的圍著他們走了一圈,問了個問題:“你們打算以女人的身份在陛下跟前待多久?”


  趙遊翼懵然的回答:“全憑陛下的意思。”


  趙遊舟說:“我們兄弟二人畢竟不是真的女子, 等到過些年身量變了,自然也就瞞不住了。”


  “的確。”蘇徽點頭,“男孩到了十三四歲,不說別的, 聲音就該有變化了。”


  他想起趙家兄弟第一次出現在《文宗起居注》的記載中時, 恰好就是十四歲, 這也許就是因為他們的真實性別已經瞞不住了。


  “現在你們二人還是童音, 但也得注意將聲調放柔。不必刻意掐尖了嗓子說話,隻是務必要將語調和說話時的口吻改過來。”


  並不是真女人的蘇徽開始胡亂指點這兩個後輩。


  “走路時步態也要注意些。學不來女人搖胯擺臀,就盡量將步子放慢,每一次邁足的幅度要小。”


  “最好習慣性的低頭,看人時目光不要那麽坦然,你們現在是女人,女人大多都是羞怯的。”


  “再然後……穿衣打扮時用心些,我知道你們對脂粉簪釵之類的事物不感興趣,可你們倒是看看,宮裏大部分的女人哪個不是每日都用心修飾自己的容貌?就算做女官的穿著的都是仿照男子衣冠的官袍,可她們還是會精心打理自己的鬢角,描眉抹唇……呃,你們就算了,小孩子不要過早接觸化妝品。”


  蘇徽搜腸刮肚的想了一堆的話說出口,說著說著,他隻覺得對麵趙氏兄弟二人的目光越發的迷惑了起來。


  “你們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趙遊翼心直口快的說:“老師方才所叮囑的那些,我們都記下了。可老師您……”


  他大概是想說,蘇徽教導的那些,他自己一樣都沒有做到。


  蘇徽除了聲音有變聲器的幫助聽起來像個女人之外,他其餘的行為都不符合這個時代女性的習慣。


  他說話時的腔調並不柔緩,走路步速很快,像是一陣風,與人說話時總愛看向對方的眼睛,無論那人是男是女他的神情都一樣坦然鎮定。


  又及,他是真的在穿衣梳妝方麵審美相當差勁—如果趙氏兄弟知道“直男審美”這個詞的話,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詞扣在麵前的女史“雲微”頭上。


  老實說蘇徽現在有些驚慌,但他本來就是麵癱臉,慌不慌完全看不出來。他強作鎮定且理直氣壯的告訴這兩個家夥,“我是鄉下人,不懂禮數規矩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所以說女皇為什麽要讓一個不懂規矩的鄉下人來教導他們啊……此刻大趙、小趙心中飄過的都是這樣一個疑問。


  哦,懂了。


  必然是希望他們二人用這位雲女史來做反麵例子吧。


  “我的言行舉止,果真很粗魯麽?”蘇徽心虛,忍不住問這兩個後輩。


  “與其說是粗魯,不如說是灑脫不羈。”趙遊舟答。


  “對,雲女史和那些扭扭捏捏的女人們不一樣!”趙遊翼也趕緊說道。


  “難道我像個男人嗎?”蘇徽一臉驚恐。


  趙氏兄弟愣住,在深深看了他一樣之後,齊齊搖頭,“雲女史莫要說笑。”


  趙遊舟甚至說:“西子乃是越國浣紗女,出身鄉野,照樣豔冠古今。向來天然無雕琢的,方是最打動人心的,雲女史這般的容貌,便是蓬發素麵,也自是傾國傾城。”


  蘇徽心情複雜的收下了這樣一番誇讚。


  “傾國傾城……有什麽用?”


  他是個研究曆史的,長者怎樣的一張臉都無所謂,而且作為一個男性,外貌偏於陰柔有時還會給他帶了不必要的苦惱。


  趙氏兄弟誤會了蘇徽的自我感慨。如果皇帝是個男人,那麽他這樣的長相簡直就是天生的貴妃,可皇帝是個女的,那麽他這張臉就等於是浪費了。


  趙遊翼安慰他道:“老師雖然是女人,但陛下對老師也是十分的寵信了。”


  趙遊舟也點頭附和,“我們來到宮中時日尚短,可遇到的人都說老師您很得陛下青眼。這世上並不隻有男女之情。”


