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3E023 窮追不舍
“北辰，後麵！”柳依雲道。
其實不用她提醒，所有人都通過控製台上的屏幕看到身後那道逐漸接近的反氣旋邊緣。
“加速！”楊北辰喊道，“最大速行駛！”
辛玉衡也知道現在情況危急，立刻將動力輸出調整至最大。
貨輪驟然加速，劃破水麵，在身後留下一道狹長的浪花。
從水芝山港到南灘港，直線距離為三十至四十公裏之間。平常由於兩側都是陸地，船隻隻能走水道，因此實際距離還要更多一點；現在到處都是水麵，貨船能走的路反而變多了……吧？
楊北辰原先是這麽想的，但跑了一段後，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首先，城區內有很多高層建築，並沒有被水完全淹沒。高層建築之間的通道對遊艇這種船來遊刃有餘，但對【使之舟】這樣的大型貨船而言就顯得偏窄了，強行通過都略有困難。
其次，海嘯的積水已經退去了不少，某些被水淹沒的建築頂層離水麵的距離就縮短了。【使之舟】這樣的大船吃水線相對較深，如果從這些建築上方通過，有很大概率會發生觸礁擱淺事件。當今時刻，哪怕在原地多滯留一秒，都可能被寒潮追上。
最後，水麵上時不時就有殘留的漂浮物，雖然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但由於水流的緣故聚在一起就形成了一道鬆散的路障。有時候，漂流物裏會有大塊的殘體，那些殘體有的來自建築有的來自車輛，表麵分布著銳利的溝壑。楊北辰擔心當貨船撞到上麵時，殘體會不會因為強大動能的緣故破壞船隻的底部，導致貨船出現漏水事故。
不得已，楊北辰放棄了真的“直線前進”策略。
每當他看到前麵有不適宜【使之舟】通過的路障時，便會提醒辛玉衡避讓，正如先前好幾次開車逃命時那樣。
但繞路就意味著要花更多的時間，寒潮可沒有那麽多顧忌，管你前麵是什麽東西，全部都直線碾壓過去。
於是，大家看到，冰水分割線離船尾越來越近。
安琪爾不由開始擔心：“我們……能甩掉那個嗎？”
“放心，交給我，”辛玉衡道，“我什麽時候翻過車？”
“可你現在開的是船啊……”安琪爾聲嘀咕道。
辛玉衡一愣，然後胡亂搖了搖手：“不要在意細節，總之哪次不是我載著你們成功逃生的？信我就對了！”
龐然大物般的貨船在城市水道裏彎曲穿梭，無端讓人聯想到“靈活的胖子”。辛玉衡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前方，如果隻是一些樹枝木樁什麽的，他就直接撞過去。那些被撞開的漂流物被波浪帶到兩邊，漂向後方，沒過多久便陷進了冰層裏，變成茫茫冰原的一部分。
貨船又轉過一道彎，前方出現了寬敞的江麵。
“是越江！”畢秋妤喊道，“我們應該離開海鳥島了！”
越江主幹道之於城市內的水道，就像是高速公路之於鄉村土路。辛玉衡頓時有種可以撒開腳丫子盡管跑的暢快感，立刻朝東南方向最高速直線前行。
楊北辰左右張望了一下，他記得很清楚，江右是五羊市的南灘區，江左是嶺南省的莞城市。隔著江麵，他遠遠能看到莞城港企業總部大樓的樓頂。
咦？等等？這個位置……
楊北辰以前來五羊市參加漫展時，曾與一個來自莞城市、同樣是去五羊漫展的QQ群友偶然見了一麵。據那位群友，她來五羊市時必須走寅門大橋，每次過橋都被堵得痛不欲生。當時楊北辰隨口問了一句寅門大橋在哪裏，群友便拿著地圖給他指了一下。
現在，自己貨船所處的位置，前方十公裏不到處，不正是寅門大橋嗎？
楊北辰在腦內快速過了一遍寅門大橋的基本資料，它是一座長約十六千米、寬三十五米左右的特大懸索公路橋，正常情況下主航道淨高六十米、淨寬三百米，輔航道淨高四十米、淨寬一百六十米。
這樣的話……海嘯的積水並沒有完全淹沒大橋！
比起全部淹沒，大橋有一部分露在外麵更危險！
通常狀況下，主航道通行五至十萬噸級海輪，輔航道通行一萬噸海輪，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由於海嘯的關係，水麵抬高，原本通行用的航道全數作廢。現在貨船如果要通過，隻能從橋麵上方走。如果大橋被完全淹沒了還沒什麽大問題，可這種半淹的情況，導致大橋像絆馬索一樣攔在了船頭前。
楊北辰看了一眼監控儀的屏幕，冰水分割線已經很近了，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再繞路了。
那就直走！
楊北辰記得寅門大橋的結構，主橋路段是懸索構造，兩側則是橋墩支撐的高架輔橋。除去海嘯積水占據的空間，兩側輔橋應該在水麵上方十至二十米之間，主橋則在水麵上方三十多米處。
【使之舟】水麵以上船體部分加上堆積的集裝箱，高度目測在三十米左右。楊北辰決定賭一把，找準位置強行過橋。
很快，寅門大橋出現在楊北辰等人的視野裏。
大橋橋麵上一如既往，排著六行長長的車龍。楊北辰也不知道車裏還有沒有人，正常情況下，大家都應該棄車避難去了。
“我們……要從那裏穿過去嗎？”張韻看到【使之舟】沒有任何轉向的跡象，驚愕地問道。
“對，”楊北辰道，“辛玉衡，看到兩個索塔之間的橋段嗎？下麵就是主航道，我們從正中間衝過去！”
“不……不夠吧？”辛玉衡有點沒譜。
“如果我估算沒錯，我們的船比橋底稍微矮一點點，勉強能過。”楊北辰顯得很有信心。
辛玉衡點了點頭，調整方向後，徑直衝刺。
寅門大橋越來越近，在眾人視野裏不斷放大，最後變成一道壓在眾人頭頂的枷鎖。
船頭首先進入航道，最上層的集裝箱頂部幾乎要蹭到橋底，偶爾有幾個稍微高一點的集裝箱與橋底發生磨蹭，在吱吱嘎嘎的摩擦聲中刮下一片水泥灰。
隨後是船隻中段，楊北辰隻覺得船底似乎顛簸了兩下，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
他立刻緊張地看向控製台，但控製台沒有發布警報。
最後，駕駛室部分通過橋底，眾人隻覺得頭頂一暗，隱隱約約覺得船頂好像被大橋壓住了，但實際上船頂離橋底還有幾厘米距離。
三十多米的寬度一閃而過，眾人卻感覺久別日。
【使之舟】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寅門大橋。
在離開大橋幾分鍾後，寒潮便一掃而過，大橋上下布滿白霜，瞬息之間被凍在冰層中。
而楊北辰等人離目的地，還有足足九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