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你竟然還活著?
“傅先生?”元鍾靈驚訝了。
她不禁回想起前世有關傅昔年的婚姻大事來,好像到她死的時候,二十九歲的傅昔年也還沒有成親。
他醉心於醫術,走南闖北,四海為家。
曾說過娶妻就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牽絆,活受罪,不如一個人瀟瀟灑灑看遍千山萬水的美景,領略世間各處波瀾壯闊。
如此的話,傅先生好像也是不錯的人選······
鍾氏聽得心驚肉跳,覺得一口氣要喘不上來,瞧這兩個離經叛道的人,滿嘴都在說什麽。
看元鍾靈一副要答應的樣子,她急忙出聲打斷她:“靈兒,女兒家的終身大事不是一張嘴就胡說八道的,今日這話傳出去,別人會怎麽說你,你還要不要做人了。”
元鍾靈是她的女兒,她將來一定要給她找一個好婆家,至少叫戚姨娘還有鍾慧的女兒們都比不上,氣死她們才好。
元鍾靈對她的反對隻是笑笑:“有母親這樣的前車之鑒,南安郡王和傅先生,不也是合適的人選嗎?至少我們婚前說清楚,各過各的,也不會在兒女都要成婚的年齡,還被送上一碗毒藥來,被取走了性命。”
鍾氏覺得心再次被刺痛了,渾身發冷,心裏酸澀和悲痛交織在一起,另她苦不堪言。
元鍾靈轉頭又看了看那地上死了的野狗:“娘,你若是還想過著現在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你也願意叫我一起跟著你等死嗎?”
她回頭看著鍾氏,眼神眨也不眨地看著鍾氏的表情。
她說:“今日這無色無味的毒藥,要是下到了我的碗裏,我就是這隻野狗一樣的下場呢?”
“您要知道,傅先生隻是暫時留在我們家裏,他一旦離開,你還敢喝元家一口水,吃上一口飯嗎?”
鍾氏腦子亂極了,嗡動著嘴唇,說不話來。
她不知道怎麽做,元鍾靈給出了選擇:“娘,我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現在我給您兩個選擇,要麽,是和離,咱們一起回京城去。要麽,讓我走,我一個人回到京城去。”
她要走?
鍾氏眼圈又紅了:“你要拋下我一個人在這裏?”
元鍾靈直直地看著她:“娘,外祖父他們對你如珠似寶一樣的愛護,你卻自甘墮落,傷透了他們的心,如今淪落至此,到現在這樣的地步,還不知悔改。我便隻能自己千裏迢迢回到京城去,替你在外祖父他們的麵前盡孝了。”
提及遠在京城的親人,鍾氏就像是一隻蝸牛被砸碎自以為堅強的外殼,失去了她自以為很堅硬的保護屏障,她哭了起來,手指死死攥著手帕,努力壓抑著滾在喉頭的哽咽。
元鍾靈卻對她的眼淚,沒有感覺了。
陳婆子在門外,一切聽到耳朵裏,嚇得幾乎渾身發抖。
真沒有想到,這元府後宅,太太和嫡出的姑娘,竟然是這樣的處境,當時那野狗被灌藥死了的時候,她都嚇傻了,現在,她更是死的心都有了。
正心驚膽戰,院門突然被從外敲響了,有丫頭清脆的聲音傳進來:“大姑娘來給太太請安了,快來開門。”
那是元水柔的丫頭玉屏。
陳婆子急忙往屋裏走去,顧不得屋裏詭異的氣氛,匆匆說道:“太太,姑娘,大姑娘在外頭敲門呢,說是來給太太請安的。”
鍾氏怒從中來:“叫她滾!”
戚姨娘生下的小賤人,也是一肚子鬼心眼,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怎麽可能是誠心誠意來給她請安的。
剛才元昭自己還借口往院子來,難道不是來看她死了沒有嗎?
