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張駙馬
傅昔年上前為張長安診脈，待察覺到他脈象裏的變化，他疑惑地看向他的麵容，讓他睜大眼睛，觀他瞳仁，再張口看他舌苔。
晉陽長公主大氣不敢出，不錯眼的盯著傅昔年臉上的表情，期望從他臉上看出兒子能有救的蛛絲馬跡來。
謝允之目光卻似有若無地在注意著張駙馬的神情。
傅昔年思及來時路上，謝允之提前跟他說過的話，便向晉陽長公主說：“郡王現在已經無事了，在床上休息三天，便能像從前那樣走動了。”
晉陽長公主鬆了口氣，又情不自禁地把心提起來，她眨了眨眼睛，把淚忍回去：“好，好，這就好。”
她該知足的，自從在長安兩歲的時候，她知道他活不過二十三歲了，就已經做好了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準備，隻是，她心裏的那點期盼和希望，這十八年都沒有放下過。
張駙馬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亦是說道：“多謝神醫。”
傅昔年擺擺手，作勢要起來。
張長安突地心頭一動，一把按住了傅昔年的胳膊，眼神渴盼地問道：“神醫，我，我真的就沒有救了嗎？哪怕能延長我一兩年的壽命，讓我付出什麽代價，我也願意。”
這話，傅昔年聽的多了。
但是，晉陽長公主和張駙馬夫妻二人，猛地愣住了。
“長安，你，你在說什麽？”晉陽長公主張口結舌地，話都不會說了。
兒子從來都沒有表現過對生命的留戀，他對自己活不過二十三歲的病情，態度一直都是很看得開，他每天都盡量在微笑著，對自己活不過二十三歲的悲慘的人生，坦然以對。他甚至還會勸她也看開點，不要難過，世間許多的事情，大多都不盡人意，老天能讓他活夠二十三年，當她二十三年的兒子，他就滿足了，等等之類的話。
現在他突然渴望的，想要活著，晉陽長公主又是激動，又是心痛，眼淚忍不住的滾滾落下：“你，孩子，你怎麽突然。”
張駙馬急忙攬住晉陽長公主的肩膀，皺眉看著張長安：“長安，好好地，怎麽忽然說起這樣的話，你娘聽了該有多傷心。”
張長安此刻麵對傅昔年疑惑的眼神，也清醒了過來，母親在流淚，他默默地低了頭：“抱歉。”
傅昔年目光閃了閃，看向謝允之。
謝允之及不可見地對他點點頭，傅昔年便歎了口氣：“我盡力吧。”
傅昔年傅神醫，他說他會盡力的。
晉陽長公主瞪大不敢置信的眼睛，頓時喜極而泣，這便是希望啊：“多謝神醫，多謝神醫，神醫若需用什麽藥材研製藥方子，您盡管開口，我一定上天入地的派人給您搜集齊全了，求您救救長安。”
傅昔年點了點頭：“我盡力。”
張長安眼裏滿滿都是欣喜，還藏著不為人知的悸動，隻要他能活下來，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若傅神醫真的能救了他，他便答應了元鍾靈的乞求，他願意娶她。
那日他回到家裏，思來想去，他想了整整三日，卻怎麽也下不定決心，他死了以後，讓才二十歲的元鍾靈，開始過著守活寡的日子，這是他對她的折磨，他怎麽忍心。
謝允之露出淡淡地笑來：“傅昔年說他盡力，便是對郡王的疑難雜症有點探尋的方向，姑母放心就是。”
他看向張駙馬。
張駙馬眼神一瞬間呆了一下，但是很快恢複神情：“多謝二殿下關心。”
此行目的達到，謝允之與傅昔年告辭離開，張駙馬送了出來。
臨走，張駙馬叫住了傅昔年，露出滿臉的為妻兒所憂心的疲憊來：“敢問傅神醫，剛才您對公主和我兒說的話，是真的嗎，您真的能讓我兒子多活幾年，這話，真的不是您可憐她一片慈母之心，安慰她的嗎？”
傅昔年話已出口，當然不會再變：“自然，我說到做到。”
謝允之這裏已經等著傅昔年登車了，張駙馬這樣的精幹人，好像看都沒有看見似的，追問：“您真的有這樣的把握，不是騙我們的？”
傅昔年皺了眉頭，這話就冒犯了，張駙馬這話的意思，說的他好像是個騙子？
謝允之心細如發，察覺出張駙馬神色話語中，不尋常的怪異了，他對傅昔年點了點頭。
傅昔年這才不開心地道：“容我冒昧，郡王活不過二十三歲的話，是郡王在兩歲的時候，宮裏的古太醫這樣說的，是不是？”
張駙馬忙說：“的確如此，古太醫可是宮裏醫術最高明的太醫，至今無人能及。”
傅昔年忽略他言語裏，提及“最高明”三個字的時候，好似對他夾帶著的一點點，你不如古太醫的那種味道，淡淡說道：“那我也實話告訴你，郡王兩歲的時候，被斷定活不過二十三歲，可現在郡王二十歲了，這中間十八年，便是變數，因為，郡王從一個孩子變成了一個成年人，身體也在不停的成長和變化著，所以，當初古太醫說的話，在現在，那就是已經過去的事了。”
張駙馬呆住了，傻傻地愣在那裏。
傅昔年覺得有些奇怪，不禁抬手在張駙馬呆滯的眼神前擺了擺：“張駙馬？”
張駙馬嚇一跳，才回過神來：“神醫？”
傅昔年不禁搖了搖頭，這張駙馬怎麽一驚一乍地：“駙馬還有什麽疑問沒有？殿下還等著我一同回宮呢。”
張駙馬急忙搖頭，趕忙又向謝允之賠罪：“卑職逾越了，聽殿下贖罪。”
謝允之淡淡地頷首，轉身上了馬車。
傅昔年隨後跟上，馬車行駛，往宮門去了。
張駙馬遠遠在門口站著，看著馬車從路口行駛出去，拐彎不見了，才神思不屬地轉身回了公主府。
現在，不說謝允之，就連傅昔年也覺得張駙馬奇怪了。
“這張駙馬怎麽看起來呆呆的，我說郡王能多活幾年，公主都高興哭了，張駙馬卻隻顧著驚訝，一點激動都沒有。”
謝允之若有所思：“據京中的許多人說，駙馬和公主感情甚篤？”
傅昔年想了想：“至少看起來，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