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E16 無名英雄
當路虎的油量還剩五分之一左右時，四人看到下往服務區的輔路。
服務區規模中等，正中央是一座綜合型的建築，從門口的指示牌上能看出裏麵有一家超市、五家餐飲店和一處衛生間。建築左側是集中修車的工位，棚子裏還停著幾輛被千斤頂撐起的故障車。建築右側則是加油站，加油機後麵又是一個便利店。
建築前方是停車場，此刻依然停了很多車。
但服務區裏肉眼可見的人流量，明顯遠低於停車場的車輛數。
“他們……到哪裏去了？”安琪爾看著停車場，問道。
楊北辰也覺得奇怪，這種總不可能徒步轉移吧？
“我們先加油，還是先檢修？”辛玉衡問道。
“先檢修吧，”楊北辰道，“剛才那麽凶險，不知道車輛有沒有留下什麽隱患，還是先檢查一下比較好，但是……你們誰會修車？”
溫炎和安琪爾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別看我，”辛玉衡道，“我這是第一次開路虎。”
“你第一次開？你騙我吧？”安琪爾道。
“真的是第一次，這種百萬豪車，是我買得起的嗎？”辛玉衡道。
“總之先把車開到修車工位去吧，沒準能找到一本《萌新修車：從入門到入土》之類的教科書呢！”楊北辰道。
“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書……”辛玉衡嘀咕道，把車開進了一個空的工位。
他們剛把車停進去，就看到中央建築裏，一個穿著墨綠色棉大衣的人跑出來。
這裏……居然還有人？
是敵？是友？
四人對視了一眼，楊北辰道：“你們呆在車上別動，我下去看看。”
“你心。”溫炎道。
“早知道我就先去加油，情況不對可以直接跑了。”辛玉衡道。
“放心，打架，我輸過嗎？”楊北辰問道。
想起先前韶州市內對抗“社會人”們的情形，辛玉衡搖了搖頭。
“何況，我現在還有這個。”楊北辰指了指懷裏。
辛玉衡恍然大悟，道：“情況不對，趕緊回來。”
楊北辰點點頭，下了車，迎麵走向來者。
近了之後，楊北辰才看清對方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夥子，臉上還殘留著機油的汙痕。
“您好，我是服務區的修車工李，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夥子問道。
楊北辰沒有回複，對方一上來就這麽熱情，總讓他覺得不自然。
是世道變了，還是人心變了？
“你怎麽發現我們的？”楊北辰問道。
“監控，”李道，“我和其他同事輪流值守監控室，一旦有人來了，我們就能看到。”
“其他同事？”楊北辰道，心想服務區裏居然還有其他人？
“對，事發前，我和同事們一起在服務區上班。”李一邊，一邊掠過楊北辰，熟練地檢查起了路虎，“後來，他們都走了，隻有我們幾個留了下來。”
“你都知道些什麽？不介意的話跟我。”楊北辰盯著李，閑聊道。
“下雪後，很多在這裏休息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當時現場亂成一鍋粥。有些人開著車就跑了，還有些人怕行車不安全滯留在原地。”李道，“嗯？這裏螺絲鬆了。”
李從左側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個扳手，將鬆動的螺絲擰緊。
“你們的車刮擦很嚴重……”李道，“需要噴漆嗎？”
“無所謂，隻要能安全行駛就行。”楊北辰道，“後來呢，那些人怎麽樣了？”
“大概是……嗯……事變後的第二？高速公路上來了很多大卡車，就是電影裏常見的那種運兵的大卡車。其中有一輛車似乎故障了，便在這裏停下。來也巧，當時那輛車也是我修的。”李描述道，“車上的人，他們是救援人員，讓我們上車跟著他們一起走。於是，那些人就棄了車，走了。等等，你們要去哪裏？”
“五羊市。”楊北辰道。
“我勸你們最好換個地方，那些救援隊也是往五羊市方向去的。”李道，“五羊市，你知道的，沿海發達地區，本身人口眾多。現在又擠了這麽多人，怕是很難有地方落腳。”
“謝謝，但我必須要去。”楊北辰道，“那麽，你呢？你怎麽沒走？車裏沒空位了？”
“不，我是主動留下來的，其他幾位也是。”李給出了令楊北辰意想不到的答案。
“為什麽？”楊北辰問道。
“嗯……似乎沒有問題了……”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為什麽？這是我的職責。”
“職責？”楊北辰咀嚼著這個詞，看向李的眼神浮現出一絲疑惑。
“是的，我是高速公路服務區的一名服務人員，我的職責便是服務他人。雖然世界變成這幅奇怪模樣，但依然可能有人會到這裏尋求幫助，就像你們一樣。也許，我們現在一次援手，就是對方活下去的希望呢？”
李話語真誠，楊北辰眼裏的疑惑轉為敬意。
原來，末世之中，不是隻有那種為了自己隨意放棄底線的惡劣渣滓，還有李這種始終如一堅守崗位的無名英雄。
“你的棉大衣……哪來的？”楊北辰問道。
“我幫他們修好卡車後，他們見我們幾個不肯走，便送了一些物資給我們。請問你們還需要什麽幫助嗎？”李問道。
“能幫我的車加滿油嗎？”楊北辰問道。
“沒問題，”李從右側口袋掏出對講機，“趙，麻煩出來加下油。”
片刻之後，另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跑出來，進了加油站，朝路虎揮手。
楊北辰讓辛玉衡把車開到加油站，趙看了一眼車型後，取下98號汽油的油槍。
辛玉衡熄火，下車，打開油箱蓋。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加油期間，辛玉衡問道。
“包括我在內，一共有七個。”趙答道。
辛玉衡望向楊北辰，欲言又止。
趙似乎看穿了辛玉衡內心的想法，道：“不用帶上我們，我們在這裏很安全。李哥他似乎生就是個管理人才，在他的安排下我們過得還算不錯，讓他當修車工，還真是糟蹋了啊！”
“你子，又開我玩笑！”走過來的李聽到後，捶了趙一拳，笑罵道。
“真的，李哥，要是哪服務區重新開張了，我第一個推選你當負責人。”趙道。
“行了行了，加完油就快回去，外麵冷。”李道。
幾分鍾後，路虎油箱加滿。
“多少錢？”楊北辰問道。
“錢很快就沒地方可以用，所以不用付錢了。”李擺擺手，道。
“這個，可以嗎？”楊北辰拿出一盒無煙燒烤木炭，問道。
“太……太貴重了吧？”李道，將楊北辰的手推回去，“我們在服務區，停車場裏的車有很多燃料。你們在路上，也許比我們更需要它。”
“那，這些，你得收下。”楊北辰又拿出一些食物，“你們離城鎮還有些遠，食物儲備不好補足。我不會白白接受別人的幫助，這是我的報酬，也是我對你們的敬意。”
李猶豫了一會，接過食物，道：“謝謝了，一路平安。”
楊北辰回到車上，對他揮了揮手，道：“我應該謝謝你才對，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