元鍾靈卻是淡淡說道:“請大姐姐進來。”
陳婆子一愣,看了看鍾氏的臉色,見鍾氏隻是發愣,就下意識按著元鍾靈的話,跑去開了院門。
元水柔已經換了家常的衣裳,一身水青色裙衫,更襯得她肌膚雪白,身材纖弱動人,扶著丫頭玉屏的手,緩緩地走進正房的門來。
她不情願來,都是爹一直催她。
走了幾步路,抬起頭,就看到陳婆子臉色怪怪地,站在一邊微微低著頭。
她眼珠子轉了轉,往門口走了幾步,就看到屋裏幾個人怪異的神情。
鍾氏麵帶怒容,惡狠狠地看著她。
元鍾靈神情卻很平淡:“姐姐來了。”
元水柔笑了笑,眼角有看到旁邊還坐著傅先生,頓時心裏一喜,正要說什麽。
“啊,那是什麽!”玉屏突然一聲尖叫,她看到屋子角落裏那隻大黑狗,呲著牙,好像是睡覺,她覺得它好像動了,嚇得急忙往後靠,卻一下子擠到了注意力集中在傅昔年那張俊臉上的元水柔。
“你幹什麽?”元水柔一個趔趄,就跌倒在地上,惱火地看向玉屏。
玉屏卻拉著她的胳膊瑟瑟發抖,驚恐地指著大黑狗:“姑娘,姑娘,有狗。”
“呀!”元水柔比玉屏更恐懼,嚇得一聲尖叫,來不及爬起來,就雙腿在地上亂蹬,急忙往後躲:“狗,有狗,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明明是一隻死狗,但是因為死的太過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
饒是一貫冷靜的元鍾靈,剛才在進門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更不要提嬌滴滴的說風就是雨的,膽小嬌氣的元水柔了。
她害怕的一直捂著胸口驚恐地尖叫。
“閉嘴!”鍾氏覺得刺耳,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衝元水柔砸了過去。
離得近,一下子就砸到她的懷裏,冷掉的茶水潑了她一臉。
元水柔卻沒有清醒,更恐懼地害怕起來,她哭著看鍾氏:“太太,太太,狗,狗···”
鍾氏還要發怒,她見著元水柔,就想起戚姨娘在她麵前如何拿腔作調的炫耀元昭的寵愛。
門外頭,突然響起陳婆子驚慌失措地呼喊聲:“你們要幹什麽,這是太太的屋子,你們站住。啊,老爺——”
話音未落,屋裏的鍾氏震驚地站起來。
門口處,好幾個人一擁而上。
元昭打頭衝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婦,才要發作,突然就看到紅木桌前站著的鍾氏。
兩夫妻目光相對,鍾氏先是一驚,隨後,一陣陣複雜的悲痛襲上心頭,才說了一個:“你。”字。
元昭卻震驚地指著她:“你竟然還活著?!”
鍾氏猶如雷劈一樣,僵硬地站在那裏。
元昭話一出口,立刻就後悔了,他支支吾吾起來,眼神情不自禁在房間裏四處亂看,看到目光淡淡的元鍾靈,又看到了好整以暇微笑著看他似乎在唱大戲一樣的傅昔年。
看到傅昔年,他悔恨的場子都要青了。
他明明派人盯著傅昔年,看到他去了藥鋪,派去的人假意找傅先生看病,那藥鋪的夥計說了,傅昔年要回軍營去,得過幾天才回來。
他的人,又親眼看到傅昔年出城了,才回來跟他稟告。
怎麽,傅昔年竟然在這裏!
“父親,你這話說的什麽意思?”元鍾靈看著元昭,微微側著頭,眼睛淡淡地打量著他。
元昭心裏有鬼,臉上表情發僵:“沒,沒什麽,你剛才聽錯了。”
“爹,有狗,有狗啊!”終於回過神的元水柔,立刻爬了起來,就撲倒元昭的懷裏害怕地直哭,還給他指牆角處的那隻大黑狗。
屋裏其他幾個仆婦都看到了,隻是剛才人多,進來的時候有人就不小心踩到了,以為會被咬了。
結果那隻狗踩著硬硬的,早就互相打過眼色,這是一隻死狗,不用怕。
眾人麵麵相覷,元昭呆呆地看著那死狗,再看著鍾氏充滿了憤怒幽怨的控訴的眼神,他臉色煞白,腿都有些虛軟。
“爹,嗚嗚,我害怕。”元水柔得不到親爹的愛護,咬著唇扯他的衣袖。
元昭回過神來,“咳,夫人,夫人這裏,怎麽有隻狗呢?”
他假裝一切都不知情,實際上內心驚疑像是驚濤駭浪一般劇烈,那小瓷瓶裏的藥是燕妃娘娘給他的宮中秘藥,無色無味,中了這種毒藥的人,隻會在睡夢中死去,連屍首都找不到是中毒的蛛絲馬跡來。
為什麽,為什麽一個說鍾氏常年病弱,隻因為是多年吃杏仁的庸醫,會發現這種秘藥。
他突然急中生智的想到,他可以不承認啊。
瓷瓶他已經毀了,那藥粉的藥量也全都下到了湯藥裏,就算是中毒,這不也是找不到證據了。
何況,鍾氏對他用情至深,死心塌地,他要是不承認,他就不信她還能與一直與他糾纏這件根本說不清的事······