  蘇徽搖頭,“陛下不是對我青眼有加,她是……”他本想說,嘉禾大概是把他當做了他馬甲的替身,不過這樣的事情沒必要說出來,於是他又說:“我於陛下而言作用不大,至多隻能陪她解悶,博她一笑而已。你們兩個於陛下才是真正緊要的存在,萬望你們今後能好好輔佐陛下,切莫辜負厚愛。”


  他不覺收斂了之前臉上的散漫,神態鄭重。


  他心裏清楚,端和一朝所謂的麵首,其實各個都是嘉禾的心腹之臣,尤其是趙氏兄弟,擔著禍水之名被罵了幾百年,野史中編排出了各種各樣的豔.情故事,但實際上他們二人在夏文宗身邊是類似於謀臣的存在。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們為什麽會與昆山玉交惡的原因,這三個男人不僅僅是簡單的爭風吃醋,更是在爭奪權力。趙氏兄弟是女皇藏在暗處的刀,而昆山玉是明麵上的劍。


  **

  昆府。


  昆山玉正和自己的太.祖父昆子熙坐在湖畔水榭品茶。


  秋來之後,湖中栽種的荷花都已枯萎,隻剩幾支殘荷孤零零的立在水麵,昆子熙並不下令拔取,就這麽留著它們,倒也頗顯雅致。


  湖畔栽著從野外移植來的蘆葦,起初隻有一小叢,後來昆子熙任其瘋長,秋來之後,府中一有風起便是蘆葦飛絮漫天,紛紛揚揚有如大雪。


  “還是回房中歇著吧。”昆山玉顧忌著老人並不算好的身體,遲疑的問道。


  “你專心烹茶便是。”昆子熙笑著搖頭。


  年近八十的老人身體依然很好,看上去精神矍鑠,就算是主動提出乞骸骨,隻怕也會被駁回。


  “最近在陛下身邊,一切可好?”昆子熙慈愛的看著自己最器重的後輩。


  “都好。”昆山玉答道:“身邊同僚多是同齡人,重孫與他們很有話說。女皇陛下越發的聰明伶俐,太.祖父可以欣慰。”


  昆子熙點頭,“我知道那是個聰明的孩子。聰明,而且勤奮。”


  “記得三年前陛下才登基的時候……說句大不敬的話,重孫那時候覺得她什麽都不懂,甚至一度懷疑她能不能在那個位子上待下去。”


  “我倒是並不懷疑。”老人撚須笑道:“還記得三年前麽?三年前陛下放出風聲說要廢後,這孩子急匆匆的跑過來找我,懷揣著決絕的孤勇和清醒冷靜的頭腦。我當時就知道,這是個如同璞玉一般的女孩——山玉,我雖給你起名為玉,可實際上真正光華如玉的,是陛下。”


  昆山玉低頭笑笑,算是默認。


  “從長業二十年至今,三年了。這三年我讓你走近陛下,你都看到了些什麽?”


  “看到了……”昆山玉遲疑了一會,輕笑,“重孫也說不上來。但重孫隱約感覺到陛下是個膽小的孩子。”


  “膽小?”


  “是的。在成為皇帝之後的這三年裏,她一直在努力的學著該怎麽做一個皇帝,通宵達旦的閱讀先帝的起居注,試圖模仿自己父親的一言一行。三年時間近千個日夜,從未有鬆懈的時候,就算是待考的監生都比不上她拚命。重孫有時候在想,她這樣努力其實並不是想要做一個好皇帝,而是在恐懼什麽。”


  昆子熙低頭品了一口明前龍井,默然不語。


  “重孫也按照您的意思,這三年裏一直在找機會接近陛下,可重孫總覺得和陛下隔得很遠。她看著溫和,實際上心是冷的,拒人於千裏之外,任誰也別想真正靠近她。”


  “因為過於恐懼而將自己變成了孤家寡人……那這世上有誰能夠真正贏得她的信任麽?”


  “有的。”昆山玉說:“不過已經死了。”


  “那麽,這個幸運又不幸的家夥是誰呢?”昆子熙神情淡然的開口問道。


  “是個宦官。”昆山玉皺了皺眉,隨即舒展開了眉宇,“那人在陛下還是公主的時候服侍過她,後來死在了長業二十年。這三年時間裏陛下常會想起他,有時候甚至會親自微服去往那宦官的衣冠塚前拜祭。重孫陪過她幾次,親眼見她在那宦官的墳塋前落淚。這可是九五之尊難得的真情流露,重孫甚至都有些羨慕那名死去的宦官。”


