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E03 一日三尺
楊北辰無奈地歎了一聲，又往火堆裏續了兩件破衣服。
咕——
他的胃部發出饑餓的信號。
楊北辰打開自己的雙肩包，拿出原本用作晚餐的麵包與罐裝咖啡。
他出門前，根本沒想到會發生如此異變，所以食物自然是冷的。
前半截大巴內有一段斷裂脫落的行李架，楊北辰一路跑把脫落的行李架搬回來，架在火堆上，然後把袋裝麵包和罐裝咖啡放到行李架上加熱。
大約十分鍾後，楊北辰撕開包裝袋，打開拉環，一口麵包一口咖啡。
外麵的色逐漸入夜，風雪隱隱有變大的趨勢，臨時據點跳躍的篝火、斜拉橋上自動亮起的路燈、橋麵上若隱若現的火光交織在一起，朦朧的光影仿佛印象派的畫作。
楊北辰吃完後，望著身上的夏裝，若有所思。
就算他再能抗寒，但人體依舊是有極限的。
如果能有什麽禦寒之物就好了……
可七月去哪裏找冬裝？
楊北辰隻能湊合著將還沒有燒掉的衣服一部分墊在地板上，再在上麵鋪滿紙質文件，剩下一部分衣服蓋在身上，就這麽睡在火邊。
一睡，就到淩晨。
楊北辰被某種奇怪的聲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先往快剩下餘燼的火堆裏添加燃料，然後望向外麵——
黑夜中，風聲獵獵。
裏麵似乎還夾雜著其他什麽聲音。
楊北辰側耳細聽，越聽越覺得耳熟。
這……好像是……結冰的聲音？
楊北辰把擋風的門板拉開一線，伸出手去試溫。
冷！比白更冷了！
自己就這麽跑出去，絕對會被凍壞！
可是，眼下能禦寒的東西……
楊北辰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先從衣服堆裏挑出幾件長袖襯衫穿在身上，又拿一件相對幹淨的衣服纏在頭上，
隨後，他將撕下的書頁夾進衣服間。
最後，他拆下兩塊帶絨的座椅靠背，用多功能消防錘自帶的刀片割斷安全帶做繩子，把兩塊靠背貼著自己的前胸後背綁在身上。
準備妥當後，楊北辰才點燃火把，離開車廂。
白還在燃燒的卡車殘骸，此時火勢已經了很多，過不了多久就會熄滅。
結冰的聲音逐漸接近，楊北辰舉著火把走到江邊，借著跳動的火光，他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
河水，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凍結！
冰麵是從上遊方向蔓延過來的，冰水之間形成一條透明的分割線。隨著分割線不斷前移，緩緩流動的河水先是變得僵硬不動，緊接著由表及裏向下凍住。
很快，冰麵爬過楊北辰腳邊，嘩啦啦地朝下遊侵蝕。
楊北辰目瞪口呆，半才回過神來。
他腦海裏本能地蹦出一個詞——
姆潘巴效應。
一個月前，楊北辰因難以忍受領導的品性，從一家物業服務公司辭職，由負責消防工作的物業職工變成了全職網文寫手。受到他喜歡的作者影響，楊北辰對的細節有一股近乎偏執的堅持。
因此，靠著父母留下來的遺產，楊北辰學會了跑酷、泰拳、弓術，還專門去國外找開武器店的好友掌握了各種槍械構造與實戰射擊技巧。他最瘋狂的一次，是為了描寫溺水體驗，專門裝了一盆水，一頭紮進去不閉氣。
有時候，楊北辰也會碰到一些需要考據的學術問題，這時他就會去網上或圖書館查閱資料。或許是賦的緣故，隻要是他看到的學到的東西，他就絕對不會忘記。
姆潘巴效應就是當時查閱別的資料時的意外收獲。
西元1960年代，國外一名叫姆潘巴的學生在做冰淇淋時，意外發現煮沸的牛奶在冰箱裏更容易結冰。後來，研究人員發現，在同質同量同等外部條件的前提下，熱水確實比冷水更容易結冰。
這便是姆潘巴效應。
姆潘巴效應至今還未有確定成型的科學解釋，有人懷疑是個體現象。但無論如何，它確實存在。
夏由於高溫，河水在太陽的烘烤下也會升溫。國內南方七月普遍三十多度，河水一般也會有二十多度。這時突然遇到急劇降溫，河水在姆潘巴效應的影響下急速冷凍。
楊北辰蹲下身，用火把底部輕輕砸了下冰麵。
聲音很悶。
楊北辰又拿火把貼近冰麵，仔細觀察冰下。
火光能照到的地方，看不到流水。
沒想到……河水居然凍得這麽深……
俗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今晚上他卻親眼目睹一日三尺。
然而就算這樣，楊北辰也沒有輕易邁開雙腳踏上冰麵。
看似厚實的冰層不一定就能承受得住自己的體重，萬一冰層突然斷裂，自己掉到冰窟裏，僅憑身上這一點臨時禦寒裝備根本無法抵禦冷水的寒意，自己會因為體力流失出現低溫症，最後無力地沉入水裏。
到那個時候，他隻剩下一道選擇題——是先凍死還是先淹死。
楊北辰回到自己的臨時據點內，加了點燃料確保篝火不滅，繼續睡覺。
外麵這麽冷，又這麽黑，他根本沒法做任何事。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覺保存體力。
一夜無事，平安度過。
第二，楊北辰起來，先從別的行李箱裏找出餅幹和礦泉水，放到行李架上加熱。
加熱期間，楊北辰拉開一線門板，觀察外麵的情況。
風似乎沒昨晚上那麽猛烈了，但雪卻比昨晚更大了，鐵橋在雪幕裏隻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江麵已經完全凍結，楊北辰聽不見一點流水的聲音。兩側的山崖也變成白茫茫一片，積雪將樹木壓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
楊北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物資儲備，估計最多還能撐兩。
兩之後，又該怎麽辦呢？
楊北辰望著朦朧的橋影，上橋的想法再次浮現腦海。
橋上應該還有很多汽車與屍體，這些都是物資來源。
隻是，僅憑現在的裝備，他又能在風雪裏走多遠呢？
正當楊北辰思考的時候，他仿佛聽到有什麽聲音。
那是……引擎聲？
來自上的引擎聲？
莫非是救援隊伍的直升機？
但為什麽引擎聲離地麵越來越近，聽起來就像是……
楊北辰一驚，立刻跑到外麵，抬頭望向音源處。
隻見一個如巨鳥般的灰影，正急速衝破風雪，朝著自己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