  昆子熙為晚輩這孩子氣的話語輕輕一哂,“這可是個死人,死人有什麽可羨慕的——”抿了口茶,又說:“不過死人才好呢,死去的人安安靜靜的,不會搬弄是非更不會禍亂江山。”


  昆山玉想起了乾清宮中那個與內侍“雲喬”容貌相仿的女官,心中略有些擔心,卻又感覺自己的擔心是不必要的,於是在曾祖父麵前將此事隱去了,反倒說:“依重孫的看來,那名宦官就算還活著,倒也不至於成為蠱惑君王的佞幸,陛下對他的感情其實並沒有那麽深。她追憶那名宦官,實際上不過是在懷念自己作為‘寧康公主’時的過往。那宦官於她而言,像是對過往的一種寄托。”


  昆子熙微微頷首,須臾一歎,“陛下用了三年打磨除了帝王的外殼,然而心智上倒底還是個小女孩。”


  “陛下如若外表和心智都堅硬如鐵,又何需臣子的輔佐了?她會成為獨斷專行的君王,視大臣為棋子,蒼生為草芥。這不是曾祖父您想看到的。”


  昆子熙半闔起渾濁的老眼,水畔涼風拂過發鬢,他仿若沉思仿若是在發呆,許久後道:“你既然輔佐君王,那你說說,這段時間你都輔佐了些什麽?”


  昆山玉斟茶的手一頓,笑著說:“每日不過陪陛下對弈、作詩而已。陛下不獨斷專行,卻是心中極有主意的女孩——不愧是先帝與太後的女兒。不過就在不久前,她給重孫安排了一樁差事。”


  老人的眼眸睜了睜。


  “前些時候陛下在白鷺觀遇刺,她說是有三清夢中庇佑,故而遇刺之前離開,但重孫猜,她許是通過某種法子提前知道了刺客的消息——總之那夜過後她平安無恙,不過白鷺觀卻被焚毀大半。”


  “說起來,長業二十年時白鷺觀也遭了劫難,整座道觀被燒成焦炭。如今的白鷺觀,是後來端和那間陸陸續續修建的吧。”


  “是。”昆山玉點頭,“陛下一方麵縮減開銷,不惜裁撤自己的用度,但另一方麵每年還是會撥出部分的錢糧去修道觀,因花費不多,戶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也正因花費不多,所以修了三年都還未修完。如今又有刺客縱火,不知這座道觀要等到何時方能恢複昔日之規模。”


  “道觀被刺客燒了之後,她又下令重修?還安排了你來負責此事?”


  “是的。她打算命臣在工部領個虛銜,監修白鷺觀。”


  說是虛銜、監修,但實際上是希望昆山玉能夠作為乾清宮的一枚釘子,借機刺入工部。


  這白鷺觀恐怕會修上很多年,她也就能順理成章的讓昆山玉一直留在工部,然後逐級給他加封官職,直到他漸漸掌控那裏。


  昆山玉不過十八歲,換個和他同樣年紀的禦前翰林進到工部恐怕難以服眾,但昆山玉是昆子熙的重孫,能夠假借其曾祖父的威勢。


  昆氏這一對曾祖孫都是絕頂的聰明人,嘉禾的謀劃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昆子熙並不介意被年少的女皇借勢,他反倒從容和藹的的叮囑起了自己侄孫,進入工部之後有那些是需要謹慎小心的。


  六部乃是國之命脈,每一部的組成都極其複雜。混跡官場的人誰不精明如狐?要想從他們手中占到便宜,不是容易的事。


  “曾祖父說的那些,陛下都和我說過了。”昆山玉笑了笑。


  這下昆子熙反倒是有些意外,“我十六歲入仕,做了六十多年的官。而陛下登基不過三年,就對官場已經有了如此的了解?”


  “可不是。”昆山玉挑了挑眉,“陛下三年前初登基時,連六部下轄的諸曹有那些都需要清楚,可是三年後的今日,卻對工部官吏的家世、性情及履曆簡直了如指掌。”


  昆子熙想了想,說:“也許陛下背後有人相助吧。”


  他並不認為嘉禾是為政方麵的天才。


  趙崎。不知為何,老人並未混沌的大腦中忽然閃過了這個名字。


  在他的記憶中,趙崎是真正對朝堂、官場有著鞭辟入裏之見解的人物,他曾是長業年間最年輕的六部尚書,未滿四十便執掌吏部——然而事實上也隻有他才掌得了吏部,趙崎此人對於如何用人、如何治人有種天生的敏銳。


  可是趙崎已經死了,死在了萬裏之外的海南,就算他死前將他平生的見解寫下來,也得有人將他的心血送到女皇跟前才是。


  “陛下還交待了一件事情。”昆山玉這時冷不丁的又開口說道。


  “講。”


  “陛下希望曾祖父能夠找機會查一查戶部與兵部。”


  “她疑心每年運送至邊關的糧草出了問題?”昆子熙放下茶盞,如同老樹一般枯皺的臉上總算有了明顯的表情波動。


  “重孫也不知道陛下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但重孫認為,這樣的事情必需慎重。”昆山玉肅然說道:“糧與兵,關乎民生與國脈,稍有不慎……”


  昆子熙抬手,“我知道的。”


  可他沉吟良久,終究是默然無言。身為內閣首輔,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懂,而恰恰是懂的太多,所以才不得不慎之又慎。


  “為我準備官袍。”他對重孫說道:“我要麵聖。”


  **

  長業年間的韓國公府曾經門庭如市。


  那時的杜家,是朝中一等一的顯貴,既是開國的功勳,又是皇家外戚。


  然而至長業二十年後,杜家好似漸漸走了下坡路,先是杜雍從戶部尚書一職上被調任,再然後韓國公四子杜榛被卷入牢獄之災、緊接著宮中皇後險些被廢。


  風波平息之後,韓國公府大門緊閉了很長一段時日,曾經驕矜無度的公侯之家仿佛是終於懂得了什麽是謹慎低調。


  再後來天子駕崩,坤寧宮中的杜皇後搖身一變成了杜太後,登基的新皇是杜家的外甥女,怎麽看杜氏一族都理應百尺竿頭更上一步。


  然而不知是時運不濟還是怎的,身為杜家主心骨的杜雍竟在不久後病倒。杜氏一門其餘子侄在端和朝也並未受到重用,韓國公府漸漸的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直到今年長公主大婚。


  長公主下嫁杜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皇帝對於杜氏多年遭冷落的補償。杜家如今雖已無權,但至少仍然顯貴。血緣親將周與杜緊閉相連。


  然而,杜家的野心就止步於此了麽?


  這點杜銀釵不知道,嘉禾不知道,榮靖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


  此刻她正緩步行於韓國公府出了名的沉香廊上,這條長有八百步的回廊曲曲折折的穿過了大半個杜府,整座長廊都以沉香木修建,穿行期間,隱隱可嗅到幽冷的異香。


  長廊雕鏤著雲紋與牡丹——花卉類的紋飾或許會顯得脂粉氣略重,可牡丹卻別有一種高貴的華美。每隔五步,簷下懸掛著琉璃製成的燈盞,造型各異,一路走來就沒有重複的。


  榮靖公主走過長廊,足上穿著的雖是柔軟的繡鞋,步履卻鏗鏘有力。這是她的習慣了,軍旅之中待久了,走路都凜然生威,身體嬌弱些的侍婢都未必趕得上她的步速。


  榮靖是來給翁姑請安的。


  照理來說,她是公主,原不必侍奉丈夫的父母,可上回韓國公夫人說她不孝,那她就索性日日都從自己的公主府前來這裏,這樣反倒將杜家上下嚇得不輕,每日為了接長公主大架,都需耗費不少人力與物力。


  康氏知道自己惹惱了榮靖,又在皇帝的那一番敲打之下不敢再度觸怒榮靖,幹脆稱病躲了出去。反正杜家家大業大,莊園別業多不勝數。


  榮靖知道康氏不在,並沒有任何反應,淡淡的說:“那就去拜見韓國公吧。”


  “韓國公尚在病中……”


  “尚在病中,所以才需要兒媳婦侍疾以表孝心,不是麽?”


  侍婢們不敢說話,雖然她們瞧見榮靖這幅模樣都十分懷疑她到底會不會照顧病人。


  *

  杜雍的臥房彌漫著藥味與香料混雜的氣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榮靖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兒媳拜見公公,隔著屏風就好,但榮靖直接走到了杜雍的床前。


  杜雍幾年前還算得上是中年人,可現在一眼看去就知道他已經老了,頭發花白,麵頰枯瘦。據說他每天都要昏睡七八個時辰,大夫總說他可能活不長了。


  榮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對老人說:“我見舅父,當行晚輩之禮,舅父見我,應執臣子之禮。舅父躺著裝死,是想要將這些繁瑣禮節給免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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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去聚餐,十一點多才回來


  粘貼錯誤,導致了重複內容,現已修改


  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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